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如烟（上）
“停手吧小兄弟。”文不落轻轻扇动扇子，再一次落在三尺开外，身上的衣服依旧如雪般干净。
林青让已经出了有十几剑了，可光头每次都能轻松化解，诚然这并非生死搏斗，但是十几招下来连人家衣角都摸不到，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但让林青让最气的，是这个光头脸上一直笑眯眯的，那个大光头在太阳下反光！并且对方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从始至终只是在扇动扇子躲闪。
“阿弥陀佛”文不落收起扇子左手竖在身前，轻呼了一声佛号，“莫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争斗了。”
“诶？你不是说你不是僧人吗？”林青让连出十几招也累了。
文不落微微一笑，放下左手再次打开扇子，“我确实不是佛门中人，但自幼爱好经理文学，书读的多了，仅此而已。”
林青让心想这人脑子指定有点毛病，但是他的实力也是实打实的。倒了一口气，林青让学着家中老人收剑的模样，缓缓说了一句，“很不错，你合格了，等到高振大哥回来，我们再一起商议。”
“我并不是为此而来，对于保护连香镇，也并没有什么想法。”文不落似乎从来不在乎自己说话会不会激怒或者震惊别人，身上总有一种脱离世间不食烟火的感觉。
“那你跳出来跟我打一架是什么意思，砸场子吗？很好玩吗？”林青让脸上虽有不悦，却也只能心里吐槽，又想着要不再打一次？
但后者直接对他选择了无视，自顾自走向椅子上的江萤洛。
这光头实力他刚才是看到了，江萤洛此时也不知他径直走向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位朋友，刚才我在远处见到你的举动，你的招式我似乎见过，不知可否再次演示一番？”文不落走到椅子前，双手竖起扇子，微微向着他鞠躬，“此事对我来说非同小可，还请朋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江萤洛整个人懵住了，自己才摸到九品门槛，何德何能让这位光头大佬如此重视？
“不可以”林青让抢着向前，“他才九品不凡，刚才那一下已经力脱，怎么能再次演示？你要他的命吗？”
这句话确实没有说错，江萤洛此时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跟抽了脊梁骨一样，瘫在长椅中。
文不落这时似乎也反应过来，深邃的瞳似古潭般平静，沉默些许，说了一句：“我可以等。”
“为什么？”江萤洛问道。
“多年前，我见过那一剑。”文不落拿出扇子又开始扇动，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里搜索着，“我答应过她，找到会这一剑的人，或者是后人。”
“那个，我说一句，”林青让上前打断了一下，“二位，看你们之间渊源颇深，而且好像都很有话想说，不如我们移步别处，等他稍作休息再聊？他现在这样，话都说不利索。”
“自然可以，不过休息倒是不用，我可以现在帮他稍作调理”文不落收起扇子，没等林青让看清，手中就多了几根银针。
“还请两位相信我的医术，我曾跟随药圣李慈研习百草，《千金本草》和《六经伤难札》我也参与了些许编纂和修改。”文不落不紧不慢说着，随后看向江萤洛，开口询问“不知可否信任我，由我为你调理气脉，疏通堵塞？”
一气呵成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此时针已经竖起，好像就没想征求二人同意，但更让林青让惊讶的是他说的话。
先前这光头展现出的境界就已稳压大部分六品宗师，如果他现在说的话句句属实，那这人天分，实力，只能说，好的离谱？
世人皆知，古琅的医术冠压其他两国。而所有医师都憧憬的对象，便是云游的青衣药圣李慈和在皇宫之中的国手宋珍。二人师出同门，据二人所说，他们共有三位师傅：分别是秦缓，华某和张千机。
秦缓既是他们的启蒙老师，也是收留他们两个孤儿的养父。山中寒雪二十载，二人贯通望闻问切，针法灸法。学成之后，二人便在秦缓授意下，悬壶济世。
华某则是二人遇到的第二位没有名分的师傅，是东山脚遇到的一位隐居老者。老者没有传授太多关于医学的知识，反而教给了他们一些防身的手段，至于手段是什么，老者的境界以及名字等等，世人一概不知。
而张千机便是如今为数不多，仍然在世的妙手，世人公认的医圣。二人遇到他时，自身医术修行已然近趋圆满，在遇到张千机后，李慈选择了继续云游，世人赞其“青衣药圣。”
宋珍则选择了进入皇宫，从张千机手中接过了“国手”的称号。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们也从来不提这事。
面前之人如果真的是跟着李慈云游过，那医术确实可以相信。
抛开能不能找到李慈不说，医学天分能够让他跟着编纂，那简直只能用医学天才来形容了。要知道，修行和学习医术都不是易事，两者兼得，简直就如李慈亲临。
“如此，那便有劳了。”江萤洛似乎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稍微动了动头表达谢意。
文不落看了看周围，低头说，“此地没有柳叶，那便用我自身带的药材了。”随即解开了腰间的香囊。
“冬天啊大哥！哪里来的柳叶啊？”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林青让脑海中闪了一下。
“可能会有些疼，忍住了。”文不落取出些许艾草和桑枝，用纸卷起。吹了口气，竟然直接烧了起来。
“帮我个忙，将他扶正，解开上衣。”文不落淡淡说了一句。
林青让连忙上前解开江萤洛的上衣。
后背肩膀处淤青，这便是强行运气的结果。
文不落以看不清的手法直接将针插在了几个穴位上，接着用点燃的艾草和桑枝柱，开始炙烤皮肤。同时另一只手在各个穴位开始游走，时不时猛的扣下。
看着江萤洛脸上痛苦的表情，林青让感觉自己背上也开始疼了，毕竟那里是经常被他姐姐抽的地方。
日过正午后，温度又开始凉了，雪还没融化。街上的人们忙碌，又洋溢着笑容。得益于连香镇厚厚的积雪，明年的酒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再能够挖出一两坛以前落下的酒，就算不卖，自己一家也能美美的喝上一杯。
转过头不再看江萤洛，林青让望了望自己的旗子，觉得今天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深呼了一口气，神游太虚。
寂静——
林青让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踏入修行林时的样子，当时他才十岁，刚刚摸到九品门槛，就被他姐拎着丢进了林子中，黑暗中林青让死死拽住姐姐的衣裙。
“要么我给你收尸，要么你就突破九品。”留下这一句话，林孟屏一脚踢开林青让，转身离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害怕的林青让坐在原地哭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早上林孟屏来了，林青让还在哭，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抱住林孟屏大腿，接着哭。
从此，林青让名声大噪。作为林家第一个十岁进入修行林，也是第一个哭了一晚上就踏入九品的...奇葩。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很强，毕竟不是谁都能哭一晚上。”想到老姐后来说的这句话，林青让吓得浑身一激灵，想着自己的六品宗师境，又陷入了沉思。
修行境界分为九到一品，由低到高分别是
九品不凡，这一境界人的能力已经远超常人。
八品观雨，七品听风，这两个境界代表着已经开始感悟自然。
六品宗师，已经是能镇守一镇的境界，若是想收徒，到了这一境界，方才有所让人信服。
五品忘尘，置身世外忘却凡尘，境界得以进一步提升。
四品真武，是修行大成的一个阶段，一人可守一城。
三品破军，一人横挡千军。
至于再往上，林青让也只是每年跟着父亲进入皇宫中才能见到的几人，名字也只是知道姓什么，毕竟喊叔叔又不用念全名字。
想着自己在及冠之时进入宗师境，已是林家天赋靠前之人。九品不凡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自己只是哭了一晚上就成了。可这观雨听风，自己当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突破。本以为自己宗师境出门在外少有敌手，如今看来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随着文不落一声“好了”林青让也结束了自己的冥想，起身睁眼打量。
江萤洛此时面色红润，全然看不出刚才虚弱的样子，而且境界也已然稳固在了九品。
“恭喜你境界稳固。”文不落收起银针和草药，站定微笑看着二人。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江萤洛显然心不在这方面，但是境界突破又承蒙文不落出手救治，抱拳单膝下跪。
但这一跪，跪到了文不落的脚尖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下跪？”文不落脚尖轻抬，示意后者起身。
见江萤洛脱离了危险，林青让背上匣子说“要不咱们走吧？我看今天也不会有人来了，回你的店咱们聊聊？”
“可。”文不落收回脚，掸了掸白净的衣袖，望向江萤洛。
“好的好的，二位请！”江萤洛见状，连忙领着二人走向自己家酒店。
镇口又来了一队人马，想必是来买酒的，马鞭声响起，随后就是马的嘶吼和哒哒的马蹄声。林青让立旗子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了旗杆，光秃秃的竖在镇口，在这满是酒香和白雪的镇口，甚煞风景。
古琅边城——
王惜知坐在书案前，悠闲着写着毛笔字，砚台是青石松柏泉，墨是镶金鎏彩，旁边的杯子中还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这里是威云镇最大的的古玩字画店：兰亭
“老板，买酒啊！”随后就是敲门声。
就在王惜知准备写下最后一句时，屋外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这里明明是古玩字画店，怎么会有人来买酒？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是古玩书画，不卖酒！买酒的话镇口有酒店！”王惜知没有起身，朝着屋外喊道，心想这人是看错了吧。
正当自己继续准备写时，眉头一皱，感觉到什么不对。“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转念又连忙否认自己，“不对不对，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保险起见，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书案，偷偷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大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对门的糖葫芦和水果摊生意依旧火爆。
见没有异样，王惜知长舒一口气，边转身边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那个瘟神。就剩十几坛了，可别再来.....”
就在王惜知转过身时，一个人就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一手端着酒杯看着他，一手指着字。
“好字啊老王，境界看来又有所提升？”来人正是叶春风，此时端起的酒杯已经送到嘴边，悠闲的打趣他。
“放下！！你他娘的给我放下！”王惜知仿佛看见了老鼠偷米一般，连忙指着叶春风气急败坏说着，“你个瘟神，不是刚走吗？又回来干什么？我告诉你，没了！一坛也没了！你手里那就是最后一杯，你给我放下！”
“什么最后一杯？你刚才不是还说还有十几坛呢？”叶春风晃了晃酒杯着说，“这么多年朋友了，连口酒都不给我喝？”
“给你喝？你都喝了多少了？我现在就是倒了我也不给你喝一口！”王惜知冲上前就要抢那杯酒。
却不曾想，叶春风眼疾手快，直接一仰脖子，酒入喉。完事还砸了咂嘴，转头看向书案上的字“不错，这可算陈的了，字也不错。”
“.........”王惜知呆了，自己准备写完那篇字再喝的酒，就这样被这人给一口端了？
“我今天跟你拼了！”王惜知如同被人抽了老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砚台就要砸下去。
叶春风仿佛没看见王惜知的动作，继续看着桌上的字，就在砚台快要砸向他时，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他现在应该在古琅。”
“？！”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落雷炸响在王惜知脑海中，手中砚台兀自停在半空，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你是说，他？”
“不然还有谁啊，要是别人，我也不能来你这儿。”叶春风拿起笔，在王惜知写的后面开始续写，“怎么样，现在能给我两坛吗？多了我也不要，一坛当年月，一坛当年风，如何？”
沉默
王惜知眼神空洞，整个房间只剩下叶春风用笔在宣纸上沙沙的声音，再仔细听，还能听见外面城中人们叫卖的声音，这里是大梁和古琅交接处，贸易便利，人群来往络绎不绝。
良久，王惜知长叹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孽缘啊，躲也躲不掉。”
叶春风依旧在写着，好像没看见王惜知的变化，或者说，他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毫不惊讶。
“去吧去吧，酒窖在哪你也知道，少拿点，不多了。”王惜知又出声了，像一个孩子没保护住自己的玩具般失落，但又无可奈何。
“嗯，我就拿两坛。”叶春风听到这么说，停下手中写字动作，起身看向后者。
“话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在这吗？”
王惜知此时眼神迷离，看向空中，好像看到了谁，又无力的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快去吧，切记别让娴儿看见，看见了你也别拿了。”
“你这话说的，你们家娴儿才多大，放心好了。”叶春风带上门离开，从头到尾，甚至没有说一句安慰他的话，只是在出门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春风走后，王惜知仍然呆坐了一会才扶着椅子把手起身，踱着步来到书案前，打量着桌上的字，看着看着，王惜知突然一笑。
“寻世间一隅，以余威镇此方。
不去想身后，”
后面显然是叶春风来了还没来得及写，利落的行楷，笔墨的深浅，笔锋出刀都恰到好处。
这是他写的，好像一个功成名就的将军，字里行间透露出成功隐退后的潇洒。
结果，叶春风在他的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又在最下面写了一句
“放你娘的狗屁”
“好，好一个放你娘的狗屁，如果当年我有这气魄，又何必躲在这种地方。”王惜知笑了笑，又看向了那个叶春风喝完的杯子，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拿起来冲着嘴里又倒了倒，模样十分滑稽。
“啧，喝的是真干净，怪不得当年你哥说你是属狗的，你是用舔的吗？”尝试无果，王惜知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书案，“就可惜这字，难得写这么好。可惜了可惜了.....”
纸张翻动，王惜知又坐下继续开始写他的字，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
拿起笔，气息骤变。
刚才还在纠结一杯酒的他，此刻又变成了古琅唯一的书圣，在这边城，静静写他的字。
林青让已经出了有十几剑了，可光头每次都能轻松化解，诚然这并非生死搏斗，但是十几招下来连人家衣角都摸不到，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但让林青让最气的，是这个光头脸上一直笑眯眯的，那个大光头在太阳下反光！并且对方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从始至终只是在扇动扇子躲闪。
“阿弥陀佛”文不落收起扇子左手竖在身前，轻呼了一声佛号，“莫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争斗了。”
“诶？你不是说你不是僧人吗？”林青让连出十几招也累了。
文不落微微一笑，放下左手再次打开扇子，“我确实不是佛门中人，但自幼爱好经理文学，书读的多了，仅此而已。”
林青让心想这人脑子指定有点毛病，但是他的实力也是实打实的。倒了一口气，林青让学着家中老人收剑的模样，缓缓说了一句，“很不错，你合格了，等到高振大哥回来，我们再一起商议。”
“我并不是为此而来，对于保护连香镇，也并没有什么想法。”文不落似乎从来不在乎自己说话会不会激怒或者震惊别人，身上总有一种脱离世间不食烟火的感觉。
“那你跳出来跟我打一架是什么意思，砸场子吗？很好玩吗？”林青让脸上虽有不悦，却也只能心里吐槽，又想着要不再打一次？
但后者直接对他选择了无视，自顾自走向椅子上的江萤洛。
这光头实力他刚才是看到了，江萤洛此时也不知他径直走向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位朋友，刚才我在远处见到你的举动，你的招式我似乎见过，不知可否再次演示一番？”文不落走到椅子前，双手竖起扇子，微微向着他鞠躬，“此事对我来说非同小可，还请朋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江萤洛整个人懵住了，自己才摸到九品门槛，何德何能让这位光头大佬如此重视？
“不可以”林青让抢着向前，“他才九品不凡，刚才那一下已经力脱，怎么能再次演示？你要他的命吗？”
这句话确实没有说错，江萤洛此时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跟抽了脊梁骨一样，瘫在长椅中。
文不落这时似乎也反应过来，深邃的瞳似古潭般平静，沉默些许，说了一句：“我可以等。”
“为什么？”江萤洛问道。
“多年前，我见过那一剑。”文不落拿出扇子又开始扇动，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里搜索着，“我答应过她，找到会这一剑的人，或者是后人。”
“那个，我说一句，”林青让上前打断了一下，“二位，看你们之间渊源颇深，而且好像都很有话想说，不如我们移步别处，等他稍作休息再聊？他现在这样，话都说不利索。”
“自然可以，不过休息倒是不用，我可以现在帮他稍作调理”文不落收起扇子，没等林青让看清，手中就多了几根银针。
“还请两位相信我的医术，我曾跟随药圣李慈研习百草，《千金本草》和《六经伤难札》我也参与了些许编纂和修改。”文不落不紧不慢说着，随后看向江萤洛，开口询问“不知可否信任我，由我为你调理气脉，疏通堵塞？”
一气呵成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此时针已经竖起，好像就没想征求二人同意，但更让林青让惊讶的是他说的话。
先前这光头展现出的境界就已稳压大部分六品宗师，如果他现在说的话句句属实，那这人天分，实力，只能说，好的离谱？
世人皆知，古琅的医术冠压其他两国。而所有医师都憧憬的对象，便是云游的青衣药圣李慈和在皇宫之中的国手宋珍。二人师出同门，据二人所说，他们共有三位师傅：分别是秦缓，华某和张千机。
秦缓既是他们的启蒙老师，也是收留他们两个孤儿的养父。山中寒雪二十载，二人贯通望闻问切，针法灸法。学成之后，二人便在秦缓授意下，悬壶济世。
华某则是二人遇到的第二位没有名分的师傅，是东山脚遇到的一位隐居老者。老者没有传授太多关于医学的知识，反而教给了他们一些防身的手段，至于手段是什么，老者的境界以及名字等等，世人一概不知。
而张千机便是如今为数不多，仍然在世的妙手，世人公认的医圣。二人遇到他时，自身医术修行已然近趋圆满，在遇到张千机后，李慈选择了继续云游，世人赞其“青衣药圣。”
宋珍则选择了进入皇宫，从张千机手中接过了“国手”的称号。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们也从来不提这事。
面前之人如果真的是跟着李慈云游过，那医术确实可以相信。
抛开能不能找到李慈不说，医学天分能够让他跟着编纂，那简直只能用医学天才来形容了。要知道，修行和学习医术都不是易事，两者兼得，简直就如李慈亲临。
“如此，那便有劳了。”江萤洛似乎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稍微动了动头表达谢意。
文不落看了看周围，低头说，“此地没有柳叶，那便用我自身带的药材了。”随即解开了腰间的香囊。
“冬天啊大哥！哪里来的柳叶啊？”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林青让脑海中闪了一下。
“可能会有些疼，忍住了。”文不落取出些许艾草和桑枝，用纸卷起。吹了口气，竟然直接烧了起来。
“帮我个忙，将他扶正，解开上衣。”文不落淡淡说了一句。
林青让连忙上前解开江萤洛的上衣。
后背肩膀处淤青，这便是强行运气的结果。
文不落以看不清的手法直接将针插在了几个穴位上，接着用点燃的艾草和桑枝柱，开始炙烤皮肤。同时另一只手在各个穴位开始游走，时不时猛的扣下。
看着江萤洛脸上痛苦的表情，林青让感觉自己背上也开始疼了，毕竟那里是经常被他姐姐抽的地方。
日过正午后，温度又开始凉了，雪还没融化。街上的人们忙碌，又洋溢着笑容。得益于连香镇厚厚的积雪，明年的酒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再能够挖出一两坛以前落下的酒，就算不卖，自己一家也能美美的喝上一杯。
转过头不再看江萤洛，林青让望了望自己的旗子，觉得今天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深呼了一口气，神游太虚。
寂静——
林青让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踏入修行林时的样子，当时他才十岁，刚刚摸到九品门槛，就被他姐拎着丢进了林子中，黑暗中林青让死死拽住姐姐的衣裙。
“要么我给你收尸，要么你就突破九品。”留下这一句话，林孟屏一脚踢开林青让，转身离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害怕的林青让坐在原地哭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早上林孟屏来了，林青让还在哭，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抱住林孟屏大腿，接着哭。
从此，林青让名声大噪。作为林家第一个十岁进入修行林，也是第一个哭了一晚上就踏入九品的...奇葩。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很强，毕竟不是谁都能哭一晚上。”想到老姐后来说的这句话，林青让吓得浑身一激灵，想着自己的六品宗师境，又陷入了沉思。
修行境界分为九到一品，由低到高分别是
九品不凡，这一境界人的能力已经远超常人。
八品观雨，七品听风，这两个境界代表着已经开始感悟自然。
六品宗师，已经是能镇守一镇的境界，若是想收徒，到了这一境界，方才有所让人信服。
五品忘尘，置身世外忘却凡尘，境界得以进一步提升。
四品真武，是修行大成的一个阶段，一人可守一城。
三品破军，一人横挡千军。
至于再往上，林青让也只是每年跟着父亲进入皇宫中才能见到的几人，名字也只是知道姓什么，毕竟喊叔叔又不用念全名字。
想着自己在及冠之时进入宗师境，已是林家天赋靠前之人。九品不凡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自己只是哭了一晚上就成了。可这观雨听风，自己当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突破。本以为自己宗师境出门在外少有敌手，如今看来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随着文不落一声“好了”林青让也结束了自己的冥想，起身睁眼打量。
江萤洛此时面色红润，全然看不出刚才虚弱的样子，而且境界也已然稳固在了九品。
“恭喜你境界稳固。”文不落收起银针和草药，站定微笑看着二人。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江萤洛显然心不在这方面，但是境界突破又承蒙文不落出手救治，抱拳单膝下跪。
但这一跪，跪到了文不落的脚尖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下跪？”文不落脚尖轻抬，示意后者起身。
见江萤洛脱离了危险，林青让背上匣子说“要不咱们走吧？我看今天也不会有人来了，回你的店咱们聊聊？”
“可。”文不落收回脚，掸了掸白净的衣袖，望向江萤洛。
“好的好的，二位请！”江萤洛见状，连忙领着二人走向自己家酒店。
镇口又来了一队人马，想必是来买酒的，马鞭声响起，随后就是马的嘶吼和哒哒的马蹄声。林青让立旗子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了旗杆，光秃秃的竖在镇口，在这满是酒香和白雪的镇口，甚煞风景。
古琅边城——
王惜知坐在书案前，悠闲着写着毛笔字，砚台是青石松柏泉，墨是镶金鎏彩，旁边的杯子中还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这里是威云镇最大的的古玩字画店：兰亭
“老板，买酒啊！”随后就是敲门声。
就在王惜知准备写下最后一句时，屋外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这里明明是古玩字画店，怎么会有人来买酒？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是古玩书画，不卖酒！买酒的话镇口有酒店！”王惜知没有起身，朝着屋外喊道，心想这人是看错了吧。
正当自己继续准备写时，眉头一皱，感觉到什么不对。“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转念又连忙否认自己，“不对不对，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保险起见，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书案，偷偷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大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对门的糖葫芦和水果摊生意依旧火爆。
见没有异样，王惜知长舒一口气，边转身边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那个瘟神。就剩十几坛了，可别再来.....”
就在王惜知转过身时，一个人就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一手端着酒杯看着他，一手指着字。
“好字啊老王，境界看来又有所提升？”来人正是叶春风，此时端起的酒杯已经送到嘴边，悠闲的打趣他。
“放下！！你他娘的给我放下！”王惜知仿佛看见了老鼠偷米一般，连忙指着叶春风气急败坏说着，“你个瘟神，不是刚走吗？又回来干什么？我告诉你，没了！一坛也没了！你手里那就是最后一杯，你给我放下！”
“什么最后一杯？你刚才不是还说还有十几坛呢？”叶春风晃了晃酒杯着说，“这么多年朋友了，连口酒都不给我喝？”
“给你喝？你都喝了多少了？我现在就是倒了我也不给你喝一口！”王惜知冲上前就要抢那杯酒。
却不曾想，叶春风眼疾手快，直接一仰脖子，酒入喉。完事还砸了咂嘴，转头看向书案上的字“不错，这可算陈的了，字也不错。”
“.........”王惜知呆了，自己准备写完那篇字再喝的酒，就这样被这人给一口端了？
“我今天跟你拼了！”王惜知如同被人抽了老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砚台就要砸下去。
叶春风仿佛没看见王惜知的动作，继续看着桌上的字，就在砚台快要砸向他时，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他现在应该在古琅。”
“？！”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落雷炸响在王惜知脑海中，手中砚台兀自停在半空，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你是说，他？”
“不然还有谁啊，要是别人，我也不能来你这儿。”叶春风拿起笔，在王惜知写的后面开始续写，“怎么样，现在能给我两坛吗？多了我也不要，一坛当年月，一坛当年风，如何？”
沉默
王惜知眼神空洞，整个房间只剩下叶春风用笔在宣纸上沙沙的声音，再仔细听，还能听见外面城中人们叫卖的声音，这里是大梁和古琅交接处，贸易便利，人群来往络绎不绝。
良久，王惜知长叹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孽缘啊，躲也躲不掉。”
叶春风依旧在写着，好像没看见王惜知的变化，或者说，他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毫不惊讶。
“去吧去吧，酒窖在哪你也知道，少拿点，不多了。”王惜知又出声了，像一个孩子没保护住自己的玩具般失落，但又无可奈何。
“嗯，我就拿两坛。”叶春风听到这么说，停下手中写字动作，起身看向后者。
“话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在这吗？”
王惜知此时眼神迷离，看向空中，好像看到了谁，又无力的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快去吧，切记别让娴儿看见，看见了你也别拿了。”
“你这话说的，你们家娴儿才多大，放心好了。”叶春风带上门离开，从头到尾，甚至没有说一句安慰他的话，只是在出门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春风走后，王惜知仍然呆坐了一会才扶着椅子把手起身，踱着步来到书案前，打量着桌上的字，看着看着，王惜知突然一笑。
“寻世间一隅，以余威镇此方。
不去想身后，”
后面显然是叶春风来了还没来得及写，利落的行楷，笔墨的深浅，笔锋出刀都恰到好处。
这是他写的，好像一个功成名就的将军，字里行间透露出成功隐退后的潇洒。
结果，叶春风在他的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又在最下面写了一句
“放你娘的狗屁”
“好，好一个放你娘的狗屁，如果当年我有这气魄，又何必躲在这种地方。”王惜知笑了笑，又看向了那个叶春风喝完的杯子，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拿起来冲着嘴里又倒了倒，模样十分滑稽。
“啧，喝的是真干净，怪不得当年你哥说你是属狗的，你是用舔的吗？”尝试无果，王惜知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书案，“就可惜这字，难得写这么好。可惜了可惜了.....”
纸张翻动，王惜知又坐下继续开始写他的字，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
拿起笔，气息骤变。
刚才还在纠结一杯酒的他，此刻又变成了古琅唯一的书圣，在这边城，静静写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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