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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离开

    何淑惠坐在地上隐约听到周围的人议论:“这是谁啊?哪来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干活?”

    “真够笨的!”

    也有人同情的说:“快别哭了,先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

    何淑惠用手抹了下眼睛,没成想弄得满脸是血,像发生了血案般恐怖。

    张科长不断的叹息,看着眼前瘫坐一团的“血葫芦”,又实在不好再批评什么,只无奈的说:“用你干点儿活儿我都得受到牵连,你先回走吧,明天叫你们薛经理过来一趟,我只找她算账。”

    何淑惠一听可以放自己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冲下楼,消失在夜幕中。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家,皓皓还没有下晚自习,要抓紧将晚饭准备出来,皓皓一会儿放学回家就会急着吃饭的。

    何淑惠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到手上的伤口,不禁吓了一跳,伤口深得似乎看到了白骨,一阵阵的疼痛袭来,肉体上的刺激让她暂时忘记了精神上的伤痛,她拿出了云南白药、消毒药水、纱布,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将手包扎起来。

    然后开始做饭,何淑惠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受伤的手沾水,万一感染就糟了,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娇气金贵,如果伤口恶化严重了就得需要去医院,又得花上一笔医药费,这样无疑会增加生活的负担;并不是自己有多惜命,而是因为自己还支撑着皓皓的天空,若有任何意外与不测,皓皓的天必然会塌。

    都说女人柔弱,为母则刚,但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会变得更加懦弱,一切的隐忍、坚持、卑微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正常平静的生活,会为了孩子低下原本高傲的头,变得卑躬屈膝也好,厚颜无耻也罢,都是因为身后有自己需要保护的人。

    尽管何淑惠的内心已经崩溃到了极点,却仍然坚强伪装成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样,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这样平和的神态是装给皓皓看的,是强忍不安与伤痛故作出来的淡定,何淑惠多么希望岁月能真的如此静好,可以守着这份平静平淡地过日子,这是她的梦想,现在也成了她的奢望。

    第二天上班,何淑惠忐忑不安,回避不能解决问题,她决定主动向薛倩坦白,还没等容出时间去汇报,薛倩检查卫生时遇到了何书惠。看到她受伤的手,薛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没等何淑惠开口,薛倩劈头盖脸地问话:“昨天总公司那边的清扫完成的怎么样?”

    何淑惠尴尬得很,那么难堪的事情她张不开口说。

    “没做完就接着去,今天一定得干完,明天公司开年会就要用会议室。”

    何淑惠的嘴巴像黏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看着薛倩走远了才大叫一声,薛倩停下脚步。

    “张科长叫您今天过去一趟。”

    薛倩的脸上明显写着一个问号。

    “我昨天作了祸,把会议室的鱼缸打碎了,鱼也都死了……”

    “什么?中型会议室的蓝水晶鱼缸?你知不知道那是吴总最喜欢的,特意找了风水先生看过,才放在那个位置的,如同公司的风水牌,你居然把它弄碎了?”薛倩又惊又气,一通吼。

    何淑惠吓得不敢出声,那样子活像个待宰的羔羊般恐慌无助。

    “我怎么这么倒霉,干嘛要用你去打扫会议室?”薛倩气呼呼的走了。

    何淑惠忐忑了一天,到了傍晚要下班的时候,终于等到从公司回来的薛倩。何淑惠象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什么结果都必须得接受了。犯了法需要承受法律的制裁,犯了错也一样得接受处罚,老实人想到的从来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也可以说他们没有能力为自己解脱,无法自救,扭转不了事物发展的趋势,只能逆来顺受,这是老实本分人的一大特色,接受、承受,忍受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除此没有别的办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从头到尾将他们包围,就像奴隶坦然接受鞭打炮烙一样,不咬牙挺着还能怎么办?直到被折磨至死都不曾想到过解放自己作回主人。

    没有办法就认命,这是普通人常有的心态,就像此时的何淑惠,内心里认定是自己犯的错,就得认可处罚,赔偿那些价值百万的缸与鱼,如果全让她来赔,她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完全不会从事物的另一个角度去考虑,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犯下错,更不会将责任推脱给别人。

    “下午我去公司与办公室和财务共同核算了一下你造成的损失,鱼缸四十万,里面的鱼大小加起来合计约五十万人民币,去掉折旧,折合成人民币共六十三万元,这还不算给公司风水上造成的影响呢。”薛倩面无表情的说。

    六十三万?卖了房子也不够赔啊!再说,卖了房子住哪里呢?婆家的人无影踪,娘家的人指望不上,还三天两头里骂她没良心,不知是惦念爹娘。

    房子不能卖,那是将来留给皓皓的,可是公司能容她吗?法院会不会强行拍卖她的房产?她和皓皓就要露宿街头了,何淑惠一阵疼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薛倩继续说:“以你现在的工资一年还3万,也需要还21年,你要白给顺平打工21年,你准备好了吗?”

    看着何淑惠万念俱灰的样子,薛倩冷冷的说:“千万别想着一死了之,父债子还,即便你死了这笔账你的孩子也要还上,还白白搭上你一条命,那可是赔大了。”

    何淑惠痛哭流涕:“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与卖身的长工有什么区别?长工还供吃供住呢,你们这是要把人骨头剃出来……”

    薛倩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何淑惠,心里暗暗嘲笑:“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的能耐呢?”

    良久她冷笑道:“你走吧,离开庆东离开顺平,别再继续干下去了。”

    何淑惠停止哭泣不解的问:“走?那这账呢?”

    “难道你真想在这里白白做工吗?你眼下的出路只能是离开,你走了这个账公司就不再追究了,我来替你还,这也是你我在一起工作这段时间结下的情缘吧,我也不忍看你混的太惨。”薛倩假装真诚。

    听说不用还63万了,何淑惠异常激动,像经历了大难不死般窃喜,她甚至觉得薛倩是一个挺好的人,工作没就没了,再说那已经不能算作工作,只能是苦力,没了反是解脱,何淑惠喜极而泣。

    “谢谢你!”她哽咽着对说薛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