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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秋思

    程苔继续为新剧做着准备,偶尔去看球队的比赛;齐蔓和叶镜开心地谈着恋爱,即使倒水喝,也在开心地哼着歌;路白一部剧接着一部剧,演技似乎已经算过得去;洛溪梨继续做着洛老师,空闲下来头疼怎么应付相亲;奚安娜投资着新电影,虽然一大帮人不看好,但她还是每天泡在剧组。

    每个人似乎都在各自的轨道上继续生活着。

    程苔才去了奚安娜的剧组客串,虽然只有一场戏,但她拍了好几天。程苔不禁感慨,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拍电视剧,怕是剧方早就来抗议威胁退出了。

    程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路白了。她们现在更像网友,每天不知道会从什么话题开始聊,结束在什么话题上。

    看到这样忙得团团转的路白,程苔本来应该觉得高兴。路白一直是她们专业中最让人看不透的一个人,说她不努力,但每次作业她确实是完成了,而且成绩也还可以,说她努力,除了上课交作业她的心思好像都不在这上。

    现在路白忽然这样劳模,倒显得程苔像个无业游民。她还没有进组拍戏,路白就又杀青了一部剧。合照中的路白,嘴角上扬,看起来很是开心,可即使笑语盈盈,程苔也能明显看出她的疲倦。

    这一天,程苔正好和路白参加同一个商业活动,为了省事,两个人用了同一间休息室。

    “看什么看,这么久没见,你不认识我了啊。”路白本来一直在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注意到程苔的目光后,抬头看着程苔,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问她。

    程苔只是在盯着路白的脸看,忽然稍微凑近了些,没想到路白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直接丢掉了手机。路白想要捡起手机,但手发抖,不巧碰到了沙发。

    这时工作人员敲门进来,通知她们活动开始了。

    “走吧。”程苔起身,笑着想要去拉路白的手,但路白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抬头看着程苔,眼神很是复杂,有震惊,一闪而过的欣喜,随即是失落。

    在台上的时候,路白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按照流程参与活动,不急不慢地回答记者们问的问题。

    一切都和原来的样子差不多。

    程苔在活动结束后还有一个短采访,她还没有进休息室,就听到了路白的一声大叫。她立马推门进去,看到路白背对着门站在梳妆镜前,身子还在发抖。

    这样的场景不是程苔第一次看到。她立马明白,路白的脸又出问题了。程苔一直都在担心,虽说路白最近的脸状态很好,但再好的脸也禁不住路白每天的工作量折腾。

    她拉过身边的楼思,小声说:“快去把车开来,开到后门离出口最近的地方。”

    楼思往里瞥了一眼,把准备好的小包塞到程苔手里,一把拉住刚走到门口的路白助理,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程苔把门锁上,跑到梳妆台前,抓着路白捂住脸颊的双手,轻声说:“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需要怕,我们现在去医院,没事的。”

    路白的身体颤抖着,缓缓放下双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崩溃地大喊“怎么会这样,我以为都好起来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转过脸来看着程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程苔眉眼后,忽然安静下来,似乎在看着另外的一个人,轻声喊:“段人行,你回来了。”

    程苔愣住了,她这时明白方才为什么路白会有那样的反应。她把路白的长发撩到耳朵后面,看了看路白鼓起来的脸颊,从楼思给自己的小包里翻出口罩,轻轻地帮路白戴上,笑着说:“没事的,我们去找医生看一看。无论是段人行还是程苔,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她们没有走电梯,而是走了楼梯。其实走电梯也不会遇见粉丝,但还是走楼梯更保险。程苔的工作室一向不会公开她的行程表,蹲守探班这种更是不提倡。平时的商演,如果程苔看到有年龄小一点的粉丝,还会主动问对方是不是逃了课。

    刚开始程苔在剧组被喊程老师还有嘲讽,后来因为她的这些行为,程老师倒成了程苔的一个称号。

    作为演员,和粉丝保持一定的距离很有必要。程苔拍戏,有新的作品,大家喜欢看她的作品就好,至于什么应援集资,对于程苔来说,真的不是很必要。相反,她会觉得有负担,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力,值得别人如此支持自己。

    路白双腿没有什么力气,程苔只好抱着她的腰,把她拖下楼梯。刚刚太匆忙,程苔没有换鞋子,还穿着参加活动时的尖高跟,走路时会发出尖锐的声响。程苔走两步就要放慢速度,生怕连带着路白一起摔下去。

    还好路白的助理匆匆赶来,帮着程苔一起把路白扶到车上。

    路白靠在程苔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有。

    很多年前,程苔也是这样的。专业里组织秋游,程苔很高兴。她一向是不能参与春游的,因而对秋游的热情格外高涨。那几天,程苔每天都在算日子,上课都比往常有精神。

    其实他们也没去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就去了城郊的一个水库。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各自玩。程苔光脚,拎着鞋子在水库边和其他同学一起玩,不时会有落叶飘在水面上。

    因为玩得太累,回来的时候程苔一上车就睡着了。她抱着路白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睡了一路。到学校以后,路白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其他人拉了半天才把路白拉起来。

    程苔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觉得实在是对不起路白。路白笑笑,说:“你睡觉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要抱着东西。”

    程苔“哼”了一声,说:“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了。”

    那个秋日的下午,一晃快要过去十年。现在程苔都要三十了。

    路白去检查的时候,程苔蹲在外面的走廊上研究绿植的叶子。正当她无聊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你好”。

    程苔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护士在喊自己。她以为自己蹲在这里影响了别人的工作,赶紧站起来,结果差点没站稳摔跤,还好护士一把抓住了程苔的手腕。

    “不好意思,我去坐好。”程苔活动了一下腿脚,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护士拿下口罩,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

    “啊。”程苔看到护士的脸,立马认出来。她就是当初那个被造谣说动手殴打病人家属的护士。和当初在电梯前遇到的时候相比,女生似乎圆润了些,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仿佛月牙。

    程苔关心地问:“你最近好吗?他们还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女生笑着回答:“没事了,我换了科室,大家都对我很好。我本来是要去值班室换衣服,看到你的背影觉得眼熟,感觉跑过来看看,真的是你。”

    “是不是觉得我的背影都在闪闪发光。”程苔开玩笑。

    “当然,大明星从头到脚都是闪光的。”

    程苔不禁大笑,随即催着女生赶紧去换衣服下班。

    女生走到转弯处转身朝程苔挥挥手。她的背影消失在程苔的眼中,但程苔还在看着那个方向发呆。

    程苔很好奇,如果当初没有那段十几秒的视频,这个女生现在会在哪里。看到女生现在这样开心,程苔觉得自己挨了些骂也是值得的。实际上,在这件事结束以后,这家医院成立了专门的法务部门,取代了原先的调解小组,来帮医护人员解决各种烦恼。

    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路白的脸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只需要多休息就好。路白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脸,但最终也没有摸,只是轻声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虽说现在医美微调很普遍,但路白在脸上动刀子却从很早前就开始了,早到她还是童星的时候。

    小时候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但忽然有一天,路白的脸就出了问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路白一直在修复自己的脸,可无论如何修复,还是会有问题。最让路白绝望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哪个部位有问题。

    程苔嘱咐路白待在家里。可突然有一天她打电话给路白,说:“下来,姐妹带你去个地方。”

    还是清晨,路上的车不多。虽然有些凉,但程苔开着车窗,跟着广播里的音乐瞎哼哼。

    “怪不得小安娜总说你在开拖拉机,配着这两边的风景,我还真觉得自己像是坐在拖拉机上。”路白似乎还在睡梦中,靠着椅背,只是转过脸看着窗外。

    程苔抱怨:“你们这些小公主,什么时候坐过拖拉机了,哪里会有这么舒服的拖拉机。”

    她们去的地方是墓园。

    站在墓园门口,路白似乎有些犹豫,但程苔从车后座拿出两束白玫瑰,一句话没说,自己往里走。走了一段路以后,路白小跑着追上来。

    秋意渐渐变浓,石板路上堆了不少落叶,踩在上面会有沙沙的声响。

    程苔放下花,像往常一样擦了擦段人行照片上的灰尘,又把墓前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做完这些事以后,她看着段人行的照片,似乎很有感慨,“人经常说,忙起来就会忘掉所有事。我觉得不对。如果什么都没放下,只知道忙,最后人的情绪会爆炸的。”

    程苔想要站起来。但她的膝盖似乎有些不适,站起来有些困难,路白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扶起程苔。这一瞬间,路白终于和照片里那个少年时段人行对上了眼睛,程苔站起来以后,路白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照片。

    路白回过神来以后,走到墓前,蹲下来摸了摸已经枯萎的一束白玫瑰,轻声问:“程程,你到底是怎么放下的。”

    程苔抬头看着墓园附近的那一片梧桐林,回答:“太痛苦了,不放下日子没法过。”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这也是他希望的。他最后那一句好好地,不仅仅是对我说的,还有你。”

    路白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程苔,问:“他会不会恨我,恨我早早地离开,没有陪他一起走下去。”

    “没有,他没有恨任何人,相反,他爱着所有人,希望每个人都会好好地生活。”

    程苔扶着路白站起来,看着她说:“我心里也很矛盾,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早点忘记他,但作为段人行的妹妹,我又自私地希望你记得他的一点儿好。”

    路白低下头,轻声说:“我这段时间,拼命工作,就是以为可以忘记他,但越想忘就记得越清楚。”

    “不是忘记他,而是带着曾经美好的回忆走下去。”

    临走前,路白又回头看了一眼段人行的照片,问:“程程,你可以,可以给我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吗?”

    程苔点点头。照片里的段人行,永远停留在了少年时代,开心地笑着,迎接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程苔抱着另外一束花,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来到了墓园角落的僻静处。比起段人行的墓,这里更空旷些。

    路白看到照片的人,很是惊讶,立马问程苔:“你来见他,瞿山南知道吗?”

    程苔放下花,满不在乎地说:“自己我来见他,和他儿子没关系,他家要是不愿意,让叔叔换个地方就好了,现在叔叔还在这里,我就当他们默认了允许我来这里看我的病友。”

    “你还会想起他吗?”路白问。

    程苔摇摇头,笑着说:“我们在很早之前就结束了,只是不愿意面对,耽误了彼此很多时间。”

    临走前,程苔指着某个地方,和路白说:“快看那里。”

    路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朝霞。那些被朝霞渲染的云朵,变得鲜红,一阵晨风轻轻吹送下,往各个方向飘散。

    如同火一般的鲜红,燃烧着半边天,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