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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个活宝,一个邪物。

    无重殿内,

    灯火通明,蜡耀光华。

    但殿内的一众子弟们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神色低沉。

    三叶看了一眼一众人等,厉色道:“为何会不见祖师画像,是谁负责无重殿每日洁净之职?”

    边上武德说道:“师兄,是武展。”又朝武进喝道:“武进,出列。”

    武进出列,脸色布满委屈:“回二师兄,峰主闭关之前,将祖师画像请下并锁进了无名箱,我没有钥匙,又不敢去打搅,所以…”

    “峰主为何请下祖师画像,还锁进无名箱…?”

    “或许是峰主担心闭关期间,祖师画像有何闪失,峰主可是将它看得比生命还重哩…”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低声议论。

    这已经是峰主临揭阳第九次闭关了,上一次历时九月之余,这才刚出关第三天,便却又急着闭关,不得不让人折服于他对修瓷炼境的痴迷程度和光大闭锁曲线峰威望的奋勇责任。

    也让一众子弟膜拜同时也十分忧虑着他的道体安康。

    三叶英俊的面孔肃冷起来:“既然祖师仙游,那就向祖师仙牌奉香。”

    “润九,奉香。”

    “是,师兄。”

    润九毅道一声,手捧仙香上前,仙祠台之上安放着的是一块空洞洞的木牌,上边并未记刻一字。

    润九诧异的上去奉香,又跪地磕头。

    三叶正声道:“即今日开始,你就是我闭锁曲线峰的正式弟子,分属【医系】之列,道号:医九。”

    润九恭敬拜礼:“是,师兄。”

    “太好了,小师弟分到我们医系了。”

    “小师弟为咱们峰立了多少功劳,他可是咱们闭锁曲线峰的大功臣呢…”

    “是呀,医九师弟可是咱们学习的榜样…”

    医礼,医智,医义,医信等几名【医】系子弟脸上喜光焕发,神采奕奕。

    “咳,咳…”

    须臾,几道低咳之声传打入耳。

    医仁搀扶着李师走进殿来,服用【无茎花】过后,他的伤势已然好转了不少,气色看起来也较为饱满,布满血色。

    众弟子皆躬身拜礼:“李师。”

    李师斜了几斜众人一眼,脸上神色倏地苍凉了几丝,肃冷的眸光之中夹混着浓浊伤沉,当他的眸光落在润九身上之时,霎时雄焰滚燎,汹涌滔滔,激怒的气息使得他沉咳了起来,他咳息了半晌,厉叱一声:“都垂头耷脑作什么?今日祖师仙祭大日,丧气鄙陋,肮脏邪淫混作一团!我闭锁曲线峰何日能再展往日圣峰雄姿!?”

    众人皆是心头一震,疾俯下身子,面面相觑。

    “来咯,包子来咯,香喷喷的云州荣大娘秘馅特制大包子来咯!”

    殿外,这时打响起来长虚爽脆的吆喝之声,还不停朝身后文优叫唤起来:“文优师兄,快点呀,让祖师也尝尝咱们云州秘馅包。”

    文优捧着手里竹屉,一脸无奈,嘴里嘀咕着:“就你这还秘馅特制,真让祖师享用…还不得把祖师气活咯不成?”

    长虚侧身一翻眼:“师兄你嘀囔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耳朵尖利着呢。”

    文优这时谄笑起来:“我是说…长虚师弟你包的包子可香了。”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荣大娘嫡传亲弟子!仅此一人,人称云州神手小白龙。”

    长虚翻了翻眼,一脸春光洋溢,身子一跳,蹦进来大殿。

    “众位师兄,吃包子啦!”

    长虚眨眯两眼,洒笑不止,乍见横眉竖眼、怒色滔滚的李师,霎时小脸一惨,小脑瓜儿耷落:“李师。”

    “圣殿仙祠,啼囔大呼,成何体统!”

    李师怒瞪了他一眼,乍见文优怀捧之物,顿时脸面焌黑如铁,厉叱一声:“就拿这个供祭祖师吗?”

    吓得文优一个哆颤,手中竹屉险些打翻。

    长虚撅着小嘴嘟囔起来:“祖师又吃不着,犯得上搞那般隆重嘛,我供祭我爷爷还只拿两个生鸡蛋哩。”

    “你说什么?”

    李师气得险些背过气,两眸蹿火,沉咳了起来,他厉瞪了润九一眼,眸中寒光利剑,暴叱起来:“一个活宝!一个邪物!我闭锁曲线峰是遭了何劫难?”

    李师素来以光大闭锁曲线峰为己任,视之有如性命,耗尽半生心血,苦苦挣扎,几近心力交瘁,如今望着眼前的一个活宝,一个邪物,心中不由悲怆而痛,心如刀绞。

    众人皆吓得周身一凛,连大气不敢喘,殿内陡然死寂如灰,仿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

    李师闭目悲然深叹一息,眉如钢索,眯着眼一个个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人,眸光越来越寒厉,脸色随之也愈加苍白起来,当眸光落在润九身上之时,猝然如刀,寒光凛厉。

    “回去。”

    倏地,他沉沉一喝,在医礼的搀扶之下,神情黯然的出了大殿。

    李师走后,殿内仍是岑寂无比,直到三叶开了一声:“都别傻愣着了,给祖师上供品。”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忙活了起来。

    武展面带笑容走了上来:“长虚师弟,包子呢。”

    长虚嘿嘿一笑,一把蹦到文优身边,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抚胸,微微躬身,手势一舞:“叮笼笼笼…文优师兄,有请云州荣大娘秘馅特制包子…闪亮登场…”

    文优走了上来,武展一看,登时傻眼起来:“这是包子?”

    长虚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岂止是,必须是,而且是云州荣大娘特制秘馅!”

    “确实属特制…”

    武展傻愣愣的点着脑袋,无语的摇了摇头,将传说中的【云州荣大娘秘馅特制】‘大包子’端上了供台。

    长虚从武展那里抓起一个‘包子’,跳了上来,两只眼睛笑眯眯,双眉飞扬:“喂,小九九,尝尝你长虚哥哥手艺。”

    润九看了看那所谓的‘包子’一眼,又大又厚又粗糙,足能够吃三顿有余,不禁咽起了唾沫:“秘制我吃不惯,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长虚登时不乐起来:“小样儿,看不起你长虚哥哥手艺,还是瞧不起云州荣大娘!”

    润九揶揄一声,笑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

    长虚气得两眼一翻,几乎就要就手里‘包子’砸来,怒哼哼道:“好心没好报,偏是让狗吃也不叫你吃。”说着便张嘴就大咬了起来,他细嚼了几口,两眼倏地闪光,仿似吃到了人间美味般的满足幸福感:“哇,真香,真好吃,小九九你真不吃吗?”

    润九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不是说给狗吃也不给我吃么?”

    长虚却出奇的并未生气,他大口咬着,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就吃出了眼泪,汪汪冰珠往下打落:“真好吃,真香…有娘亲的味道…”

    “我说你小子没必要这般演戏吧?”

    润九吃了一惊,怔怔看着有如神经病一样的他,无语起来:“不就是没吃你小子做的包子么,有必要搞得这般酸酸楚楚…?”

    “去死…”

    长虚怒骂了一声,拭了几拭眼眶,侧过身子,身子微微颤抽,情绪倏地有些低落起来。

    润九惊愕的看着他:“我说你小子该不是又哪根筋搭错了吧?”

    长虚忽地一转身,咧嘴一笑:“逗你乐的呢,小样儿,瞧把你吓得心肝焦急的样儿。”

    润九怒瞪了他一眼:“滚!神经病,你真是奶娘养大的孩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

    长虚不搭理,咬了一口,吧唧吧唧不停:“不吃我吃,真香…”

    三叶这时走了上来,说道:“长虚师弟,你分配在【文系】弟子之列,以后就跟着文和大师兄修习。”

    长虚指着润九道:“那他呢,这个不要脸的呢?”

    三叶淡淡笑道:“小九师弟分在【医系】,随我修习。”

    长虚大叫起来:“我不服,为什么他这么笨的人还能去【医系】?他瓷境比我还低呢。”

    三叶笑着看他,说道:“我们【医系】跟修为等阶并无何关联,主要是能识百草,知脉络,明造化,晓阴阳,通太极两仪四象八卦…”

    长虚昂着小脑瓜道:“师兄说得好有道理,好深奥的感觉,不过你说的我全会。”

    三叶肃冷道:“长虚师弟,别嘶笑,分属生系岂可胡来。”

    长虚一把蹦了上来,笑眯眯道:“三叶师兄,我的好二师兄,你就让我上【医系】吧。”

    润九反感道:“你怎么同个跟屁虫一样,哪你都要凑热闹,我上哪你也上哪?”

    长虚大白眼一翻:“那是你长虚哥哥为你好,鞭策你,有个永远比你高出一等的师兄替你指引前路,你就偷乐着吧小样儿。”

    润九膜拜一声:“确实,我得感谢你,让我有幸见识了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三叶微微叹息一声:“文系子弟本就凋零,你还是归属文系。”

    【文系】子弟因遭劫难,如今只剩下了大师兄文和,以及文优,文良,文贵等四人,眼下大师兄文和至今昏迷不醒,更是雪上加霜。

    长虚憋着嘴,一脸无趣:“好吧,就听三叶师兄的。”

    三叶道:“从今日开始,你道号:文虚。”

    “文虚?”

    长虚眨眯着两只乌晶大眼,似乎对这个道号还算满意,又奇道:“对了,三叶师兄,为什么我们都有道号,而你却唤三叶呢?”

    这个问题,不止长虚奇怪,就连润九都同是惊奇。

    闭锁曲线峰以文,医,品,武,四系分属,每名弟子都会根据所属分系而获有相同道号,然…唯独三叶仍称之为三叶…似乎甚为另类之存在。

    武修这时笑道:“三叶师兄的名讳本就是道号,【医系】道号。”

    长虚囫囵起来:“武修师兄,我还是不懂…”

    武修笑了笑,说道:“待你懂时…自然便懂了。”

    “……”

    三叶板正一声:“好了,奉香过后,各归本系。”

    “是,师兄。”

    ……

    【医系】,在闭锁曲线峰并不过多的参与瓷境修炼课题,而是专注于丹药炼制之道,弟子们每日食草品露,操控风火,遍尝奇花异果,长清天泉,编制道药内经,本草纲目。

    三叶领着润九去往药庐走去,一脸板正严肃:“医九师弟,今日我便就相教于你…辨奇花百草,品本草甘苦,明药理之本,通炼化之道…”

    润九躬身点额:“是,师兄。”

    “咱们【医系】虽然凋零,弟子也都孱弱,但系中药材却品类繁广,包罗千万,你今日便就要学会如何识草,辨草,认草,明草…”

    三叶淡淡一笑,打开了木门。

    “哇…”

    润九不由惊呼一声,震诧于眼前之景。

    眼帘之中,映出各种奇花珍草,千姿百色,琳琅满目,绚烂多姿。

    三叶说道:“好了,现在开始…尝草吧。”

    “是,师兄。”

    润九点头,开始识草,他抓过一种花草放嘴里细嚼了起来。

    “师兄,味甘甜,性微淡,清透凉爽,浓郁金香,其味久久不散,如饮琼浆,周身经血奔流有力,神气之息抖擞…”

    三叶点了点头,露出微微笑意:“乃【水仙花】,可疏经通络,化血活淤,可使服食者蓄精储元,明眼清目,辨识灵幻淫秽…”

    “师兄,味飘灵,数味交融,相随相迎,甘甜多汁,闻之无味,食之有如蜜枣之脆,香醇可口,甜而不腻,喉间暗有多股清凉神爽气息涌流,似有无数灵元之息随涌而动…”

    三叶笑意再增,甚为满意:“乃【灵元果】,可筑神固息,开化境界,有助于修炼者道体通达,神境开阔,提促修为强化…”

    ……

    润九点了点头,默记于心,又抓过来另一物。

    “哇,怎么这么苦!这么涩!还烧人一样的痛!”

    才进嘴,润九不由惨呼大叫起来。

    那草,其苦无比,涩人心扉,入口有如火烧滚灼,使人苦痛莫言,神伤涕零,黯然销魂。

    他连忙低头一看,却只是一株平淡无奇的三叶绿草,三瓣郁叶,小巧玲珑,茎如瓜蔓,青翠透明。

    似乎,竟除了苦涩痛的诡异味道之外,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三叶看了几看痛苦的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是三叶草。”

    “三叶草?”

    润九略是一怔,苦笑道:“名字倒和三叶师兄你一模一样…”

    三叶看了他一眼,又大笑不止:“哈哈…怎么样,味道如何?”

    润九颤了颤牙,声音都透着苦涩之痛气息:“苦,涩,又苦又涩,苦到人骨子里,涩至心扉深处,还痛,痛到难以言喻…”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微皱眉道:“不过我感觉这味道挺熟悉的,好像在哪…”

    三叶淡淡一笑,说道:“这是三叶草,全名又称【三叶碎心草】,既然唤【碎心草】,当然又苦又涩…还带痛了…”他看了润九一眼,又道:“你刚说什么味道好熟悉,莫非你先前有见过此草?”

    “什么?【三叶碎心草】?”

    润九猛吃一惊,急问起来:“师兄,这药是何药理?”

    三叶道:“既然名唤【碎心草】,自然是碎心了…”

    润九急声打断:“师兄,这草所长何处,玉清峰也有生长吗?”

    三叶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应该是没,前些时日,凝月还找我要这草来着…说是木峰主所要…”

    润九冷吃一惊:“凝月师姐找你要这草?”

    看来,当日喝下的果然是【碎心草】无疑。

    “可木峰主为何要让我喝下【碎心草】…?”

    润九晃了几晃迷糊的脑袋,难明所以。

    三叶皱眉看了几看神色异常的他:“怎么了,医九师弟?”

    润九咳了几咳,谄色道:“对了,师兄,喝下碎心草的人会如何?”

    三叶一脸肃色道:“咱们仙宗子弟自然是以参道悟性为使念,领会天道博浩,自是最忌讳尘缘俗恋,男女欢爱,须得斩绝一切情丝愫网,这也是仙宗严明戒律,不过世之浩瀚,漂漂渺渺,难以一概而论,当中也不乏个别天缘命定之人,如遇此情…将会以【碎心草】强行碎心,捣灭情缘…”他说到这里一顿,欲言又止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说小师叔好像曾经也喝过这【碎心草】…”

    “……”

    “小师叔也喝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