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生死门

    妇产科，异常的寂静，寂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排队的女人们惶恐不安地等待，江晨芙的到来让她们纷纷退后，没人愿意抢先去疼痛。

    手术室的灯亮了，几千瓦的灯泡照疼了她的眼睛，她从容躺在严肃的手术台上。平日里都是别人躺在上面任由她摆布，现在该是她任由摆布的时候了。

    妇科医生正在做着手术前的准备步骤，先拿出针管注射麻醉剂。

    几分钟后腹内这块纠缠她两个多月的肉就要被取走了，江晨芙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的表现云淡风轻。

    突然，肚子里的东西开始游动，从下往上，从左往右，来来回回牵拉着她的每根神经，搅乱了她的心智，似乎冥冥之中有团空气在强拉牵扯着她的意志，冥冥中传来一个声音，“不可以！不可以！”

    她眼前浮现出拘留所里周小哲流泪绝望的脸，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孩子，这两个影子幽灵般来回交替，就像两道闪电，一下击中了她的要害。

    眼泪顺着发髻线滴落到头皮上，触动了一条被她关闭的神经。

    针管已经变成一支害人的利器，正缓缓地往下落，往下落，就要落在她那雪白的皮肤上……

    刹那间，风云突变，窗外呼呼的风声猛力敲开了窗户。她似乎看到窗外有一双流泪的双眸，无助，绝望，痛楚，带着对人世间最后的留恋……

    那是一双周小哲的眼睛，他在狱中和她隔空相望，几月后，他就要被枪决，周家就绝后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逃出了手术室。

    六个月后。

    小城的一家医院里，一个未足月的产妇被抬进了产房。她不像其他孕妇，家里伺候的人来了一大堆，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表现的比常人都坚强，尽量咬牙坚持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下腹部的阵痛疯狂的撕裂着她，她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痛楚如波浪般淹没了她，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离地狱越来越近了，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地狱门口张开双臂迎接她……

    她叫出一个令她梦萦魂牵的名字，“小哲……”

    与此同时，一辆警囚车驶进了刑场。几个押车的警察从车上跳下车，拉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他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铐，他的步履沉重，他知道前面的路就是悬崖，每走一步，就接近地狱一步。

    执法人员缓缓举起了枪，犯人的眼睛满含着泪水，他的心弦在强烈的波动，在他最后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名字：“晨芙……”

    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要命的疼痛！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贴在额头脸颊处，眉毛拧作一团，仿佛眼睛里滴落的不是泪而是血，她的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经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鬼门关，来与去的关隘，生与逝的分界。她看见，地狱的大门为她敞开了，她的脚步正一步步向里面挪动，离那个召唤她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她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小哲，等着我……”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意外的听见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同时，刑场上的枪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