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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祈歌番外(下)

    陆安歌有些尴尬的转头看了一眼唐祈,见唐祈居然也是跟他娘一样很是的期待模样儿。只得抿了抿嘴角,低声叫了一句:“娘……”

    陆安歌涨红了脸,只是局促的垂着脑袋叫了半晌,却也没听见人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对上唐夫人攥着帕子捂在胸口上,红了眼眶的模样儿。

    “娘,您……怎么了?”

    “她又叫我娘了哎儿子!”唐夫人带着哭腔看向唐祈:“儿子,你真给我娶了个儿媳妇儿回来,是真的媳妇儿!”

    唐祈见状,鼻孔快扬到天上去:“可不是。我早就说了,我……”

    不等唐祈说完,唐夫人便摇了摇头叹道:“阿弥陀佛,我且只求我儿子以后娶的媳妇儿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长全了就成,没成想,老天爷当真是大发了慈悲了。我得去还愿,得去还愿……”

    “娘,您怎么说话呢,我是您亲儿子不是!”唐祈怒不可遏的嚷嚷着叫道:“您这也是不知道。您就现在打开门往外头瞧瞧。只扯一嗓子,那想嫁给您儿子的,哭着喊着排着队等着叫您娘呢。也就是您儿子看不上罢了。要不然,别说是缺鼻子歪眼睛的。就是长着六条腿六个胳膊的,您儿子也能给您领回来一个!”

    “当着安歌的面儿你胡闹什么呢,我不跟你说话。”唐夫人翻了个白眼拉着陆安歌往另边了,也没管唐祈在后头气的直跺脚,便和陆安歌一同在内室的榻上坐了下来,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陆安歌的肚子,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没用的,类似于唐家园子里几处好的景致,唐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委屈跟她说之类的。

    陆安歌自然一一回了。

    一时,那边小丫头取了药酒过来,走到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捂着脖子不出声儿的唐祈那儿低声道:“少爷,药酒奴婢给您拿来了。现在给您上吗?”

    陆安歌隐约听着那边的声儿,不自觉的回过头,唐祈点了点脑袋像是说了什么,惹得小丫头垂着眼皮笑了起来。陆安歌这才发觉,那小丫头的模样儿本就柔柔弱弱的,没成想那一笑倒是千娇百媚的好看。同时,陆安歌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看着自己。一转头的功夫,就瞧着唐夫人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儿。

    “娘?”

    “唐祈最怕鸡毛掸子了。小时候,只要他做错了事儿,他爹就总用鸡毛掸子打他,一打他就满屋跑,一边跑一边哭,跑得那叫一个快,可有意思了。所以到现在,他房里头连鸡毛掸子都不敢放。他就怕那个。”唐夫人略眯着眼,悠悠开口。

    陆安歌闻言,垂眸私想着唐祈的模样儿,忍俊不禁。

    唐夫人看向陆安歌时,眼睛晶亮:“我这儿有鸡毛掸子,你要不要?我给你拿了来吧。”

    “做什么用?”陆安歌蹙眉。

    唐夫人闻言,竟忽然垮了脸:“安歌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唐祈?”

    陆安歌一愣,干笑道:“我……没有啊。”

    “那你看到这个还不吃醋呢?!”唐夫人站起身四下寻摸开来,一边说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得打了,要不然他还混着呢。你放心,这种事儿,打多了就长记性了,且下狠手些,打坏了算我的,不怪你。”

    陆安歌瞧着唐夫人像是当真的样子,连忙起身扶住她,讪讪道:“不用了娘。我自己来就是了,您不必忙。”

    “你行?”唐夫人显然不大相信陆安歌的样子。

    “我行。”陆安歌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陆安歌带着唐夫人很是不信任的眼神,一步三回头的抬脚往唐祈那边走。只隐约听见唐祈说着再往下些之类的话,又紧了几步上前,半笑着将手搭在那小丫头帮唐祈按着的手上,莞尔道:“哟,好漂亮的一双手。”

    “少奶奶。”丫头见状不紧不慢的停了手上的动作,冲着陆安歌俯身行了个礼。

    “嗯,叫什么名字?”

    “回少奶奶的话,奴婢叫翠儿。”

    “这名字起的不错吧?我给起的。”唐祈歪不过脖子来,仰着头冲着陆安歌笑嘻嘻的。

    
“是吗?”陆安歌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余光隐约瞧着唐夫人开始找东西了,轻咳了一声,并不看唐祈,只问她道:“那这府里头,就你一人叫翠儿的?”

    “是。”翠儿规规矩矩的垂着脑袋应道。

    “这样啊。”陆安歌莞尔道:“那想来你们家少爷对你很是不同的,偏见了你叫翠儿。这字儿啊……好,不艳俗,透着灵气儿,想来也是旁人叫不起的。瞧瞧,这一身绿,果真配得上。”

    说话间,陆安歌转头瞥了一眼,一副正经模样儿赞同的点了点头的唐祈,笑了笑从翠儿手上接过跌打酒道:“夫人那边的茶凉了,你去续些,这儿我来吧。”

    翠儿不假多想连忙俯身:“是,少奶奶。”

    “等等。”陆安歌又转身,叫住翠儿,淡淡吩咐道:“记得先洗洗手去,一股子跌打酒的味儿,夫人很是不喜欢。”

    翠儿愣了愣,又俯身道:“是。”

    陆安歌冷眼见翠儿走远了,这才开了跌打酒的瓶子。

    一旁背对着陆安歌的唐祈,听陆安歌这么会子没说话,奈何又转不过头来,只得轻咳了一声,故作认真的说道:“看见刚刚那个翠儿了吧?”

    
“嗯,见了。”陆安歌垂着眼皮,将跌打酒倒进手心里头搓热。

    “好看吗?”唐祈又不咸不淡的问。

    “还行吧。”陆安歌想了想说。

    “怎么叫还行吧!”唐祈急的跳起身,脖子上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叫嚷着坐了下来,一边咕哝道:“我当时一眼就瞧着这丫头好,长得清秀,又是读过书的,原先还是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虽说是个小门小户,只是养的闺女也是不含糊,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后来不知是个什么由头,方卖与别人家的,否则也是个小姐。你也瞧见了,不错的吧?”

    
“嗯。”陆安歌敷衍的应着,随即将搓热的手心捂在唐祈的脖子上。

    唐祈眼见着陆安歌没什么反应,顾不上脖子此时略舒服了些,继续往下说道:“哎媳妇儿,我记得你那些首饰什么的,不是多呢吗?陪嫁也不少。你就挑些你平日里用的,送给她吧?大不了,我拿银子兑给你,怎么样?”

    “嗯……”陆安歌停了手上的动作想了想,摇头道:“我那些首饰,哪里称得上大门面。你有那个钱,倒不如出去给人家买几件好的。我用过的,拿去送人也不好不是。”

    唐祈闻言愣了愣,贼心不死的刚想继续往下说,只听得外头的小丫头报说老爷子来了。一时二人连忙站起身,唐夫人也跟着迎了出来。

    唐老爷子几分不怒自威,陆安歌也不免的恭敬几分,就连唐祈也半点儿看不出方才嚎啕着脖子疼的意思。一时二人敬茶不在话下。没成想方起了身,小厮便匆匆进来递给老爷子一封信。老爷子搁了手中的茶盏,接过信来瞧了闭眼,便蹙着眉头起身叫散了。

    唐祈与陆安歌虽有不解,却也没敢多问,陪着唐夫人说了会子话便出来了。

    陆安歌怔怔的跟在唐祈身后回房,脑中却是想着方才信封上的字迹,愈发觉得熟悉,心下莫名慌张。因而当听到唐祈叫自个儿的时候,方才惊觉自己已然走在唐祈之前,身后的人急的直跳。

    “媳妇儿!”

    先前唐祈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的陆安歌身上直发麻,现下听了几回倒是愈发习惯了。

    “怎么了?”陆安歌不耐的应了句。

    唐祈几步上前来,拦到陆安歌的面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你怎么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了?!”

    “你……”唐祈一时语塞,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的吼道:“我听他们说,人家媳妇儿,要是知道自家相公在外头勾三搭四的,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热闹,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你在外头勾三搭四了?”陆安歌波澜不惊的看了他一眼。

    唐祈下巴往上一扬:“我在家里勾三搭四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

    陆安歌一脸了然,冲着唐祈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你自个儿都知道了,还用我说什么?没事儿,我相信你的。”

    唐祈吃了瘪,不知所谓的低头嘀咕了什么,忽然又抬起头很是骄傲的样子:“我告诉你!我先前已经让小翠儿给我按了一下,她按得特别棒,我现在脖子可好了,一丁点也不疼!”

    “嗯?”陆安歌当即凑了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唐祈,若有所思的过了半晌,冲着这边洋洋得意的人,伸手一巴掌在脖子上拍上去,淡淡问道:“不疼?”

    唐祈一个痛字憋在喉咙口,皱着一张脸忍道:“不疼!”

    “哦。”陆安歌淡淡的垂下眼皮,掸了掸褂子,绕过唐祈便往前头的桥那边走。

    “哦?!”唐祈瞪圆了眼睛怒道:“陆安歌我说你有没有良心,我昨天还不是为了你!你枕在我胳膊上睡着了,我又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你。我不是为了你,我脖子会这么疼吗?!你就哦?还哦?!”

    陆安歌好笑的回头:“我枕着你的胳膊,你脖子疼什么?”

    唐祈一愣,随即叫道“连着的!”

    唐祈话音刚落,就眼见着陆安歌扶着桥边子上的栏杆,顺势半条腿已然伸了出去。一时唐祈方才的怒气早吓得泄了个干净,软着腿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上前:“哎陆安歌你干什么呢!”

    陆安歌面不改色的继续往下爬:“我跳河。”

    “你跳什么河你!”唐祈慌忙之间,索性一把抱住陆安歌的腿,整个身子都拖了上去,叫道:“你给我下来,下来!”

    “我不下来!”陆安歌翻了个白眼,但是并没再向前动作,抹着根本没有的眼泪哭叫道:“唐祈,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瞎了眼看错了人。为了你,我不顾我家人的反对嫁到你们家来。我不图你们家吃,不图你们家穿,我也不指望你能与我一生一世如何如何。我不过,是想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可我没想到,你就这样待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难不成在你心里,我连区区一个丫头都比不过!”

    唐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怔怔道:“不,不是,媳妇儿你……”

    “不是什么?!”陆安歌猛地转头看了唐祈一眼,眼泪适时在眼眶里头打转:“唐祈,你这样待我,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你别拦着我,我要跳下去了,我……”

    “媳妇儿,你别啊……”唐祈见陆安歌起身就要下去,脸色瞬间吓得煞白:“我错了,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乎我,我以后不敢了,我再也不逗你了……”

    “你错了?”陆安歌木然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转身抓住唐祈的衣领,就要把他一块儿往下拖:“不,你没错,你怎么会错。来吧,我们一起。成婚第二日双双自尽,也算能成段儿佳话。”

    唐祈见状,连忙一手抱着栏杆,一手揽着陆安歌哭腔道:“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安歌闻言,方才还哭天抹泪的模样儿,当即垮了下来,冷冷问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唐祈连忙点头。

    “那还不快扶我下来!”陆安歌蹙着眉头瞪了唐祈一眼。

    唐祈一边连声应着,忙不迭的伸手,稳稳地扶着陆安歌的胳膊站定了,刚要松手,就见陆安歌冲着他的手腕上去就是一口。唐祈迟钝的愣了愣,随即瞧着陆安歌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儿,疼的嗷了一声叫了起来。

    “媳妇儿,你咬我干嘛!”

    陆安歌凑了上去,对着自己浑圆的牙印显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唐祈,我咬得好看吧?”

    “好看什么!”唐祈委屈:“都出血了,疼死了。”

    陆安歌满足的舔了舔嘴角:“你今儿闹这一出,不就为这个吗?去给你那些个狐朋狗友看吧,就说你媳妇儿吃你和小丫头的醋给你咬的。你媳妇儿为了这个,还预备着跳河呢。看你有面儿没有。”

    随即,笑眯眯的拍了拍唐祈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的唐祈一人瞠目结舌,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