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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安国公府

    “你听到了吗?”花夫人问一旁的悠然。

    “这儿认识您的人这么多,叫您不是很正常吗?”悠然盯着花夫人手中的册子,这么好看的糕点,肯定很好吃。

    仔细听了听,那叫声凄厉,过一会,又似乎没声音了,“你听见了吗?好似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花夫人又问了问方裘。

    “听见了。”

    花夫人突然对手上的册子没有兴趣,“你们还记得早上那女孩么?她说什么了?”

    “说您是仙童转世!”悠然抢答。

    “还有呢,我若不救她,她会有…?”

    “杀身之祸…”悠然二次抢答。

    花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腕上的佛珠。

    “方裘,快,快去看看!”

    “是!”

    当时的场景只能用电光火石来形容,夏云只记得,大雨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脚踹飞了一个人,随后银光一闪,剑尖直指扛着她那人的眉心。雨滴滴在剑身上,嘀嗒嘀嗒,那人愣了两秒,立刻放下夏云,拽着倒在地上的人就跑,全程犹如一场默剧,一句多余的对白都没有。

    斗笠下,是早上那张很凶的脸,而此刻,夏云只觉得他帅呆了。

    “是你!你来英雄救美了!”夏云虽心有余悸,但逃过一劫的庆幸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在看到方裘出现后,内心觉得自己穿越成大女主的剧本总算进入正轨,虽然这个男主,他长得一般,但是很酷啊!

    方裘没有理她,花夫人并没有说要带她回去,于是救了人转身就走了。

    “等等!”夏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屁颠屁颠就跟了过去。他不怜香惜玉没关系,只要她脸皮厚点就行了!没有偶像剧的公主抱也没关系,她以后多吃点长点力换着来也行!

    这方悠然提着打包好糕点,正想着方侍卫怎么还没回来的时候,便在店铺门外瞧见了二人。

    “方侍卫回来了!”

    方裘站在门口,身体笔直,一旁的夏云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头发被雨淋成一片,挡住了脸蛋,脚上也没穿鞋,赤着脚踩在雨水里,裸露的小腿肚上更是沾满了泥。

    “哎哟,善哉啊,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花夫人心善,见不得这么可怜的模样,忙让悠然撑伞过去给夏云遮雨。可这孩子刚见着花夫人,便又一次扑通跪下。

    “花夫人,这是我们’下次见面’了!”她说过的,她要考虑考虑,下次见面再说。

    随后,一头磕了下去,头发浸到了地上的雨水里,等待花夫人的回复。

    这孩子的倔强让花夫人为之动容,终于,她对着伏在地上夏云说:“好了,我收留你便是!”

    夏云这才抬起头,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名副其实的喜形于色。

    “嘻嘻,夫人终于收人了,悠然有伴咯!”

    “上马车,赶紧回府,别把小丫头冻坏了!”

    “我叫悠然,悠然自在的悠然。你叫什么呀~”悠然一边扶着花夫人上了马车,一边忍不住对新来的伙伴好奇,她的声音嗲嗲的,听着十分悦耳。

    “我叫夏云,夏天的云。”夏云没有进马车,自己这一身污七八糟的,怎么好弄脏了国公府的马车,她跟着驾车的方裘,撑着伞,靠坐在了车沿上。

    “你叫什么?”夏云看着旁边忙着驾车的方裘,这可是她的大男主啊。

    这个时候,雨好像小了一点。

    “方裘。”

    “哪个裘?”

    “貂裘的裘。”

    “哪个貂?”

    “……”

    方裘注意到夏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自己。

    “我救你是夫人的指示,无需挂怀。”

    虽然方裘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可夏云觉得,他真是温柔啊。

    雨更小了,丝丝细雨,天空也变清朗了。

    “那不行,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都要记在心里的!”

    这奇怪的气氛让方裘有些尴尬,好在这个时候悠然的声音响起。

    “雨好像要停了,肯定是花夫人救了夏云,感动上苍,所以放晴了!”

    “哈哈哈哈……”花夫人笑得开怀。

    悠然这甜甜的声音,真适合拍马屁,夏云心说。

    安国公府很大,红木大门看上去有千斤重,好在一天也就开关一次。出门迎接的是管家花伯,年纪大了,眼神却精亮的很,悠然告诉夏云,那是他俩的顶头上司。

    府内的构造也是独具匠心,入眼是雕梁画栋,往里是曲径幽深。亭台楼阁,花林水石样样不缺,当真是移步换景,设计独到。

    府内的丫鬟伙计都是花夫人和花伯共同挑选的,夏云是例外,当看到落汤鸡似的夏云并得知她是个乞丐的时候,花伯的脸都拧巴了。

    虽然国公府造景建筑都几近奢华,但花夫人为人勤俭低调,所以府内下人不多,但分工明确。悠然属二等奴仆,负责府内厅堂清洁、端茶送水,有时也跟着帮着做些采买的事项,也就是后勤部。一等稍高级,专门伺候人,一般是主子门的贴身丫鬟,照顾主子起居。三等就是干些粗活脏活的了。

    夏云和悠然一间房,是住在西南边的小院。

    “花夫人对下人比较松散,平时没啥事的时候,活也不忙的~但是花伯挑剔的很,一点点灰尘都看不得,不过他人好,也舍不得打骂我们。”悠然就像个热情的亲戚,为了夏云的到来忙这忙那,还忙着各种介绍。刚给夏云打了水,又开始在柜子里翻找适合她的衣物。

    “咱俩身材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哈哈哈!”

    “我……”

    “但是我们做下人的不能穿的太浅,也不能穿太深,更不能穿太花!”

    “那我……”

    “就这套粉的吧,等你去花伯那儿登记好信息,他会给你两身衣服,喏,就跟我现在穿的一样,平时我们都穿这个。”

    “好的!”

    “嘻嘻。”两人相视一笑。

    “你动作太慢了,来,我帮你擦!”

    擦完了身子,洗了头发,穿上了粉粉的襦裙,梳起了可爱的双丫髻。

    哎哟,夏云对着镜子感叹,终于是个人样了!

    傍晚的时候,夏云去找了花伯登记,听了好些规矩,拿了两身衣裳。

    国公府的待遇优厚,月钱有五十文,夏云没概念,但照花伯所说,那绝对是高薪了,每年还会涨按比例递增,只要不犯大错,一般来说可以干到干不动为止!工作也还算轻松,这么说来,这相当于是个事业单位铁饭碗啊!

    但有一点不好,不得随意出府。每月只给一天假,获得特许批准的除外,当然假期也是有的,比如逢年过节,但也是听从安排。总之,比当乞丐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少了点自由。

    一等以下仆人的晚饭是必须在食堂吃的,定时定量,一般没肉。纵是如此,那也已经是夏云来这个世界后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秦二,也不知那家伙怎么样了,等她拿到工钱,她得把那半个馒头的恩先还了。

    安国公府几乎每个人都是本分守己的老实人,容易相处,唯独一人,花朝言,安国公独子。从小养尊处优,养成了纨绔公子哥本性,虽然国公府对他的艺术文化培养一样不少,琴棋书画,兵法武功,凡是能学的,都学了。按国公府的资源,那只能说,这花朝言从小接受的都是顶级师资的教育,按理他必定会成为全稷城乃至全源国最有名望的贵公子,奈何,他志不在此,说难听点就是不求上进,心中只想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于是成就了现在无忧无虑的快乐少年花朝言。

    虽然花朝言纨绔的形象声名远播,但是府里的下人都很喜欢他,比如悠然所说:“花少爷长得好看,还温柔,会怜香惜玉~”怜香惜玉,夏云是没感觉到,调戏小姑娘倒是深有感触。

    她第一次见到花朝言,是在厅堂擦桌子的时候。

    “听说府上来了新人,特地来看看你。”

    花朝言就这样顶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出现了。

    “花少爷!”夏云毕恭毕敬,头一次见,得留个好印象,虽然这人并没有悠然说得那么好看,并且,这一脸好奇的表情,要搁她那个世界,她会一巴掌甩过去,骂一句变态。

    “夏云,听说你以前是乞丐,乞丐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要不你给我讲讲?”

    “……”夏云感到疑惑,难道没见过街边要饭的乞丐么?还是富有限制了他的想象?

    “怎么了?是不是特别惨,一想到就难受到想哭?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绝对是来找抽的。内心火冒三丈翻白眼,但她现在是下人,沉住气!

    见夏云不说话,无趣的很,花朝言撂下一句“好好做事哦!”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从此,花朝言在夏云心中的形象就是纨绔带点神经病。如此想想,还是方裘好些,低调内敛有腔调,也不会去拈花惹草,甚好甚好。

    在安国公府的日子,夏云和身边的丫头们处得十分融洽,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干活麻利,为人处事灵活,连花伯都对她颇为欣赏,毕竟夏云只是披着15岁外表的皮而已,内心可是个29岁在大城市写字楼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打工人。

    安国公不在的日子里府内无人造访,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该打扫的打扫完,剩下的也就是八卦闲聊,打发时间了,当奴婢的嘛,也就这点兴趣爱好了。

    自安国公负责大运河一事后,每三年都要沿着大运河巡查一遍,这一去就是小半年,但是听丫头们说,算算日子再过个把月也要回来了,一旦安国公回来,那清闲的日子可就不在了。

    源国的日子,应该就是中国古代的翻版吧,毫无娱乐活动,而夏云作为下人,又不能出府,除了私下里到处唠嗑,就是没事嗑嗑瓜子,说到瓜子,安国公府的花园里居然种了一片向日葵,这瓜子都不用买,直接便宜了府里的下人,而主子们又不屑这一口,哎呀,夏云想着,这一口一个的,感觉牙齿都要磕出坑了,这不行啊,日子太蹉跎,容易活成傻子,得想点娱乐活动才行呢。

    聪明如夏云,她想到了一个老少咸宜,又不太费脑子的消遣——打牌!彼时源国已有打马吊的消遣,但是府内没有牌,夏云又不会打马吊,干脆自创了一种——斗地主!找来纸笔,裁剪,画上纸牌的图案,源国不识阿拉伯数字,只得在纸牌上写上中文,然后召集身边几个小姐妹开始分步式教学,先教大家如何认识牌面,再教大家如何组合牌面,然后是发牌、出牌。大家学得不亦乐乎,最后三三两两成团,围观的围观,打牌的打牌,这个游戏很快在下人圈子里传开,国公府下人的业余生活突然丰富了起来。

    夏日的午后总是格外闷热,连茶楼里的说书的先生都懒洋洋的,故事说得底下的人直打瞌睡,只好草草收场,撂下一句“下回分解”便回去睡大觉了。花朝言独自一人坐在茶楼二楼,摇着折扇给自己解暑,这个位子靠窗,时不时有风吹进来,比起酒楼的喧闹,这里算是清净了,面前是一壶凉茶,悠哉悠哉一盏复一盏,自是惬意,原本他是约了人的,但他这个好朋友是个大忙人,经常失约,他都已经习惯了。

    最后一杯,一饮而尽,壶里的凉茶已是空空如也,也罢,一壶茶喝完,人还没来,估计又被放鸽子了,花朝言伸了伸腰,打道回府。

    一路行至府内,口渴难耐,花朝言抡起袖子,举起茶壶就往嘴里倒,倒了几下,发现没水!顿时眉头皱起,看来是他母亲平时对下人太宽容了,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越发没有规矩了!

    “阿林!”阿林是负责东院打扫的仆人,花朝言房间的打扫和茶水一般都有阿林负责。

    “来了来了!”阿林原本来东院的花园里修建新长出来的蔷薇花,这蔷薇花在夏天开得可是茂盛,但枯萎得也快,夫人不喜枯萎得花留在枝头上,阿林便每隔两天便要修剪一遍,别看这是个轻松地工作,那要是遇到大太阳和暴雨天,可得累死个人,且不说这枝条带刺,容易伤人,就是这花上的毛虫,处理起来也是麻烦。这边阿林刚剪下一段枯萎得花枝,就听到了花少爷的声音。

    “少爷!阿林在!”

    “这茶壶里怎没水?”

    “啊呀!”阿林猛地拍了自己的大腿,“是阿林忘了!早晨还想着要倒水来着,怎么就给忘了!阿林真是糊涂了!”

    “罢了罢了,这天热了,脑子稀里糊涂也正常,但下次仔细点,赶紧去给我倒点水来,快渴死了都!”这阿林可是在府里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花朝言也不忍心真罚他,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林这就去!”阿林拿起茶壶就往外走,不巧转身的时候身上拴着的纸片掉了出来,上面绘制了一些图案,花朝言瞥了一眼,没认出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花朝言对着正欲捡纸片的阿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