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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相逢

    刘喜辉沉默。

    不想解释。或者说解释也没用,有这力气还不如多干点活儿。

    刘喜辉算明白了,有的话说还不如不说,越解释越没有说服力。想挣钱就别抱怨,不能挣着人家钱,误了工嘴上还一通说辞,现实的残酷已经让他懂得了,没有人是必须照顾你的,身体不舒服可以不干,可以回家休息啊,不开支就结了嘛。不管什么原因,也是自己的错,刘喜辉这样想,便继续搬货去了。

    一口气连着扛了五箱,刘喜辉觉得这回是真的不行了,再没了力气了,双腿发软,不住地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嗓子眼象火烤一样干痛,胸膛里的内脏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亏一个人把他扶住了。

    他稳了稳,换了个姿势,方才站直了身子,对扶他的人说了声谢谢,抬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竟是何淑惠。

    何淑惠穿着店里营业员的桔色马夹,腰上系着蓝白条的大围裙,店里还有十几个这样装扮的理货员在忙碌着,一面把刘喜辉他们卸下的货物整理上架,一边还要应付顾客的咨询,给他们称重。

    “你也在这家店里工作?”刘喜辉惊奇地问。

    “嗯。”何淑惠言语不多,眼里闪着泪花。

    “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忙吧,看一会儿挨说……”

    何淑惠还想说什么,可现场的情景不适合谈话,便转身进店里干活去了,

    “撑不住就歇一歇!”走进店里的何淑惠突然又冲出来对刘喜辉喊道。

    “自己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干嘛管别人的闲事?”店长向她怒吼。

    何淑惠慌乱地回去干活了。

    这时搬运工里一个队友才发现刘喜辉状态不对,他劝道:“身体不好就别干了,我们干活为了啥?为了赚钱,挣钱又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活命?这样子命都拼上了,还干活儿有什么意义?”

    上午的工作勉强对付下来,下午原地待命,通常还要卸一车送货来的米面日杂。没货可运的时候便会被老板拉到别处干点力气活儿。总之是上午装一车卸一车,下午卸一车,一天100元工钱。

    老板也发现了刘喜辉的问题,给他记下半日的工,下午便叫他回去休息了。

    刘喜辉在家歇了两日,觉得身上舒坦了些,便又来到店里开始了工作。

    知道何淑惠也在店里,刘喜辉卸货的时候就会特意向店里多看上几眼,看见她在,心里就会踏实温暖了许多。

    刘喜辉扛起一袋大米,卸到店里粮仓的架上。他向水果区那边瞟了几眼,看见何淑惠正用毛巾擦地上一堆绿皮西瓜上的泥土,她把擦好的西瓜切开来,用保鲜膜仔细包好称重贴上价签儿。

    忽然何淑慧发现有位女顾客在挑拣杨梅,便走过去对她说道:“杨梅五元1斤一收,不让挑。”

    “好的,好的,没挑,就在边儿上拿着,这就好。”顾客嘴上应着,手却还是在一个一个快速地往袋子里捡。

    何淑惠很着急,店里规定这种杨梅不能上手,伤了果就不好卖了。

    她冲上前去一把抢下顾客的袋子:“不能再挑了,就这些吧!”

    没想到顾客现象受到了侮辱一样生了气,把袋子甩在一边:“我不买了。”因为过度用力,里面的杨梅劈里啪啦地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有的被摔碎了,有的被碰伤了皮。

    何淑惠拽住她:“你不能走,你把果子弄坏了,你得赔,你的买掉。”

    “真是开玩笑,一堆烂果子想卖谁去?”顾客生气的一甩手走开了。

    争吵声吸引了围观的顾客。

    “什么情况?”人们议论纷纷,

    “好像是烂果子非得让顾客买,就因为上手挑了,粘手上甩不掉了。”有人说道。

    “啊?这是什么店啊?这不强买强卖吗!”有人气愤地高声说。

    店长忙出面解释:“哪里有这样子的事?顾客不喜欢就不买,买到手还可以退货呢,何况还没有付钱,大家放心够买,本店随时可退货的!”

    这位女顾客得意地走了。

    何淑惠气不过,大喊:“怎么能让她走呢?这是什么人,太糟蹋东西了!”

    店长没说什么,只瞥了一眼何淑惠回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顾客少了,店长过来训何淑惠:“损失了多少杨梅?”

    “能有二斤吧!”

    “都挑了两斤才发现,早干嘛来的?你买下吧,要不也要扣你十元工资,长长记性。”店长厉声训斥。

    “为什么放她走?不应该由她买下吗?”何淑惠委屈。

    “你脑子多转转,这种情况下我们若再坚持,会影响到我们卖货了,店铺最怕有人闹事,因为我们折腾不起,我们的时间成本很高,不能做争一损十的事,像刚刚那个顾客,她太计较,你就索性卖她些,也比她作了妖又得了手强。”店长对她进行说教。

    何淑惠还欲说话,被刘喜辉拉到一边:“算了,别较汁了,十块钱而已,得罪了店长可不是闹着玩的……”

    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午饭时刻。

    老板订了盒饭,每人一份,一荤两素,伙食可以。

    也只有午饭的时候,刘喜辉能与何淑惠说上几句话。

    “来这里多久了?”刘喜辉问,

    “两个多月了。”

    “咋样?做得来不?”

    “还行,活儿倒不累,就是把身子,早八点到晚八点,一个月休息两天,每月2400,每天时间被占得死死的,想做点自己的事儿太难,更没有时间去做家政赚钱了。”何淑惠无奈地叹气。

    刘喜辉的心也跟着一沉:“钱还够用不?”

    何淑惠口里动了几下,用力地嚼着饭菜,然后“咕咚”一声咽下:“也就够维持基本生活的,皓皓的几个补习班都停了……”说到这里,何淑惠用手抹了下脸,上面水渍渍一片,不知是泪还是汗。

    “快别说我了,你过得怎么样?前几天我就发现你了,只是没有空闲说话,”何淑惠转移话题。

    刘喜辉也叹气,想想离开庆东后的艰难,不由得悲伤起来,又怕自己的情绪带坏了何淑惠,忙又提起精神来说:“怎么都能混口饭吃,关键就我一个人儿,没什么负担……”

    何淑惠把盒子里的肉夹给刘喜辉:“出大力气得多吃些肉补补……”

    刘喜辉忙又给她夹了回来:“你的身体也得保养好,哪怕是为了皓皓也不能倒下……”

    何淑惠又给夹了过去:“我已吃了几块,吃不下了,叫你吃你就吃,别磨磨叽叽的……”

    这次刘喜辉停顿了下,没急着往回送,他放慢了语速,低声说:“你忘了我肝上受过伤,吃不了油腥,”说着把肉又夹给了何淑惠。

    这次,何淑惠没再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