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渊然朝他一笑,微微点头,眼中的复杂和探究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察觉。
这就是雪山灵狐一脉之间的特殊感应吗?
灵雨将狐狸抱在怀里撸了两把,神情柔和,本想喊渊然一起摸摸,却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心思明显就没在这里。
她鼓着嘴巴,将狐狸抱起来面朝他,“看,这是渊然哥哥,小狐狸,你问问他在想什么呢?”
出乎意料的,小狐狸竟然真的张着嘴巴“嘤嘤”叫了两声,不止是渊然,连灵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摸摸它的头,失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渊然看着这一人一狐间的互动,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自己是多余的的错觉。
灵雨没玩太久,逗了白狐一会儿就放它走了。小东西也是个没良心的,来去自由,走的时候连头没没回一下,还顺走了一块灵雨的糕点。
她也不甚在意,坐到一边,将右边的地方空出来,用手拍了拍木质的摇椅,对渊然笑道:“来,坐”。
渊然也不推拒,绕到她的右边坐了下来,又或者说直接躺了下来。
摇椅晃动,若不是她及时扒住扶手,恐怕重心不会太稳,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摇椅上望着天空的人,微眨着眼睛,忽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也轻轻躺了下去,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腹部,鼻尖是渊然身上传来的檀香,她侧首看他,发现渊然也正盯着自己,面上含笑。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灵雨觉得有些热,没话找话地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有些不真实。”
灵雨感叹,“我也这么觉得。”
游走于人世与隐世不一样,在外面他们每天都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时只顾着玩,甚至都没时间好好说说话,再怎么腻在一起也难有亲近之感,可是在这里他们只有彼此,从苏醒到入睡,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这个人。所以因着这在雪山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突飞猛进的进步着。
明明只有短短几天而已,过得却比之前的一个月都觉得舒服。
灵雨脑袋微微侧了一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以后多来这里,好不好?”
“好。”
渊然的声音宽厚,灵雨能感觉到他说话时从胸口里发出的那股颤动。
“灵雨。”
“嗯?怎么了?”
渊然嗅着她的发香,心里平和的过分,有种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充盈着他的胸腔。
“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的故事”,灵雨琢磨着他的话,渊然是说他以前的事?
“好啊,我听。”
渊然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带着怀念,“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中原还不叫中原,而且人界也很大,当时有一个国力鼎盛的王朝,国号为黎……”
黎朝最初只是一个小部落,与其他朝代相比,最大的特点也就历史悠久了些,历任君主自幼学**王心术,严明有方,开疆拓土,延续了千百年之后,将它从一个普通的部落变成了当时最大的王朝。
当时的君王是黎朝第二十七任君王渊清,一心将心思放于国事之上,后宫只有皇后和卫贵妃二人。渊清与皇后大婚后一年有了嫡子,龙心大悦,为其取名为渊然,希望他能像黎朝数位列祖列宗学习,成为一个当世明君。
渊然满月时渊清大赦天下,万朝来贺,礼朝趁此机会与黎朝太子结亲,以示臣服之意。渊然含着金钥匙出生,受尽万千宠爱。
三年后,朝中重臣谏言后宫清冷,皇家开枝散叶乃为大事,渊清无奈,遂纳了朝中卫丞相嫡女为妃,次年有了二子,名为渊许。
同年,皇后母家查出有人有不轨反叛之意,渊清守着祖宗留下的江山守了半辈子,眼中更是揉不得沙子。身在高位,待的越久,疑心越重。纵使是鹣鲽情深的皇后,也是罪不容诛。
自古君王多无情,皇后自知自己逃不过此劫,若是孩子留在这深宫之中,卫贵妃与她向来不对头,再加上皇上……这里怕是没人容得下他,她怕渊然不过多久就会“早夭”,所以在渊清的三尺白绫到来之前就乞求奶娘将尚是孩童的渊然带出宫去,去哪儿都好,只求让他没有性命之忧。
奶娘是看着皇后长大的,皇后一家于她有救命之恩,所以比起皇帝,她更愿意听皇后娘娘的,为此万死不辞,赴汤蹈火。
皇后一向温婉贤淑,渊清没想到她会胆大到公然忤逆自己,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原本尚有不忍的心顿时狠了下来,抄了皇后全族,却不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道理。
那年,渊然四岁,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从万人艳羡的黎朝太子跌落神坛,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黎朝王室子女五岁时随着父母祭祖,以认祖归宗,渊然从离宫那刻起就注定没有了根,如同浮萍一样四处漂泊。
奶娘无儿无女,带着渊然回了自己的老家,明白渊然不是普通孩子,所以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凑钱给渊然上最好的学堂,利用自己多年在府上和宫里的经验教授渊然那些贵族礼仪。
她总想虎毒不食子,皇上终有一天会来寻回渊然,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孩子以后被那些人看不起,所以力求将他教养到最好。
她不许他和村里的小孩儿玩,因为他与他们不一样,哪怕虎落平阳,也依旧是虎,不许他喜欢任何东西,因为他注定是高位之人,对事不能有过多的喜恶,不许他有闲暇玩耍的时间,因为他与渊许相比,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渊然自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身份和经历,因此纵使奶娘有千般不是,他也未曾抱怨一句,因为他知道生养之恩无以为报,因为他知道她过得比自己更累。
一开始,幼小的渊然每晚伏案,点着蜡烛,小手握着毛笔歪歪扭扭的写字时总会边写边抹泪,他不敢哭出声,因为他怕奶娘担心。他不敢抱怨奶娘,只是将怨气都发在自己身上,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是黎朝的君王之子。
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渊然早熟的很快。到了后来,稍微长大些的他开始慢慢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除了每日奶娘布置的功课之外,也会帮着她一起做些农活。奶娘心中欣喜,但却是婉拒了他。
渊然感觉得到,奶娘对他再好,也只是将他视为主子,从来都不是孩子。
他九岁那年,渊清昭告天下,立渊许为储君,卫贵妃为皇后。
渊然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时正值冬日,他去炉灶上将早上剩下的饭菜温着,然后回到桌前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缓解手上的冰凉,想让自己不那么冷。刚提起毛笔,准备练字,木门突然被打开,一身白雪的奶娘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渊然在里屋找到她的衣裳帮她披上,奇怪的问道:“奶娘,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奶娘新找了个活,帮村里的一户有钱人家洗衣服,别人家的奶娘都是晚上会住在雇主家里,但因为有渊然在,她从来都不在外面逗留,所以时间久了就没有人愿意雇她了。只是平日里都是临近天黑才回来,怎么今天……
家里穷,没有汤婆子能用,渊然就去帮她倒了杯热水,好歹能暖暖手。渊然将水杯递到她手上,她没能拿稳,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连带着水也撒了一地。
奶娘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哭着说道:“渊然主子,奶娘对不起你,对不起皇后娘娘啊。”
原来她所在的那户人家里有个人在县里当捕快,今日下职回来久久将渊清的旨意嚷嚷了开来。奶娘听后如同五雷轰顶,抛下一切跑了回来,她边说边朝渊然不住的磕着头,哭声不绝,碎裂的杯子割破了她满是冻疮的手,也划伤了额头。
渊然吓了一跳,急忙扶她起来,“奶娘,你看要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奶娘心中自责不已,他也不好受,无论他怎么说都劝不动她,最后只得说道:“奶娘,你也知道我是主子,那就听我的,快起来。”
奶娘身形一顿,渊然见着有希望,趁此机会将人连哄带命令的弄到凳子上,跑去打了盆热水,拿着药帮她处理伤口,边擦拭边说道:“奶娘,当初母亲努力的想要你把我带出来,如今你为何又要极力的将我送回去?”
奶娘抹抹眼泪,情绪激动,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吐了出来,“主子,奶娘老了,陪不了你几年了,何况人总要有个根,要有个家,你身份不凡,若是一直漂泊在外,奶娘就是走了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啊”。
那天,渊然第一次见到奶娘那么软的一面,这才意识到,她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他对她说了很多,但不外乎让她放心,他会过得很好之类的话。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奶娘被他劝的解开了心结,人也平静了许多,渊然难得的享受了一段平淡美好的生活。
然而世事无常,在那一年的年末,渊然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无依无靠的孤儿。
这就是雪山灵狐一脉之间的特殊感应吗?
灵雨将狐狸抱在怀里撸了两把,神情柔和,本想喊渊然一起摸摸,却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心思明显就没在这里。
她鼓着嘴巴,将狐狸抱起来面朝他,“看,这是渊然哥哥,小狐狸,你问问他在想什么呢?”
出乎意料的,小狐狸竟然真的张着嘴巴“嘤嘤”叫了两声,不止是渊然,连灵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摸摸它的头,失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渊然看着这一人一狐间的互动,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自己是多余的的错觉。
灵雨没玩太久,逗了白狐一会儿就放它走了。小东西也是个没良心的,来去自由,走的时候连头没没回一下,还顺走了一块灵雨的糕点。
她也不甚在意,坐到一边,将右边的地方空出来,用手拍了拍木质的摇椅,对渊然笑道:“来,坐”。
渊然也不推拒,绕到她的右边坐了下来,又或者说直接躺了下来。
摇椅晃动,若不是她及时扒住扶手,恐怕重心不会太稳,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摇椅上望着天空的人,微眨着眼睛,忽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也轻轻躺了下去,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腹部,鼻尖是渊然身上传来的檀香,她侧首看他,发现渊然也正盯着自己,面上含笑。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灵雨觉得有些热,没话找话地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有些不真实。”
灵雨感叹,“我也这么觉得。”
游走于人世与隐世不一样,在外面他们每天都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时只顾着玩,甚至都没时间好好说说话,再怎么腻在一起也难有亲近之感,可是在这里他们只有彼此,从苏醒到入睡,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这个人。所以因着这在雪山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突飞猛进的进步着。
明明只有短短几天而已,过得却比之前的一个月都觉得舒服。
灵雨脑袋微微侧了一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以后多来这里,好不好?”
“好。”
渊然的声音宽厚,灵雨能感觉到他说话时从胸口里发出的那股颤动。
“灵雨。”
“嗯?怎么了?”
渊然嗅着她的发香,心里平和的过分,有种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充盈着他的胸腔。
“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的故事”,灵雨琢磨着他的话,渊然是说他以前的事?
“好啊,我听。”
渊然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带着怀念,“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中原还不叫中原,而且人界也很大,当时有一个国力鼎盛的王朝,国号为黎……”
黎朝最初只是一个小部落,与其他朝代相比,最大的特点也就历史悠久了些,历任君主自幼学**王心术,严明有方,开疆拓土,延续了千百年之后,将它从一个普通的部落变成了当时最大的王朝。
当时的君王是黎朝第二十七任君王渊清,一心将心思放于国事之上,后宫只有皇后和卫贵妃二人。渊清与皇后大婚后一年有了嫡子,龙心大悦,为其取名为渊然,希望他能像黎朝数位列祖列宗学习,成为一个当世明君。
渊然满月时渊清大赦天下,万朝来贺,礼朝趁此机会与黎朝太子结亲,以示臣服之意。渊然含着金钥匙出生,受尽万千宠爱。
三年后,朝中重臣谏言后宫清冷,皇家开枝散叶乃为大事,渊清无奈,遂纳了朝中卫丞相嫡女为妃,次年有了二子,名为渊许。
同年,皇后母家查出有人有不轨反叛之意,渊清守着祖宗留下的江山守了半辈子,眼中更是揉不得沙子。身在高位,待的越久,疑心越重。纵使是鹣鲽情深的皇后,也是罪不容诛。
自古君王多无情,皇后自知自己逃不过此劫,若是孩子留在这深宫之中,卫贵妃与她向来不对头,再加上皇上……这里怕是没人容得下他,她怕渊然不过多久就会“早夭”,所以在渊清的三尺白绫到来之前就乞求奶娘将尚是孩童的渊然带出宫去,去哪儿都好,只求让他没有性命之忧。
奶娘是看着皇后长大的,皇后一家于她有救命之恩,所以比起皇帝,她更愿意听皇后娘娘的,为此万死不辞,赴汤蹈火。
皇后一向温婉贤淑,渊清没想到她会胆大到公然忤逆自己,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原本尚有不忍的心顿时狠了下来,抄了皇后全族,却不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道理。
那年,渊然四岁,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从万人艳羡的黎朝太子跌落神坛,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黎朝王室子女五岁时随着父母祭祖,以认祖归宗,渊然从离宫那刻起就注定没有了根,如同浮萍一样四处漂泊。
奶娘无儿无女,带着渊然回了自己的老家,明白渊然不是普通孩子,所以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凑钱给渊然上最好的学堂,利用自己多年在府上和宫里的经验教授渊然那些贵族礼仪。
她总想虎毒不食子,皇上终有一天会来寻回渊然,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孩子以后被那些人看不起,所以力求将他教养到最好。
她不许他和村里的小孩儿玩,因为他与他们不一样,哪怕虎落平阳,也依旧是虎,不许他喜欢任何东西,因为他注定是高位之人,对事不能有过多的喜恶,不许他有闲暇玩耍的时间,因为他与渊许相比,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渊然自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身份和经历,因此纵使奶娘有千般不是,他也未曾抱怨一句,因为他知道生养之恩无以为报,因为他知道她过得比自己更累。
一开始,幼小的渊然每晚伏案,点着蜡烛,小手握着毛笔歪歪扭扭的写字时总会边写边抹泪,他不敢哭出声,因为他怕奶娘担心。他不敢抱怨奶娘,只是将怨气都发在自己身上,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是黎朝的君王之子。
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渊然早熟的很快。到了后来,稍微长大些的他开始慢慢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除了每日奶娘布置的功课之外,也会帮着她一起做些农活。奶娘心中欣喜,但却是婉拒了他。
渊然感觉得到,奶娘对他再好,也只是将他视为主子,从来都不是孩子。
他九岁那年,渊清昭告天下,立渊许为储君,卫贵妃为皇后。
渊然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时正值冬日,他去炉灶上将早上剩下的饭菜温着,然后回到桌前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缓解手上的冰凉,想让自己不那么冷。刚提起毛笔,准备练字,木门突然被打开,一身白雪的奶娘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渊然在里屋找到她的衣裳帮她披上,奇怪的问道:“奶娘,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奶娘新找了个活,帮村里的一户有钱人家洗衣服,别人家的奶娘都是晚上会住在雇主家里,但因为有渊然在,她从来都不在外面逗留,所以时间久了就没有人愿意雇她了。只是平日里都是临近天黑才回来,怎么今天……
家里穷,没有汤婆子能用,渊然就去帮她倒了杯热水,好歹能暖暖手。渊然将水杯递到她手上,她没能拿稳,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连带着水也撒了一地。
奶娘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哭着说道:“渊然主子,奶娘对不起你,对不起皇后娘娘啊。”
原来她所在的那户人家里有个人在县里当捕快,今日下职回来久久将渊清的旨意嚷嚷了开来。奶娘听后如同五雷轰顶,抛下一切跑了回来,她边说边朝渊然不住的磕着头,哭声不绝,碎裂的杯子割破了她满是冻疮的手,也划伤了额头。
渊然吓了一跳,急忙扶她起来,“奶娘,你看要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奶娘心中自责不已,他也不好受,无论他怎么说都劝不动她,最后只得说道:“奶娘,你也知道我是主子,那就听我的,快起来。”
奶娘身形一顿,渊然见着有希望,趁此机会将人连哄带命令的弄到凳子上,跑去打了盆热水,拿着药帮她处理伤口,边擦拭边说道:“奶娘,当初母亲努力的想要你把我带出来,如今你为何又要极力的将我送回去?”
奶娘抹抹眼泪,情绪激动,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吐了出来,“主子,奶娘老了,陪不了你几年了,何况人总要有个根,要有个家,你身份不凡,若是一直漂泊在外,奶娘就是走了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啊”。
那天,渊然第一次见到奶娘那么软的一面,这才意识到,她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他对她说了很多,但不外乎让她放心,他会过得很好之类的话。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奶娘被他劝的解开了心结,人也平静了许多,渊然难得的享受了一段平淡美好的生活。
然而世事无常,在那一年的年末,渊然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无依无靠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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