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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草庐遇险

    钱济世离开密室去见钱仁心了,但他随时都会回来,赵不弃陷入从未有过的险境之中。

    赵不弃不愿坐以待毙,他环顾四周,寻找着脱身的办法。最要命的还是身上捆绑的牛筋绳子,这种绳子微微伸展,根本无法挣断。石室之中并无利物,就算有,自己也没办法用利物弄断牛筋绳子。

    赵不弃知道这种时候更要冷静,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不断观察着思考着。突然,油灯的“呲呲”声点醒了他。刚才钱济世走的匆忙,屋内数盏油灯都没有熄灭,只要想办法撞倒油灯,让火烧到牛筋绳上不就行了吗?可是赵不弃浑身上下被牢牢的捆在躺椅上,只有左脚稍微可以碰到地面,也就是因为这能够着地左脚,让赵不弃看到了希望。

    时不我待,赵不弃立刻把内力集中在左脚,并用左脚发力缓慢的拽动躺椅靠近石床。石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血奴,血奴的头边放着一盏油灯,幸亏石床并不是一整块大石头制成,而是由数块石板堆叠在一起的,这样就更加有可能撞倒油灯了。

    躺椅快要贴到了石床边上,赵不弃用力摇晃着躺椅,“咚...咚...咚...咚...”,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躺椅撞击着石床,可是石床却纹丝不动。赵不弃并不放弃,继续撞击着,“咚...咚...咚...咚...”躺椅更加有节奏的撞着石床。终于,油灯微微的动了,赵不弃一阵欣喜,继续撞着,“咚...咚...咚...咚...”,油灯一点点朝躺椅方向移动,“咚...咚...咚...咚...”,油灯离石床边上越来越近。

    眼看油灯就要掉下了,赵不弃心中大喜,就在这时一阵机扩的搅动声传来,钱济世打开了外间的石门,片刻后,机扩搅动声再次发出,钱济世打开此间石门,走了进来。

    “让你久等了...”,钱济世刚想调侃两句,突然看见赵不弃被绑的躺椅已经移到了石床边上,而他腿上正在燃起火焰。

    钱济世顿时赶到不妙,大叫一声,就朝赵不弃扑来。赵不弃见状,连忙集中全身力气用左脚一点,躺椅随之倒地,钱济世扑了个空,可他毫不停顿的再向地上扑来,并一把掐住了赵不弃的脖子。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赵不弃腿上的牛筋绳终于烧断了,他瞬间感觉到身体一松,紧接着一个发力便把钱济世撞到了一旁,然后一个挺身,终于站了起来。

    钱济世见赵不弃站起,顿时大怒的再次挥掌攻来,他虽然也有武艺,但在重获自由的赵不弃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赵不弃满腔的怒火早就等着发泄,见到钱济世挥掌攻来,并不闪避,反而迎了上去。赵不弃双手一个虚晃,一把抓住了钱济世的双手,只听“咔嚓”一声,钱济世的两条小臂就被折断了。

    钱济世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叫,赵不弃冷冷看着这一幕,问道:“你那个师妹巢穴在哪里,快说!”,赵不弃知道,如果只除掉钱济世这个“人魔”,他那个师妹钱仁心还会害人,所以打算逼问她的下落。

    钱济世见到赵不弃打听自己师妹的下落,表情一惊,也不惨叫了,他吃力的站了起来,然后再向赵不弃扑来,他手不能动了,只能张着可怕的嘴,打算咬死赵不弃,这一幕像极了血奴扑人。

    赵不弃见钱济世向他张嘴扑来,厌恶的一脚朝他小腹踢去,钱济世被踢得朝后飞起,好巧不巧,正好跌落在石床旁,他的后背撞向石床,脖颈向后一歪,脑袋砸到石床之上。石床上的血奴早就被他们俩的打斗声吸引的发狂,正好钱济世脑袋砸了过来,血奴歪头便是一口,正好咬中了钱济世的脸。

    钱济世惊恐的大叫,他连忙挣脱,脸上一大块皮肉便被撕了下来。钱济世也许不怕死,他为了保护师妹可以舍掉性命,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可怕的血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一边跑向赵不弃一边大叫道;“救我,快救我!”。

    赵不弃一脸厌恶,他虽然在重阳宫中长大,从小被灌输要怜悯苍生,但是面对这样的“人魔”还能有什么怜悯可言。赵不弃见到钱济世被血奴咬中,又向他跑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钱济世腿部折断,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可是他仍然哀求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师妹,快去找师妹,她能救我......”。

    赵不弃冷冷的看着在地上爬行的钱济世,愤声道:“你这种人,死一百次也是便宜了,还想让我救你?”。

    钱济世听完一惊,终于回过神来,他自知自己必死,但是又不愿意临死前还要变成血奴,于是大叫道:“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啊!”,接着一头猛的撞向石床,当即昏死过去。

    赵不弃一愣,也不管他是否死了,转身便离开石室,并在外间捡起了自己的两柄宝剑,接着再转动机关出得石室。他发现原来石室居然建在地下,拾级而上就走到了钱济世的屋里,而石室的入口正是他当时坐的那个凳子之下。赵不弃在屋外找来碎石泥土,彻底封死了这个害人的魔窟,现在哪怕钱济世没有撞死,但异化成血奴的他再也不可能出来了。

    赵不弃本想一把火烧了这处屋院,但他还有事情要做,他要等钱仁心出现,因为钱济世说过,她的师妹每日都要过来唠叨。于是赵不弃重现盖好石室入口的木板,并放好凳子。

    屋外的太阳显示此刻正是中午,也就是说赵不弃至少已经在石室中昏睡了一整天。此时他已经极饿,好在他的包袱还在屋中,赵不弃捡起包袱,拿出馍馍就着井水吃了起来。

    赵不弃埋伏在屋后的树上等着钱仁心的到来,之前一幕让赵不弃久久不能平息,人心为何邪恶至此,只为两人的比试,就可以残忍的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想到此处,钱济世的话也袭上了他的心头,的确,如果金国掌握血魔,金帝会不会用它来统一天下?宋国掌握血魔,会不会用它来恢复中原?“血魔虽恶,还是比不上人心之恶啊!”,赵不弃忍不住叹息道。

    赵不弃担心钱仁心随时回来,于是一直隐藏在树上不敢下来,日落日升,第二日终于到来,没过多久,一阵轻盈而又迅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不弃知道,钱仁心终于来了。

    只见一个半老徐娘来到屋前,并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显然是去摇动铃铛的,说实话这个妇人虽然已经老了,但仍能看出年轻时定有几分姿色。片刻后,妇人走了出来,并站在屋前驻足等待。

    良久不见钱济世出来,妇人咒了一声“该死的糟老头子,肯定又去附近虏人了,呸!我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看他羞是不羞!”,妇人说完便沿着原路走开了。

    赵不弃立刻跳下大树,悄悄的跟在身后,同时他心里大惊“快要大功告成了?钱济世被血奴咬中时,也求我让他师妹来救他,难道钱仁心真的找到了把血奴治好的办法?”。

    赵不弃身手极佳,一直未被发现,跟了良久,钱仁心在村东头的一处草庐停了下来。这处草庐虽然看似简朴,却又显得十分雅致,篱笆围成的院子上爬满了喇叭花,院内种满各种草药以及各式鲜花,“果然是个讲究的女魔头!”赵不弃心里想着。

    钱仁心进入草庐后,赵不弃等待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屋内并没有钱仁心的身影,显然此处也有密室,她定是进入密室了。

    赵不弃一阵搜索,终于在钱仁心的床下找到了密室入口。“这个女魔头居然把密室入口就建在自己床下!”,赵不弃心中暗骂了一声,便掀开床板朝密室下走去。

    下了十几尺,果然见到了一扇石门,赵不弃摸索了一阵,发现石门的门栓向外一拉便是机关。石门打开,里面燃着蜡烛,显得一片光亮,此时的钱仁心正在给石床上的血奴灌着汤药,血奴嘴被铁器撬开,汤药灌下发出“咕咕”的怪声。

    石门突然打开,钱仁心闻声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位身背两柄宝剑的俊朗青年站在门口。钱仁心一惊,手上的药罐跌落地上,碎的满地都是。

    “你是何人,怎能找到此处?”,钱仁心吃惊的问道。

    赵不弃慢慢走进石室,冷冷的看着钱仁心说道:“我是从钱济世那个魔头的屋外一直跟随你到此的!”。

    钱仁心又是一惊,即慌张又担心的问道:“你把他怎么了,我师兄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赵不弃冷哼一声,说道:“你说呢,我既然能跟你到此,你认为钱济世这个魔头还能活在世上害人吗?”。

    钱仁心心中大颤,片刻后恢复平静,并淡淡的说道:“也好,也好,奴家早就劝他不要作恶害人,他却不听,先师活着的时候就说他心术不正,不肯将医术要义传授给他。奴家虽然知道他作恶害人,但是碍于从小一起长大,不便将他除掉,只能等他每次害人后,奴家再设法将人医好,也算是一点弥补了,如今血魔为害天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些可怕的东西,还说要想办法让它们不死,奴家实在看不过去,就时常向他讨要,希望可以将这些可怜的人救活,这也算不辜负先师赐给我仁心这个名字了!”。

    钱仁心悲痛的说着,赵不弃一时竟分不清钱济世说的跟钱仁心说的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不过此刻她确实是在治疗血奴,这个倒是不会有假。

    赵不弃盯着满脸泪痕的钱仁心,缓缓说道:“不管你此刻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想问你,到底有没有找到把血奴治愈的方法?”。

    钱仁心似乎突然来了精神,兴奋的说道:“奴家试过各种方法,针灸,吃药,甚至换血,最近突然发现凤尾草与蔓荆叶混合熬成的汤药十分有效,前几日一个血奴喝下之后,不但有了意识甚至已经可以开口说出几个简单的词句,只不过它变成血奴太久,可能已经无力回天,最终还是死了!”。

    “这两味药材十分常见,不就是有祛风除热,镇静止痛之效吗,为何对血奴却有奇效?”,赵不弃从小在重阳宫中长大,对于药用医理当然烂熟于心。

    “的确如此,之所以十分常见,奴家一开始便没有想到它们,但确实有奇效,不信大侠随我来,里屋就有一个血奴,如今也恢复了意识!”,钱仁心说着便朝里屋走去。

    赵不弃跟在身后,石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得石室,“大侠请看,就是石床上的那个血奴。”,钱仁心在前指着石床上的血魔向赵不弃说道。

    赵不弃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钱仁心快速转身,双袖一抖一股红色烟雾喷向赵不弃,赵不弃往后一跃,但随后便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上,并吃力的伸手指向钱仁心道:“你...你这个歹毒的女魔头!”,说完赵不弃便昏了过去。

    钱仁心一阵狂笑,然后又哭了起来“师兄啊师兄,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你怎么就去了,这个该死的小子,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为你报仇!”。

    钱仁心走向赵不弃,伸手去拉他的衣领,突然两手一紧,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被赵不弃抓住,原本应该昏死过去的他,此时正睁大双眼,冷笑的看着自己。

    赵不弃用力一拉,接着一个翻身站起,一脚踏在钱仁心的后背上,冷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赵不弃自从被钱济世暗算,从此就多了个心眼,特别是面对这些“人魔”怎么还会轻易相信?他一直小心防备,在烟雾喷出之前就已屏住呼吸,之所以假装再受暗算,就是想看看钱仁心到底是玩的什么伎俩,甚至想着自己昏倒后,也许她会吐露实情,因为此刻赵不弃十分关心到底有没有治愈血奴的方法。

    赵不弃死死的踩住钱仁心,又拔出清修剑抵住她的后背,厉声的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找到治愈血奴的办法!”。

    钱仁心被踩在地上不能动弹,狂怒的大吼,随后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狡猾的小贼,既然你这么聪明,就猜猜看我前面所说的治愈药方是真是假吧!”。

    赵不弃大怒,持剑的手一使劲,宝剑钻入钱仁心的皮肉,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快说,你这丧尽天良的魔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赵不弃怒喊道。

    钱仁心痛的叫出声来,随后再次大笑:“你越是逼我,我越不会说,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赵不弃听完,更是怒不可遏,大骂道:“痴心妄想,你这该死的魔头!”。

    谁知钱仁心一点也不畏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试吧!”,她说完,猛地向上一挣,清修剑立刻穿胸而过。钱仁心惨呼一声,顿时没有动静。

    赵不弃一惊,连忙拔出宝剑,再蹲下用手一探鼻息,发现钱仁心已经没有了呼吸。

    赵不弃站起身来,望着钱仁心的“尸体”,失望的叹息了一声,转身朝密室里面走去,因为他担心密室内可能有还活着的行客。

    石室的墙壁很厚,石门也有半尺厚,真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建造的,也是因为这样,密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要石门关闭,两边是互相听不见声音的。

    赵不弃端着蜡烛打开一个个石门,果然在里间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这两个青年手脚被捆,身体被绑在石墩上,嘴里塞着麻布。见到赵不弃进屋,两人一阵乱动,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但眼中却充满怒火。

    赵不弃连忙说道:“两位休慌,在下不是恶人,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赵不弃这样说,两人停止了乱动,男青年满眼疑惑,而女青年眼中却充满欣喜之色,赵不弃这才发现,这两人正是前日傍晚在阜阳城中见到了一对“小情侣”。

    赵不弃解开二人的束缚,两人立刻拿出口中的麻布,男子刚要开口道谢,女青年兴奋的抢先开口道:“赵大侠,果然是你!”。

    赵不弃本就觉得她很面熟,如今听她直呼自己“赵大侠”,心中更是一惊,连忙问道:“姑娘是何人,我们认识吗?”。

    女子含羞的回答道:“我是喜儿,赵大侠不记得我了?”。

    “喜儿,喜儿”,赵不弃猛然想起,“是了是了,大同府城外牛头山上,你是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赵不弃见到喜儿也是一阵心喜。

    当年在牛头山的时候,喜儿的父亲被血奴咬伤,就在异化之时,赵不弃挥剑砍掉了他的头颅。当时喜儿非常伤心,可是也明白赵不弃只是在救众人,并没有错,而且大同城中血奴的恐怖她也是亲眼所见的。赵不弃下山之时,喜儿居然要和他一起离开。虽说金国地界女子的性格要比深受朱子理学浸染的宋国女子豪爽许多,但如此大胆的“表白”还是让年纪轻轻的赵不弃面红不已,此后很长时间赵不弃都会想到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渐渐就不再想起了,如今在这里相见,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当年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

    其实前日傍晚在阜阳城中,赵不弃盯着喜儿背影看了一阵,没有想起是谁,转身离开的时候,喜儿正好也转过身来,她也看见了赵不弃,本想呼唤,可是赵不弃脚步太快,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所以喜儿才会脱口而出“果然是你”。

    喜儿与这个年轻男子在城内游玩,在客栈各自入住之后,第二日早上又结伴离开阜阳城,两人骑马路过草庐旁边,喜儿被草庐的别致所吸引,就在这时,一个颇具风姿的半老妇人走了出来,并热情邀请两人进庐坐坐,两人见到妇人风姿绰约,还以为是某位隐居于此的室外高人,于是欣然入庐,谁知竟被迷晕,关入了石室之中,而且两人又在石室中见到了导致他们无数次噩梦的血奴......

    “当年你离开之后,李大伯便带着我们众人寻找落脚之地......”,喜儿轻声细语的说着。

    “李大伯,你是说李彪?他也...”,赵不弃听到李大伯几个字刚想询问,突然外间石室传来一阵响声,由于几间石室的石门都没有关闭,所以响声听得清清楚楚。

    赵不弃一惊,连忙拔出佩剑冲了出去,喜儿与那名男子也跟着冲出。来到外间,赵不弃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钱仁心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一滩血迹。

    赵不弃赶紧向石室外追去,喜儿与青年紧跟其后,三人刚出石门,准备拾级而上,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站在床上的出口处。赵不弃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钱仁心,原来刚才一剑贯穿她的胸口,略微偏了些,并没有将她杀死,她屏住呼吸只是诈死而已。

    钱仁心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弓弩形状的机扩,狞笑着说道:“受死吧,小贼!”。

    赵不弃一见如此,立刻用力将喜儿与青年推入石室之中,机扩发射,数十道银光射出,赵不弃闪电般的挥剑格挡,一片“叮叮”之声,宝剑之上火星四射,但是仍有三根银针钉入了赵不弃的身体。

    赵不弃忍痛快步跃上台阶,突然银针钉入身体的地方一阵钻心之痛,赵不弃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接着便倒在了地上,迷离中他看见钱仁心已经快步消失在草庐之外,此时草庐之中已经燃起了大火,赵不弃却再也支持不住,渐渐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