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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一念之差

    早上趁着外公外出时,他顺嘴问了那位郑老师的住址。外公虽然疑惑,不过被他以‘想了解当下高中生爱好的书籍类型’为理由搪塞过去。

    芦城虽然不大,可光靠一双脚,也很耽误时间。只是公交车站距离较远,两人也不愿意绕路,只能靠着脚下这辆‘十一路公交车’往北城走去。

    太阳越升越高,不一会已经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身上也开始出汗,空气中一点风都没有,很快两人后背都湿透了。

    “我们应该换到马路另一侧去,这太阳正照着这边呢!”江晴好擦擦额头的汗水,显出几分疲态。

    “前面就是红绿灯,等会绕过去呗。”老补眯着眼睛抵抗太阳,表情略有些狰狞。

    马路宽阔,两侧都种着翠绿的香樟树。这些年来,各地都在发展,芦城也不例外。北城靠近城镇边缘,住宅较少,大多是荒芜的空地。

    放眼望去,破旧的楼房上都写着大大的‘拆’字,有些房子被挖去一半,剩下的半边上还晒着几件白色短袖。

    “这算是钉子户吧?”江晴好问。

    “只要钱给到了,各个都是万元户,百万元户!谁还愿意在这破房子里当根上锈的烂铁钉?”老补冷哼一声。

    按照外公给的地址,老补连着问了两位大爷,一位大妈,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里扭了两回脚,穿过一片红叶李,这才找到地方。

    白墙斑驳,红砖赤裸,两侧露天的楼梯扶手上全是铁锈。门前的水泥地上立着竹竿搭成的架子,上面晒着腌制的鸡鸭鱼肉。旁边柱子上伸出的铁钩跟红叶李之间系了一根绳子,晒着几件牛仔裤跟短袖。

    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楼梯口吃早饭,不锈钢的饭盒里装着咸豆角跟热稀饭。他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两人的步伐,一秒钟也不曾移开。

    被他看得厌烦,老补也不好无视他,只好开口:“请问楼上住着一个叫郑南的老师吗?”

    “什么?”

    “一个老师,男的。”

    “不知道,我才搬过来没多久。”他咕噜噜吸了一大口粥,继续看着两人。

    江晴好拉拉老补的袖子,低声道:“这人的眼神看着好像怪怪的,我们走吧。也就三间房子,实在不行我们一间间敲门就是了。”

    外公只说是楼梯口第一间,可这破楼房两侧都有楼梯,不过正如江晴好所说,三间屋子,伸手敲敲门就能解决的事。

    在他伸手敲第一间门的时候,江晴好已经径直走向另一侧。看她那副急切的样子,老补无奈地笑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个老太太。

    “找谁啊?”老人门牙掉个精光,讲话有些口齿不清。

    “请问您家有个姓郑的老师吗?”老补笑着问。

    “老四?我这里没有老四,只有我跟我家小孙子,小孙子出去玩了。”老奶奶侧着耳朵大声回复。

    老补笑着跟老太太解释自己的来意,刚打算离开,却看见江晴好在远处使劲地招手,忙跑过去。

    “门,没锁。”江晴好指着门把手。

    用食指指尖轻轻推开门,他们听见左边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似乎有人正在洗澡。老补蹑手蹑脚进屋查看。屋内昏暗,墙角的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摊开着,似乎主人刚刚起身。

    窗边的桌子上随意摆着一些书籍试卷,其中一册摊开的课本上压着一块手表,另一侧的书页被风吹得微微翻动。窗帘没有完全拉开,屋子里面气味混浊。

    两人悄悄掩上门,退到屋外等待。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上天空,墙壁经过烘烤,十分烫手。等了十多分钟,屋内除了水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老补心里奇怪,照理说女生洗澡花费大半个小时还情有可原。一般男性洗澡五分钟就能结束,当然,除了他家里那个爱泡澡的老年人。

    他走到门前,伸出手敲了敲门,大声喊道:“郑老师,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推开大门,又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郑老师?我开门了?”

    江晴好站在屋外,一双眼睛紧张地看过来。

    转动门把,打开,一瞬间,老补只觉得背后一凉,浑身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

    花洒大开,喷薄而出的水珠像夏日暴雨一样,窗边晒进来一缕阳光,在室内形成很短的一截彩虹。彩虹下面就是水龙头,地上坐着一个人,水雾缭绕,看不清晰。

    水花尽数浇在对面的马桶上,花洒正下方反而形成一小片无水区,只是马桶边的纸篓已经被冲的歪斜在地,几张用过的卫生纸顺着水流,堵住下水道。

    地上已经开始积水,那人仍旧坐在花洒下一动不动,靠着墙壁半撑着身子,姿势古怪。零星的几颗水珠撒在他的头发上,顺着脸颊,滴在裤子上。

    那花洒里接的像是直接从下水道里冒出来的水,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水腥气。

    “郑老师?”老补试探的喊了一句。

    他走近几步,才看清了那副景象。

    一个中年男人头发花白,血红的眼珠子突出来,挂在眼眶上,眼角爬着两条血泪。鼻血流进嘴里,混合着涎水滴在裤子上,在大腿上形成一滩污迹。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人脖颈肌肉纠结,青筋暴起,一根细细的铁丝深深钳进肉里。

    身子半悬空,已然气绝。

    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他想伸手关掉水龙头,忽然心里一阵不安。他不愿意在这间屋子里留下指纹。于是掏出纸巾附在手掌上,将水龙头按停。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会带来很多麻烦。

    此时,江晴好一直在门外等候,听见屋内水声已经消失,立刻急匆匆的想要进屋查看,却被老补拦住。

    他面色凝重,双眉紧锁,身上溅湿了不少水花。

    “快报警,里面死了个人。”他头发微湿,贴在脸上,显得面容更加苍白。

    打完电话,她站在门口又往里看了看,老补正蹲在墙角,专心地看着地上。

    “发现了什么吗?”江晴好问,一边慢慢走进去。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用眼角余光四处扫视,注意到水龙头下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旧被吓了一跳,她伸手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

    水龙头下悬着个男人,面容紫胀,一双眼睛直愣愣突出来,像是随时会掉下去,五官也都渗出血来。

    屋内阴暗潮湿,她只觉得遍体生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上脑门顶。

    这下子完了,要做噩梦了,她内心无比凄惶。曾经的回忆一下子全涌上心头,沾血的白裙子,嘴角微微的上扬,黑漆漆的眼珠子,霎时间,她整个大脑全被这些东西占满。

    急促地浅吸了几口气,她稍缓心神。

    水雾散去,她避开男人的脸,往下看去,发现男人身下积了一滩发黄的液体。她强忍住胃里发酸的呕吐感,转过视线。

    这时老补忽然转过身,用指尖挑着一块四方形的黄色木板。

    “这是什么?”江晴好凑过去细看。

    上面刀痕遍布,隐隐散发出一股混合了葱姜蒜鱼的古怪味道。

    “砧板吧。”老补也是满脸疑问,“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卫生间里?真奇怪。”

    “看这屋子不大,也没有专门的厨房。所以如果要处理食材,选在卫生间里也算可以理解。”江晴好猜测着,她以前租的屋子也没有厨房,所以只能在卫生间的洗手台里杀鱼宰鸡。也许在一般人眼里这样显得不卫生,可是,人生时刻需要妥协。

    老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砧板靠在墙壁上,又往尸体旁边走了几步。原来在尸体的左手边不远处放着一把雪亮的切肉刀,刀口上残留着深色的血迹和肉沫。老补又走到尸体右边,轻轻拿起尸体的右手查看,上面有好几条参差不齐的粉色伤痕。

    “这么多刀痕?看来,这人是想自杀,但是又没狠下心动手,所以选择了上吊。”江晴好感叹道。

    老补也不搭腔,只是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一时间屋内一丝声音都没有,阴寒的气氛包裹住她全身。大热天的,她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活人不开口,死人想说话也不能。

    她别过头去,不想将那尸体的惨状记在心上。卫生间的洗手台在进门左边,台子上除了孤零零的一根牙刷之外,只有一块用得已经断成两节的香皂。

    看来这位老师的生活很孤寂,且节约。她不自觉生出一种自怜的情绪,也许这样下去,她也会过上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然后死在出租房里烂掉也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眼角不经意间又瞥见那滩发黄的液体,她微微皱起眉头,移开视线。空气中充斥着古怪的气味,她控制不住脑中的联想,憋得难受,只好独自来到屋外透气。

    屋外热浪逼人,远不如室内凉快。只是,她不想继续跟那具失禁的尸体相处一室,那惨烈的死状只怕会印在她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抹消。

    不一会,老补也出来了。

    “所以,这是自杀吧?”江晴好问,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笃定。

    “不清楚,”老补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感觉事情变得麻烦了。”

    见他面露难色,江晴好以为他在担心这件事会落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于是出言安慰:“怎么了?别太担心了,我们俩是一起的,可以互相证明吧,这件事也怪不到我们身上来。”

    “只怕,没这么简单。”老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