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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宫中刺客(四)

    破晓之前的黑暗总是最难熬的,荀湛坐在房檐上看着东方升起的一轮金盘将暗夜驱散。荀湛不知道他们荀家的天何时能被照亮。早在荀澍进宫之前,他就得到消息说陛下要用萧澈来试探荀澍,这分明就是信不过荀家。

    荀湛叹了口气:“真如小澍所说的,帝王心海底针。陛下多疑,不知小澍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

    母亲曾经留给他和荀澍一人一块铭牌,他拿出铭牌看着刻在上面潇洒恣意的字体。铭牌背面是一组复杂的文字,他曾经查遍古籍也没有寻得其中奥秘。

    就在此时,一个下属急切地跑进来,对他道:“大人,陛下急召!”

    荀湛:“怎么了?”

    下属道:“陛下遇刺,平康王救驾受重伤。陛下叫您去查案。”

    谢冰神出鬼没地一展折扇,折扇展成了响扇:“这场大戏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荀湛从房檐上跳下来,对下属道:“本官即刻入宫。”

    下属退下去之后,荀湛才问道:“冰小舅舅怎么看?”

    谢冰道:“要么是萧澈自己演的苦肉计,要么就是陛下在试探萧澈。巍巍宫城,有禁军和北斗府把守,我不相信搞个刺杀会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荀湛冷笑一声:“你说的都不对,陛下是在试探荀家,顺便除去心头大患。”

    谢冰:“看来你是很有把握了,陛下这招可真够毒的。”

    荀湛:“我要不要把小妹带回来?”

    谢冰摇头道:“不行,你把她带回来,平康王就真的没命了。”

    荀湛愁眉紧皱:“这不正是父亲和你想看到的吗?萧澈一死,君臣嫌隙便也不复存在了。”

    “横亘在陛下和荀公之间的又何止是一个平康王。”谢冰道:“你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这也是荀公的意思。”

    荀湛扶正官帽:“好,我明白了。”

    ……

    窦太医将熬好的汤药端到了坐观斋内,却见荀澍在用内力给萧澈驱毒。原本他就担心寒毒与刚中的毒融合在一起会加重毒性,就算试药正确也未必能解毒。有内力驱毒相辅助定然能把平康王从鬼门关拉回来。

    荀澍一天一夜未合眼,内力也在不停运转,她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再强撑下去恐怕会不小心伤到萧澈的经脉。

    她只好将自己的全部内力都收敛住,睁开眼看见窦太医端着汤药站在门口处。

    荀澍皱眉道:“他去试药了?你怎么不拦着他?你可知这是大逆不道之罪?”

    窦太医道:“下官当然知道,只不过,昭明太子于我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不能忘恩。”

    荀澍鞠躬道:“窦太医高义。”

    窦太医:“不说这些了,快些将汤药喂上吧!幸而太子无事,不然臣纵使万死也难赎罪。”

    荀澍接过汤药:“太子心性良善,易地而处,恐怕我就不会为了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堂哥做到这个地步了。”

    荀澍盛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往萧澈嘴里送,还未咽下的药都涌了出来。

    “喂不进去,怎么办?”荀澍有些心急。

    窦太医还未说话,荀澍直接把汤药喝了,毫不遮掩地嘴对嘴喂了起来。她也没顾得上什么女儿家的形象。

    窦太医:……

    窦太医:“郡主小心些,这药是以毒攻毒之法,解药对常人也是毒药。”

    荀澍:“放心,我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

    萧澈醒来时,感觉喉咙一阵苦涩,他费力地抬起上身,看见荀澍趴在床边。

    太子拿着椅子守在门口,他似乎也是疲惫不堪,坐着就睡着了,头还在时不时向下点,像是一块黄色的钟摆。

    萧澈躺下的时候牵动了腹部的刀伤,他下意识冷哼一声,尽管压低了声音,荀澍还是一下子被惊醒了:“谁?”

    看到萧澈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荀澍的眼睛才清明起来。她看着萧澈澄澈的眼眸,里面似乎藏着繁星点点,这三日以来她生怕再也无法看到这双眼,萧澈也这么静静去地回望着她,仿佛这一眼就已经让两人都忘却了红尘滚滚。

    “怎么了?我是不是更加英武潇洒了?”萧澈笑道。

    荀澍扶着萧澈躺下。“英武没看出来,嘴皮子倒是比之前厉害了不少。快躺下休息吧!你好了,我就先走了,宫中本就不容外臣久待,你就留在宫里,让你的太子堂弟保护好你。”

    萧澈一把抓住荀澍的手,撒娇道:“不么,我这个柔弱的男子还需要瑞宁郡主来保护。”

    太子醒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觉得自己心中英雄伟岸的堂哥形象崩塌了。萧澈也觉得颇为尴尬,好不容易拉下老脸撒个娇却让堂弟看个正着。

    萧禹总觉得屋内的气氛怪怪的,于是便道:“你们先聊,我出去待会儿。”

    荀澍坐了下来,萧澈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萧澈道:“下次不许这么拼命了,内力疗伤可不是你能驾驭的。”

    “当然不会有下次了,”荀澍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让你再出事了。”

    萧澈一阵酸涩与感动,世事待他不公,却也给他留了一束光。萧澈抱紧荀澍,把头埋在她肩头,荀澍听见一阵阵的抽噎之声,肩头的衣裳也有些温热,他在荀澍耳边小声道:“你不知道,父亲之前传信说:母亲伤重不治,离开人世了。我还没有好好孝敬她老人家,我甚至连她的相貌都还未看清。”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荀澍轻抚着萧澈的背,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只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萧澈:“陛下如此忌惮我,无非是当年女玉衡手中的遗诏还未现世。”

    荀澍:“你打算找到遗诏交给陛下吗?”

    萧澈:“不,我是想……”

    荀澍:“嗯,我明白了。”

    萧澈:“你不反对吗?”

    荀澍笑着摇摇头,醉翁也就是昭明太子布局多年,北斗府以为他要造反,却只是为了救出妻子,此乃人之常情,却为梁帝的猜忌所不容。

    萧澈若不反,就会一直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荀澍也曾想过与他一起远离朝堂,可这庙堂之宽江湖之远无一处不是王土。他又有何处可退呢?

    荀澍笑道:“我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