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面纱欲露（三）
看着眼前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楠明闭上眼静默不久，他走近上下观察，希望能发现一些端倪。
墨影站在回廊入口处，眼前，杂草遍地生长，凉亭屋瓦上、枯树下、腐木之间……蟋蟀、蝈蝈不停地低沉地叫着，萤火虫在草尖上停歇。未知的真相，凶手的面目也许就被埋没在这数尺厚土之下。
门外一阵猛风吹来，楠明用手挡了挡，心里还想着这炎炎夏日夜晚，怎么还莫名奇妙地刮起风来了。“嘎吱”，尸体从墙上倒了下来，背朝天，楠明发现他的他的身体后被贴上了一张纸，他撕下来看上面的字：齐府冤案，三年重启。我已知北月府近来所发生的异事，深感痛惜，若仙师需我相助，吾定当竭已所能。这是本官三年内暗中发现的鬼族奇术——无形。想必您一定会来此地，吾便在近日放了一具假尸，还请明公子揭下其面纱——常胜远。
楠明把尸体翻过来，果然，这尸体的脸是一面白，啥都没有，应该是个面具之类的。楠明伸手碰上去，一点一点摸了一圈，找到窍口了。他用了小把力气掰了开来，看个究竟。
“啊！”楠明把它扔在地上，连连后退。
墨影听到叫声从庭院跑到门口。楠明的眼睛睁得奇大无比，惊悚地盯着地上的“假尸”，“常……常胜远……远……”
“他就是常胜远？”墨影问道。
楠明惊慌地思索着：如果是他写的信，这具尸体不可能是他的，更不可能藏什么暗器。除非凶手已经发现他了！
“不好，墨影快跑！”楠明拉着墨影跳过门槛冲出去，一口气跑了一里路。
“到底怎么了？”墨影着急地问他。
“我们现在可能就在凶手的眼皮底下。”
“那干嘛跑啊？正好抓住他。”
“凶手不是人啊！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不好对付他，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他实力如何？”
“不是人？”
“应该是鬼界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前方灯火又逐渐亮起来，夜市和往常一样热闹，人也渐渐多起来，买糖画的、甜饼的、小玩意儿的，表演杂技的、火术的，还有拱桥上赏月赏荷的……楠明的脚步慢下来，走在屋檐下面，前后观察异动。
“墨影，低着头走。”
“哦。”
“啪”，瑞知把茶杯放在杯碟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对着少风问道：“开沟？开什么沟？你未曾跟我提起过。”
少风心里一震，她本来是不愿意跟瑞知说的，这下好了，谁都知道了。她讨好道：“主君长时不在家，这院府上下难免一些事是被小人嗦摆的，我总得帮着主君，避免些难事。”
“小人？谁是小人？祺诚？他再怎么样也是你弟弟，你亲弟弟，还有昊舒，他也是你弟弟。我是这南院的主君，还管不到别的院上呢。”瑞知对着她指指点点，心里快气得滴血。
少风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她大声喊道：“你看着北月府混乱不堪，就怪责起我来了？”瑞知缓缓抬起头盯着她。少风继续道：“那些人都是狼子野心，亏你还长了一双当官的眼，哼，怎么没看个明白啊？”
“你小声点！”瑞知也急了起来，一半慌忙一半气愤。
“你叫我小声，怎么，害怕被别人听到不成？”
“你疯了！”
“我就是要开沟，把北月府挖通，以后这地方就是我的了，为了楠明以后的日子，我做什么都愿意。”
“来人！把夫人扶下去，叫个大夫来看看。”
盛四哥儿走到少风身边，欲扶她下去。
少风跨开了胳膊肘和腿，犟着不走，“放开我！”
那人撒了手，侯在边上。
“盛夏，去让那些开沟的人都停了。”瑞知一手扶着额头低言低语。
点莹站出来，向主君行了礼，解释道：“主君，沟已经快开到一半了，若此时停了只怕进退两难。况且，夫人在之前就吩咐过他们，说要一口气干完。”
瑞知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出了一句：“你们这是在跟我作对。还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你也晓得。”
“行了行了，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别让孩子们听到。”瑞知打了个哈欠，快要合上眼，摇了摇手道。
少风气冲冲地跑下去，点莹跟在她身后。出了厅堂，点莹快步跟到少风身旁，小声问道：“夫人，主君难得回来一趟，夫人跟他闹轰轰地吵，会不会不太好？”
少风站住了，回过头看着她，回答道：“你看他是什么腔调？这个家要是没我，早见灰了。”少风继续走，从回廊绕过来，她放慢脚步，似乎想到什么事没有完成，于是思索了一下，问道：“他们东院和北院近来有何动静么？”
点莹皱了皱眉，不太确定，摇了摇头，“不知道。”
“奇怪，按道理来说，沟都开了一半了，那些人本来应该虎视眈眈，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少雪看到少风正在回廊里走过来，她大声叫了她，快步走过来。
少风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便问道：“姐姐怎么了？”
“墨儿，墨儿他不见了！”
少风惊讶地问道：“啊！怎么回事？”
“我刚要去找他，替他香包换点草芯的。我在外敲门，屋里无人应答，我推开门一看，里面没人。我把这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找到。”
少风命令道：“点莹，你去找几个人帮忙找。”
“是。”
“对了，楠明呢？去看看他在哪儿？”
“嗯。”
“这就是都城的夜市嘛！太繁华了吧！”墨影观望着四周，火树银花尽收眼底。
楠明感到无语，随口问了一句：“你长这么大难道没来过吗？”
墨影左看右看，回答道：“娘不让我夜晚独自出来，我偶尔见过几回。”
“为什么？”
“娘说夜晚很危险，会有妖魔鬼怪作乱。”
“……”楠明想笑，想想算了，还是别伤害他的心灵了，“人界和妖界在五年前就签下共生协议，现在的夜市可比以前热闹了不少。”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眯着眼睛咧着嘴笑着招呼道：“二位客官进来看看呀！”
楠明抬起头看着这座高大的楼宇，“扶月楼！墨影，快走快走。”楠明拉着墨影离开这儿。
“干啥呀？走这么快……”
“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子。”
“哈哈哈，墨影，你就是。”
墨影生气地离开了，他跑到湖边，踮起脚尖俯视着河里的睡莲。他看着宽大的莲叶，想象着自己睡在上面，随着河水游到梦的尽头。
楠明看着他的身影，竟然想起了少游，他的影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哥哥，哈哈哈。”少游天真烂漫的笑容总是能让楠明回想起他犯下的不可原谅的错误。他的笑声回荡在楠明的耳畔，眼前，是一片草地，还有一片树林，他在地上奔跑，回过头来看着楠明，“哥哥，快来！太阳要下山了。”
“咕咚！”落水声把楠明从回忆中拉回来。他发现墨影不见了，就跑上前去，站在河栏边，低头看见了他。墨影怎么掉水里了？！
“你在干什么？”楠明向他喊道。
墨影游到岸边，从河堤石板上爬起来。他变成了一个落汤鸡，全身湿淋淋的，衣摆下滴着水。
“那上面根本就不能睡觉。”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还笑着，说他是傻子。楠明一言不语，因为他最担心的事……
“咦，那不是通缉榜上的那个死刑犯嘛？快看啊！”
“真的，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
“他怎么在这儿？自投罗网吗？”
“谁去把他抓起来送进狱里，给我们分点银子。”
“见者有份。”
……
噪杂的声音引来一位官员，他站在人群外围，派了两名手下将人群疏散开。
“干什么呢？都在这儿吵吵……”
一个女人行礼，做作地请他来看，“大人，岸边有个死刑犯。大人来看看。”
那官员走到河栏上，一手扶着石栏，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影，回头告诉各位：“不错，他就是死刑犯。你们有谁跟他同党吗？”
一个男人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大伙才刚发现他，就都围过来看。”
“原来如此。”他吩咐手下道：“你们两个，抓住他。”
“遵命！”
楠明变出寒霜冰剑，挡在河栏边，气势汹汹地盯着两个人，“谁敢动他？”
官员从人群前走过来，向他打了声招呼，“哟，这不是北月府的仙师么？楠明，难道你想包庇一个死刑犯吗？”
“他不是死刑犯。”
“可是我怎么听说，他是被你亲自送进狱里的呢？”
“我……”
“周大人是不是认错了？”人群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转过身一看，瑞知怎么来了！
“北月尚书，您怎么亲自来了？”
“周大人今夜也是来赏月的？”
“小人只是巡视办案而已，哪敢闲得赏月？”
“办什么案？是要把我儿抓起来么？”
“不不不，小人怎敢把令郎抓起来呢？”
“那你是要抓他吗？”瑞知接过画像，把纸展开给他看。
“是，大人，他是都城重犯，小的准备将他逮捕归案。”
瑞知看了看墨影的画像，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成碎片，丢到河里面去，“现在不是了。”
周官员不敢抬头，拱着手，弯着腰点了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当真？”
“千真万确。”
“滚！”
周官员带着两个手下狼狈而逃。
瑞知带着楠明和墨影，坐上马车回去了，众人也都散了。墨影像是得到了一种解脱，他拉起帘子，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心里泛起无形的浪花。
少雪等在北月府门口，接他下车来了。
“墨儿，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娘，我和楠明刚从去了齐府，那儿有一具尸体……”
少雪抚着他肩膀，跨进大门，“主君已经把取消通缉的事情办好了，明日就可以回家住了。”
“太好了。”
“对了，明早陪娘去菜市买点菜，早点起床哦。”
“好。”
“哥哥……哥哥……”阴云密布的夜晚，楠明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而且这声音是如此耳熟。他一下惊醒过来，那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
“哥哥……哥哥……开开门……你还记得我吗？”
楠明开门一看，是少游！不过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
“弟弟！”楠明激动地快哭出来，他竟然看到了少游，“活生生”的他。
“哥哥，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不会的，我怎么能忘记你？”楠明还在自责。
“自从那天我迷失在树林里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了。”
楠明想用手抓住他，可是他怎么知道站在面前的少游是人是鬼。
“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让你乱跑的。”
“明明是你抛弃了我！我在阴暗的林子里冷得发抖，没有火、没有人，最后变成了妖怪的盘中餐。”
“不，我去树林里找了好几天，可是树林太大了，始终没找到你。”
“这已经不重要了。哥哥，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还会抛弃我吗？”
楠明含着泪摇摇头，他想把少游抱住，可被他打断了：“我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一个阴暗可怕的地方，那儿只有时明时灭的火，活得鬼不像鬼。它们给了我一把刀，要求我剜去负心人的眼睛，不做就会被鞭子抽。”
楠明紧皱着眉，摇摇头，眼泪一滴滴流下来。
“刚开始我没有照做，因为我总期盼着你会来救我，我宁愿挨打也想等你，等爹娘……可是，并没有人来救我。”他的语气从伤心变得邪魅起来，“所以，我何必再等呢？说不定你们全把我忘记了……八九年来，我惩罚了不少心肠恶毒的人，呵呵呵。”说着，他深处血淋淋的手，手里握着一把血迹斑驳的腐朽不堪的刀。“哥哥，那时我才十岁，我好冷……下来陪陪我吧……”
“不要，不要……”楠明想把门关上，可是被他一掌击开。轰隆一道闪电劈过，楠明看清了他阴暗苍白的脸庞，吓得震住了，往日活泼可爱的弟弟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这都是自己的错啊！
“来啊，下来陪陪我……”少游猛地把刀插过来，眼看着刀子扎入眼睛，楠明慌忙大叫：“不要，不要啊！”
“楠明，你放开我！放开我！”
楠明从噩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紧抱着墨影。他现在吓得发慌，全身冒汗，呼吸急促。楠明把墨影松开，离他远远的。
“你做噩梦了？”墨影好奇地问道。
楠明依然睁大着眼睛，有神无神地发呆，然后点点头。
“我去给你倒杯水。”墨影下床去圆桌那儿倒上一杯薄荷水。
楠明接过茶水，一口喝完，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墨影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说：“明天我就不来烦你了。”
“啊？”
“我可以回家了。”
过了许久，楠明应了一声哦。
“公子。”屋外有婢女轻声叫道。
楠明去开门，问她什么事。
“回公子，周察明刚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像是疯了，一直摔打东西，三个男人把他按住了，大夫给他把了脉，说是中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让人疯癫发狂。”
楠明紧握着拳头，抱怨道：“真是一夜都睡不好！天天有破事！……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看看。”
“嗯。”
“对了，爹娘知道吗？”
“已经有人去禀报过了，听说夫人和主君正为了开沟的事跟东院、北院的人闹起来。”
楠明叹了一口气，把门关上，匆匆换上衣裳准备出去。他以为墨影睡着了就没跟他提，不料，墨影没睡着，他和点莹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
墨影转过身，心里感到不安，对楠明说：“有人想煽风点火。”
墨影站在回廊入口处，眼前，杂草遍地生长，凉亭屋瓦上、枯树下、腐木之间……蟋蟀、蝈蝈不停地低沉地叫着，萤火虫在草尖上停歇。未知的真相，凶手的面目也许就被埋没在这数尺厚土之下。
门外一阵猛风吹来，楠明用手挡了挡，心里还想着这炎炎夏日夜晚，怎么还莫名奇妙地刮起风来了。“嘎吱”，尸体从墙上倒了下来，背朝天，楠明发现他的他的身体后被贴上了一张纸，他撕下来看上面的字：齐府冤案，三年重启。我已知北月府近来所发生的异事，深感痛惜，若仙师需我相助，吾定当竭已所能。这是本官三年内暗中发现的鬼族奇术——无形。想必您一定会来此地，吾便在近日放了一具假尸，还请明公子揭下其面纱——常胜远。
楠明把尸体翻过来，果然，这尸体的脸是一面白，啥都没有，应该是个面具之类的。楠明伸手碰上去，一点一点摸了一圈，找到窍口了。他用了小把力气掰了开来，看个究竟。
“啊！”楠明把它扔在地上，连连后退。
墨影听到叫声从庭院跑到门口。楠明的眼睛睁得奇大无比，惊悚地盯着地上的“假尸”，“常……常胜远……远……”
“他就是常胜远？”墨影问道。
楠明惊慌地思索着：如果是他写的信，这具尸体不可能是他的，更不可能藏什么暗器。除非凶手已经发现他了！
“不好，墨影快跑！”楠明拉着墨影跳过门槛冲出去，一口气跑了一里路。
“到底怎么了？”墨影着急地问他。
“我们现在可能就在凶手的眼皮底下。”
“那干嘛跑啊？正好抓住他。”
“凶手不是人啊！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不好对付他，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他实力如何？”
“不是人？”
“应该是鬼界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前方灯火又逐渐亮起来，夜市和往常一样热闹，人也渐渐多起来，买糖画的、甜饼的、小玩意儿的，表演杂技的、火术的，还有拱桥上赏月赏荷的……楠明的脚步慢下来，走在屋檐下面，前后观察异动。
“墨影，低着头走。”
“哦。”
“啪”，瑞知把茶杯放在杯碟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对着少风问道：“开沟？开什么沟？你未曾跟我提起过。”
少风心里一震，她本来是不愿意跟瑞知说的，这下好了，谁都知道了。她讨好道：“主君长时不在家，这院府上下难免一些事是被小人嗦摆的，我总得帮着主君，避免些难事。”
“小人？谁是小人？祺诚？他再怎么样也是你弟弟，你亲弟弟，还有昊舒，他也是你弟弟。我是这南院的主君，还管不到别的院上呢。”瑞知对着她指指点点，心里快气得滴血。
少风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她大声喊道：“你看着北月府混乱不堪，就怪责起我来了？”瑞知缓缓抬起头盯着她。少风继续道：“那些人都是狼子野心，亏你还长了一双当官的眼，哼，怎么没看个明白啊？”
“你小声点！”瑞知也急了起来，一半慌忙一半气愤。
“你叫我小声，怎么，害怕被别人听到不成？”
“你疯了！”
“我就是要开沟，把北月府挖通，以后这地方就是我的了，为了楠明以后的日子，我做什么都愿意。”
“来人！把夫人扶下去，叫个大夫来看看。”
盛四哥儿走到少风身边，欲扶她下去。
少风跨开了胳膊肘和腿，犟着不走，“放开我！”
那人撒了手，侯在边上。
“盛夏，去让那些开沟的人都停了。”瑞知一手扶着额头低言低语。
点莹站出来，向主君行了礼，解释道：“主君，沟已经快开到一半了，若此时停了只怕进退两难。况且，夫人在之前就吩咐过他们，说要一口气干完。”
瑞知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出了一句：“你们这是在跟我作对。还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你也晓得。”
“行了行了，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别让孩子们听到。”瑞知打了个哈欠，快要合上眼，摇了摇手道。
少风气冲冲地跑下去，点莹跟在她身后。出了厅堂，点莹快步跟到少风身旁，小声问道：“夫人，主君难得回来一趟，夫人跟他闹轰轰地吵，会不会不太好？”
少风站住了，回过头看着她，回答道：“你看他是什么腔调？这个家要是没我，早见灰了。”少风继续走，从回廊绕过来，她放慢脚步，似乎想到什么事没有完成，于是思索了一下，问道：“他们东院和北院近来有何动静么？”
点莹皱了皱眉，不太确定，摇了摇头，“不知道。”
“奇怪，按道理来说，沟都开了一半了，那些人本来应该虎视眈眈，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少雪看到少风正在回廊里走过来，她大声叫了她，快步走过来。
少风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便问道：“姐姐怎么了？”
“墨儿，墨儿他不见了！”
少风惊讶地问道：“啊！怎么回事？”
“我刚要去找他，替他香包换点草芯的。我在外敲门，屋里无人应答，我推开门一看，里面没人。我把这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找到。”
少风命令道：“点莹，你去找几个人帮忙找。”
“是。”
“对了，楠明呢？去看看他在哪儿？”
“嗯。”
“这就是都城的夜市嘛！太繁华了吧！”墨影观望着四周，火树银花尽收眼底。
楠明感到无语，随口问了一句：“你长这么大难道没来过吗？”
墨影左看右看，回答道：“娘不让我夜晚独自出来，我偶尔见过几回。”
“为什么？”
“娘说夜晚很危险，会有妖魔鬼怪作乱。”
“……”楠明想笑，想想算了，还是别伤害他的心灵了，“人界和妖界在五年前就签下共生协议，现在的夜市可比以前热闹了不少。”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眯着眼睛咧着嘴笑着招呼道：“二位客官进来看看呀！”
楠明抬起头看着这座高大的楼宇，“扶月楼！墨影，快走快走。”楠明拉着墨影离开这儿。
“干啥呀？走这么快……”
“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子。”
“哈哈哈，墨影，你就是。”
墨影生气地离开了，他跑到湖边，踮起脚尖俯视着河里的睡莲。他看着宽大的莲叶，想象着自己睡在上面，随着河水游到梦的尽头。
楠明看着他的身影，竟然想起了少游，他的影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哥哥，哈哈哈。”少游天真烂漫的笑容总是能让楠明回想起他犯下的不可原谅的错误。他的笑声回荡在楠明的耳畔，眼前，是一片草地，还有一片树林，他在地上奔跑，回过头来看着楠明，“哥哥，快来！太阳要下山了。”
“咕咚！”落水声把楠明从回忆中拉回来。他发现墨影不见了，就跑上前去，站在河栏边，低头看见了他。墨影怎么掉水里了？！
“你在干什么？”楠明向他喊道。
墨影游到岸边，从河堤石板上爬起来。他变成了一个落汤鸡，全身湿淋淋的，衣摆下滴着水。
“那上面根本就不能睡觉。”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还笑着，说他是傻子。楠明一言不语，因为他最担心的事……
“咦，那不是通缉榜上的那个死刑犯嘛？快看啊！”
“真的，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
“他怎么在这儿？自投罗网吗？”
“谁去把他抓起来送进狱里，给我们分点银子。”
“见者有份。”
……
噪杂的声音引来一位官员，他站在人群外围，派了两名手下将人群疏散开。
“干什么呢？都在这儿吵吵……”
一个女人行礼，做作地请他来看，“大人，岸边有个死刑犯。大人来看看。”
那官员走到河栏上，一手扶着石栏，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影，回头告诉各位：“不错，他就是死刑犯。你们有谁跟他同党吗？”
一个男人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大伙才刚发现他，就都围过来看。”
“原来如此。”他吩咐手下道：“你们两个，抓住他。”
“遵命！”
楠明变出寒霜冰剑，挡在河栏边，气势汹汹地盯着两个人，“谁敢动他？”
官员从人群前走过来，向他打了声招呼，“哟，这不是北月府的仙师么？楠明，难道你想包庇一个死刑犯吗？”
“他不是死刑犯。”
“可是我怎么听说，他是被你亲自送进狱里的呢？”
“我……”
“周大人是不是认错了？”人群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转过身一看，瑞知怎么来了！
“北月尚书，您怎么亲自来了？”
“周大人今夜也是来赏月的？”
“小人只是巡视办案而已，哪敢闲得赏月？”
“办什么案？是要把我儿抓起来么？”
“不不不，小人怎敢把令郎抓起来呢？”
“那你是要抓他吗？”瑞知接过画像，把纸展开给他看。
“是，大人，他是都城重犯，小的准备将他逮捕归案。”
瑞知看了看墨影的画像，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成碎片，丢到河里面去，“现在不是了。”
周官员不敢抬头，拱着手，弯着腰点了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当真？”
“千真万确。”
“滚！”
周官员带着两个手下狼狈而逃。
瑞知带着楠明和墨影，坐上马车回去了，众人也都散了。墨影像是得到了一种解脱，他拉起帘子，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心里泛起无形的浪花。
少雪等在北月府门口，接他下车来了。
“墨儿，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娘，我和楠明刚从去了齐府，那儿有一具尸体……”
少雪抚着他肩膀，跨进大门，“主君已经把取消通缉的事情办好了，明日就可以回家住了。”
“太好了。”
“对了，明早陪娘去菜市买点菜，早点起床哦。”
“好。”
“哥哥……哥哥……”阴云密布的夜晚，楠明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而且这声音是如此耳熟。他一下惊醒过来，那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
“哥哥……哥哥……开开门……你还记得我吗？”
楠明开门一看，是少游！不过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
“弟弟！”楠明激动地快哭出来，他竟然看到了少游，“活生生”的他。
“哥哥，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不会的，我怎么能忘记你？”楠明还在自责。
“自从那天我迷失在树林里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了。”
楠明想用手抓住他，可是他怎么知道站在面前的少游是人是鬼。
“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让你乱跑的。”
“明明是你抛弃了我！我在阴暗的林子里冷得发抖，没有火、没有人，最后变成了妖怪的盘中餐。”
“不，我去树林里找了好几天，可是树林太大了，始终没找到你。”
“这已经不重要了。哥哥，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还会抛弃我吗？”
楠明含着泪摇摇头，他想把少游抱住，可被他打断了：“我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一个阴暗可怕的地方，那儿只有时明时灭的火，活得鬼不像鬼。它们给了我一把刀，要求我剜去负心人的眼睛，不做就会被鞭子抽。”
楠明紧皱着眉，摇摇头，眼泪一滴滴流下来。
“刚开始我没有照做，因为我总期盼着你会来救我，我宁愿挨打也想等你，等爹娘……可是，并没有人来救我。”他的语气从伤心变得邪魅起来，“所以，我何必再等呢？说不定你们全把我忘记了……八九年来，我惩罚了不少心肠恶毒的人，呵呵呵。”说着，他深处血淋淋的手，手里握着一把血迹斑驳的腐朽不堪的刀。“哥哥，那时我才十岁，我好冷……下来陪陪我吧……”
“不要，不要……”楠明想把门关上，可是被他一掌击开。轰隆一道闪电劈过，楠明看清了他阴暗苍白的脸庞，吓得震住了，往日活泼可爱的弟弟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这都是自己的错啊！
“来啊，下来陪陪我……”少游猛地把刀插过来，眼看着刀子扎入眼睛，楠明慌忙大叫：“不要，不要啊！”
“楠明，你放开我！放开我！”
楠明从噩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紧抱着墨影。他现在吓得发慌，全身冒汗，呼吸急促。楠明把墨影松开，离他远远的。
“你做噩梦了？”墨影好奇地问道。
楠明依然睁大着眼睛，有神无神地发呆，然后点点头。
“我去给你倒杯水。”墨影下床去圆桌那儿倒上一杯薄荷水。
楠明接过茶水，一口喝完，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墨影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说：“明天我就不来烦你了。”
“啊？”
“我可以回家了。”
过了许久，楠明应了一声哦。
“公子。”屋外有婢女轻声叫道。
楠明去开门，问她什么事。
“回公子，周察明刚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像是疯了，一直摔打东西，三个男人把他按住了，大夫给他把了脉，说是中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让人疯癫发狂。”
楠明紧握着拳头，抱怨道：“真是一夜都睡不好！天天有破事！……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看看。”
“嗯。”
“对了，爹娘知道吗？”
“已经有人去禀报过了，听说夫人和主君正为了开沟的事跟东院、北院的人闹起来。”
楠明叹了一口气，把门关上，匆匆换上衣裳准备出去。他以为墨影睡着了就没跟他提，不料，墨影没睡着，他和点莹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
墨影转过身，心里感到不安，对楠明说：“有人想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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