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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对戏2

    过了不久,那女孩合起了摊开的剧本,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副导演拿过秦双手上的剧本伸手翻开了那剧本的第一页,也就是那姑娘的第一场戏,递回给他,叫他从这儿开始读。

    秦双瞄了一眼便摆手说台词不多,都记下了。

    那女孩以为他也是剧组里面的演员,这才抬起头正眼看着秦双打量了几下。现在临近中秋,天气已经比较凉快,可是秦双却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半新不旧的帆布鞋,脸刘海都半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多久没理发了。

    副导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看着这小伙淡定自若的表情,总感觉有些不对,这种不对的感觉到秦双开始闭眼深吸一口气后到达了顶峰。

    对于秦双来说,能够和一个正经八百的演员对戏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毕竟他理论知识是够了,可是真枪上阵还真的是头一回。

    秦双伸手将刘海往上拨开,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个女孩只见面前那个少年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气质大变,脸上忽然便布满沧桑神色,好像凭空老了十几岁。那双微眯着的眼睛里闪过慈爱,疼惜,迟疑,还有一丝懊恼,“玲儿,为父来晚了。”

    旁边的副导演仿佛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多少年没见过年轻人里面出现过这种变脸式演技了?这家伙…真的跟刚刚那个小场务是同一个人吗?

    旁边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别人在试戏至少能做到不出声,但是忍不住赶紧招手招呼旁边的人一起来看戏,导演王明中场休息,也磕着瓜子走了过来。

    “你就是一叶孤舟落秦山?”女孩一脸挑衅地反问,“我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你不是我父亲。”

    秦双眼里流露出一丝黯然,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女人,面露缅怀之色,低头看着女孩喃喃出声:“我已不是一叶孤舟许多年了,不过虚名,不过虚名!”

    他轻叹一声,“你长得…与你娘很像,这脾气…倒有些许为父年少气盛时的光景……”他伸出手,却是远远的隔空抚摸着她的轮廓,脸上带着一种有说不出的神色,好想他在看着虚空中的某个人而不是近在眼前的她。女孩看了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很是难受。

    “既然你还想她?为何当年一走了之?就没想过要回头去找她吗?”女孩忍不住有些烦闷,粗声粗气地问。

    不错啊!这孩子的确不错,基本功够扎实,就是…在秦双相比之下,好像…少了点什么。

    副导演苦思冥想很久,终于想到了答案。对!少了些…灵性!

    等等!这到底谁试戏啊!

    怪不得刚刚就觉着不对,小秦这小伙子竟然在带戏?这什么跟什么啊!

    随便招来个小伙演技就这么好,这年头场务都内卷这么严重了吗?

    却见这时候的秦双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流云,在女孩看不见的角度微微红了眼眶,“是啊,行路难,何不归?”

    尾音一丝隐忍的颤抖控制得恰到好处,连旁边嗑瓜子的导演都被惊艳了。这份台词功力,放在华夏新生代演员里面,两只手都能数出来。

    这时候他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绝不可能再出现的人。那个人的影子与眼前的人慢慢重合在一起,竟然看起来有六七分相似?是自己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吧!

    等等,这小伙他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秦?

    导演被自己忽然发现的华点吓了一跳,这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大概四年前,事业刚起步没多久的刘导演,有幸当过那部贺年大戏《沉没的前进号》的拍摄,曾经见过那个性子孤僻独来独往的小演员。

    那小子长着张可爱的脸,性子却一点不讨喜,连时候快过年了一句吉利话也不会说,那时候自己还想着这是哪家的孩子,出来圈里混怎么连基本人情世故都不懂。要不是演技的确很好,演什么都活灵活现的,估计早就在这个圈子里沉了下去了吧。

    后来听说那孩子打架酗酒,出了很多负面新闻,后来还出了一场事故,永远都没办法醒过来了。到后来,他有时候看见那些小年轻动作僵硬,五官乱飞,毫无灵性的表演都会时不时想起他,人生无常,真是令人唏嘘!

    这时候女孩忍住怒意的诘问从旁边传来:“…我这十几年雨露风霜,遇过灾年趟过洪水,还差点被人贩子拐走,那时候怎么也不见你来?死心吧,从前我没有父亲,以后也不会有!我不可能跟你隐居山林!我要打败天下第一剑,成为新的天下第一!”

    却见那个男人眼睛微微眯起,低头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自己的剑,抬头的时候眼神冰寒刺骨凝视着眼前仿佛不堪一击的猎物,一张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想打败天下第一剑,你就先打败我!如果做不到,那就跟我去退隐!”

    哗!

    好几个围观的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一大步。

    发出声音的不是吃瓜群众的喧哗,是导演手里的瓜子,全落到了地面上。

    这…路人逼死主角系列……?

    那位男主今天戏份已经拍完,早就回去了,刘影帝扮演天下第一剑刚卸完妆,也站在旁边看热闹。本意是想看看现在后生的演技,结果被这小男孩给惊了一下,华夏演艺圈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这是在剧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啊?自己怎么之前没见他镜头?

    他见猎心喜,上前一步直接开始背台词:“尔等今日到此意欲何为?难不成也是要比剑?”

    这是剧本比较往后的一幕了,来试戏的主角表示她有点方,她刚才翻剧本的时候并没有翻到那里去。

    可是身边却有一个高大削瘦的身影大踏步往前,一下将她挡在了身前,那低沉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响起:“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无名剑客,前来指教!”

    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意,也有掩藏不住的战意,更多的却是一往无前的气势。作为女孩的父亲,他必须要用自己的性命给自己的孩子上人生最后的一课。

    来试戏的女孩并看不见秦双的正面,不知道他脸上做出了什么表情,可是这时候她竟然连一句话都没办法接上。她咬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仿佛从来他都像一块巨石横亘在眼前,她无论多么努力都没办法越过他去往前方。

    “无名之辈也想指教?”天下第一剑轻笑着转身背对着两人,伸手指向对面的一个圆凳,“此为天机石,若能在上面留下痕迹,便与你一战又何妨?”

    这是有多瞧不起人,一块石头上面要留下痕迹,用剑劈砍数次数十次总该会有印迹。说是如此,但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选手都不屑这么做的,大多都是全力一击,一来震慑对手,二来也是表明自己是有真材实料的。

    秦双转头看着那个充当石头的圆凳,眼神一凝,石头上面有一道深刻得几乎要将整块天机石生生劈开的剑痕,他猜到了是这位剑神劈的,这是要让来人知难而退了。

    他盯着那道剑痕定定看了一下,却忽然微笑了起来。完全不计较剑神的轻视,伸手拔出长剑,以指节轻弹剑身,剑如秋水,他眼神柔和,恍若看见了最爱的人儿。他手执长剑缓声应道:“自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