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翼鸟

    狠活的时代落幕了

    天堂沈阳遗失了

    虎子在死之前最后的看了一眼这片土地，就把自己埋起来了，把他的青春和过去一起埋起来了。

    听说东百有一种没有脚的鸟

    它的一生只会落地一次

    那就是他整不出活的时候

    墓地里的虎子对着我说

    “整不出活的不是我，是三十岁”

    虎子如是说，我也没有反对他

    但不管虎子怎么说，没有活就是没有活了

    东百也是这样的

    从共和国的长子变成一片片工业园，再到工业园的衰落，这些大楼崩塌破碎再解构重组成如今的模样，群魔乱舞，妖孽横生，互联网亚文化圣地，世人眼里的索多玛。

    只有经历过东百黄金时代的人才懂虎子的痛

    他眼看着东百起朱楼，宴宾客，又眼见着东百楼塌了，姹紫嫣红变成断壁颓垣。

    虎子坐在满地的砖头了，捡起两块想从中看到大楼曾经的模样。

    于是他变了，人们都说他因为这两块砖头疯了。他幻想，抽象，做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梦，跳着俗人看不透的舞，在三十岁的年纪就死在了一个名为沈阳大街的地方。

    塞万提斯说“天让我生在一个铁的时代，就是要让我召回一个金子时代，也就是黄金时代。”

    虎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用长枪挑战风车，在所谓的正常人眼里，他无疑是疯子，他赢了吗？没赢，反而被风车打翻在地。

    东百往事中的虎子用狠活抨击恶俗，在所谓的正常人眼里，他也是疯子，他输了吗？没输，有一批人和他一起疯了。

    这是对现实的伟大反抗，是地狱中的圣战。

    没疯的人嘲笑着疯子们的想法，他们的眼睛太小，看不到断壁颓垣外的东西。

    东百的世界在你我她他们眼里，是老工业区，是恶俗文化聚集地，是农民工和赌狗，是半掩门和街边吃烧烤的女子。

    虎子的东北呢？他的东北是浪漫，财富，雄心，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和被兄弟两肋插刀，像梦一样真实，像烟一样清楚。

    到最后呢？他还是输了，死在了这片叫沈阳的土地，他三十岁了。

    刀哥结婚后我就知道了，狠活人的时代结束了，看着刀哥婚礼上的笑容，我不清楚他是庆幸旧时代结束，还是庆幸新时代的开始，不管怎样我都祝福他，这可能是老一辈狠活人的唯一的出路了。

    不过，那个虎子，确确实实死在沈阳的那个早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