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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定风波 (1)

    郭李二人自从上次“互诉衷肠、相拥而泣”之后,话语就少了起来,每天就知道埋头苦干;仿佛遮羞布被人摘下,没脸见人了;郭文峰作为师傅以身作则,发布一道道指令:李玄钺两腿掂圆了,两手绕圆了,干的不亦乐乎。谢争雄不明就里,就感觉两人一夜之间画风突变,换了个人似的;有时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两人都不接茬,除了“嗯、啊”作答,手里的活儿都不停下。谢争雄实在受不了了,他是个爱玩儿的人,每天都在寻开心,找乐子;不说不笑就像少了块儿肉似的,浑身难受,坐立不安。工地十来人就和他俩年纪相仿,平时玩儿惯了的;少了这俩活宝,生活都变的乏味了。谢争雄实在憋不住了,他要打破僵局,恢复和谐的局面。

    “吸根烟,老表,”谢争雄朝着郭文峰的屁股就是一脚,“撅着屁股狠干,良心发现了?学活儿时要是这么用功,你早就坐到我的位置上来了。”郭文峰接过烟,忽然抬脚反击。谢争雄一个灵巧的闪躲,逃到一边。

    “哈哈哈……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屎……小李儿,接住!”谢争雄抛起一根烟,李玄钺双手接住,三个人开始吞云吐雾。

    “咋了,你两个好基友闹掰了?连话都不说了,有啥天大的矛盾是你们谢哥化解不开的;小李儿,你先来说道说道,谢哥给你主持公道。”

    “不劳尊驾费心,啥事儿没有。”

    “咋可能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劝你从实招来,我自有公断;晚上一起吃个调解饭,天大的事儿从此烟消云散。你俩还是好基友,还穿一条裤子。”

    “我俩没矛盾,你非说有矛盾,还言之凿凿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调解饭!”

    “凭我的身份地位,想请我吃饭的多了去了,我独独给你们面子,那还不是因为咱们关系过硬。你们都过来聊聊天儿,今个儿晚饭我管了!”

    “老表,你是良心发现了?平时一毛不拔,认识你这么多年,吃过你一顿饭喝过你一杯酒吗?今晚我俩要狠狠的宰你,不叫你放点儿血誓不为人。”一听晚上有饭吃,郭李二人两眼放光,都来了兴致。

    “现在你俩可以畅所欲言了吧,坦白从宽!”

    “我俩要有矛盾就不会在一块儿干活了,李哥会听我摆布啊?你看他俩儿腿都跑细了,以前要有这么听话多好,老跟我反敲!”

    “小郭啊,你小子不地道,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如此编排你李哥;不是说啥不想鬼混了,要寻求生命的真谛,砥砺前行吗,哄鬼呢?”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耽误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看着他俩上钩了,开始互怼,谢争雄很开心,他还要添把火儿让火烧的更旺。

    “额,原来如此,学女人的那一套,吃饱了好减肥。”李玄钺不阴不阳的说道,三个人都呲着牙笑,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这几天我是着实干累到了,适当的放松一下未尝不可;再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短短三万天,享受一天是一天。”郭文峰为自己辩解道。

    “听,有车来接你了,恐怕你连这顿都享受不了了。”外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李玄钺翻着白眼侧着耳朵说。

    “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可比你命硬;算命的说我三十岁发小财,四十岁发大财,女人要换好几个。”郭文峰信口开河,满口胡诌。

    “老表,算命的没说你五十住进icu啊?你的人生确实短暂!”郭文峰冲上来就是一记无影脚,谢争雄拔腿就跑,李玄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刺啦”一声,豁个大口子。

    “小李儿,你完了,”谢争雄指着衣服上的大对号,“认识这是啥牌子啵,耐克!你这月的工资水了哈!”谢争雄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我去,你骗谁?”李玄钺扯着他的衣服翻来覆去的看,“这几把脏的都洗不出来了,颜色也掉的东一块儿西一块儿,你把大婶儿当处女卖啊?”

    “美国进口你懂不?值钱的就是这个标,你没看到这么大个对号,一百米开外就知道你穿的是耐克。这是身份的象征,你个土老帽!”

    “你就是开的劳斯莱斯,剐蹭的像个破烂儿一样,你还能卖出劳斯莱斯的价儿?就是新的该几个钱?”郭文峰置身事外,一个劲儿的偷笑。李玄钺急眼了,看着他寻求帮助。

    “老表,我来说句公道话,你那衣服确实旧的不像话;你高抬贵手,象征性的扣个几天工资,咱们去吃顿饭去求。”

    “行,老表都发话儿了,不能叫你面子掉地上。我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看你人也实在,我今个破天荒的再给你打个折,买两包烟咋样?”

    “还有我的哈,要不是我求情,我老表能放过你。我也给你打个折,我只要一包。”

    “你两个一唱一和,摆明了坑我,我就指望这一天几十块儿钱,攒点老婆本儿;大街上去碰个瓷儿不比这来钱快?逮着我薅羊毛,你们于心何忍?”

    “我去,你把我的衣服搞破了,还想一毛不拔?这官司打到天王老子那也说不过去。”

    “就是就是,再把我老表惹生气了叫你照价赔偿,我可不管了哈,丑话说前面。”

    “小郭仔,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我帮你抓他,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有烟不会咱俩抽哇;我要真给你老表买两包烟,还有你个屁。”李玄钺掏出烟一人一根,望望盒子又抽出两根,剩下的一把塞给谢争雄;

    “我草,你啥意思啊,半盒子烟就能解决问题呀?”谢争雄打开烟盒,“我去,我真高看你了,一根烟就把我打发啦?”郭李二人哈哈大笑。

    “没给你个空盒就不错了,”郭文峰扭头看着李玄钺,“李哥,他那破衣服就是个地摊儿货,我俩一块儿买的,加个大裤头子才10块钱。”

    “行,今晚你俩吃不上腰子了哈,我得把烟钱省出来。”

    “那不行,本来一人吃两个的,大不了吃一个。”郭文峰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你浪的不轻,我这日夜操劳的一次才吃两个,你个小童子鸡儿胃口还不小。”

    “抠抠搜搜的你请啥客?我们也不宰你,按正常搞法儿。”

    “行,今晚腰子管够,你俩敞开吃……”谢争雄顿了顿,“不过,有个前提,你俩一人给我买包烟。”

    “一个腰子八块,一盒烟五块,腰子敞开吃,烟两盒。老表,你这咋算都是赔本儿的买卖,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郭李二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我就让你看看谢哥有多大气,我是在乎钱的人吗?你两个不得意思意思?”

    “小谢啊,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那点儿花招能瞒的过谁?我反正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得大刑伺候。”李玄钺使了个眼色,二人前后夹击。

    “我招……我招行了吧!”谢争雄双拳难敌四手,审时度势,赶紧讨饶。

    “早上,工地里有个熊孩子来找活儿,我本来不想要他的,我就说人够了;谁知道这小子非缠着我不放,一个劲儿的给我展示他的肌肉,还说晚上请我吃饭;家里又是养猪又是养鱼的,不干活了请我钓鱼;我想着这小子挺懂事儿的,就叫他上楼看看他们打槽子的,能吃的了那个苦就留下来,”谢争雄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哪知道他转了一圈,跑回来跟我说,没找到楼梯在哪……”三个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笨的像头猪一样,这种货色你还留着过年呐。”李玄钺说道。

    “先混顿儿饭再说,明个儿叫他掂着锤子打几天槽子,自己就不干了。”

    “老表英明!我俩牵你的衣裳角儿混酒喝,”郭文峰憋着坏笑,“你的那顿饭就定在明晚。”

    “我看行,老表好不容易请次客,不能不赏光。我也觉得明晚很合适!”

    “想的倒美,由着你俩的性子,你俩能大吃三天。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要到别的地方视察工作。俺老谢去也!”

    晚上,老地方。一行四人鱼贯而入,拣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老板迎了出来,还是老一套说辞:“老板几位,本店招牌……”谢争雄大手一挥,制止了老板的聒噪,点了两个锅,四个凉菜,一把烤串。

    “我叫付青史,初来乍到还请几位哥哥多多提点。”

    “好说,包在你谢哥身上,”谢争雄拍着胸脯,豪气万丈,“这是你李哥,李玄钺;郭哥,郭文峰。”

    “李哥好,郭哥好。”付青史站起来点头哈腰。小伙子很懂事儿,三位哥哥很满意。

    “青史?是‘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的青史吗?”郭文峰张口就来。

    “哎,应该是‘青史留名多俊才,今年花胜去年红’。”李玄钺纠正道,他觉得吃人家的嘴短,应该说点好听的。

    “两位哥哥文韬武略,我想应该是的吧,我没上过几天学,就混个高中文凭。”

    “听说你家开个养猪场,包了几十亩鱼塘,一年不少搞钱吧!”李玄钺故意往大的说。

    “哪里哪里,就养了三几十头猪,猪粪水没地儿淌,又挖了三个鱼塘。”

    “光几十头猪就好几十万,贤弟至少是个家资百万的富二代啊,强过几位哥哥多矣。”郭李二人来前儿商量好的,要套套他的家底儿。

    “几位哥哥说笑了,猪的疾病多,搞好了趁个几十万,搞不好就是个荒年。我下学了就在家打杂,铲猪屎,抗饲料,练就了一身肌肉,瞧……”付青史开始展示他的肱二头肌,自信满满。

    “小伙子不赖,明儿个给哥掂包,做我的御前侍卫。”谢争雄笑着说。

    “只要谢哥需要,弟弟别的本事没有,保证指哪打哪、弹无虚发。”付青史长得歪瓜裂枣,一对招风耳,说起话来愣头愣脑,眼睛瞪的溜圆。光瞧他的样子就搞笑,李玄钺觉得这货是个不可多得的喜剧人才。

    “几位哥哥喝白的还是啤的,咱们整点儿白的吧,我去拿两瓶金谷春,咱们一醉方休。”

    “行,听贤弟的,你看着办吧……”三位哥哥七嘴八舌,但中心思想很明确:赶紧去,别墨迹。只要有酒喝,啥事儿都好说。付青史乖乖的跑了出去,他觉得外面买便宜些。

    “我草,好久没喝白酒了,这小子真买两瓶,咱一人不得半斤!”谢争雄心里有点儿虚。

    “能者多劳,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半斤还不够塞牙缝的;这样吧,我和你老表吃点儿亏,我们一人二两,你俩一人八两。”郭文峰举双手赞成。

    “你们不喝白的不早说,两瓶金谷春得一百多,有那冤枉钱,今晚腰子能当饭吃。”

    “我去,这一瓶酒比我一天工资还多,我今天要是喝一瓶可赚大发了,双倍工资。”

    “我的那份儿你也代劳了,两倍半工资。李哥今天赚的盆满钵满,明天得表示一下。”郭文峰调侃道。

    “我去,你俩可真般配;一个能喝一斤半,一个能吃八碗饭;一个酒囊一个饭袋。”一阵哄堂大笑,郭李二人嚷着要锤死小谢,谢争雄赶忙求饶。郭文峰掏出烟散了一圈,刚点上,付青史就回来了,提了两瓶酒拿了一盒烟。

    “我瞧几位哥哥抽的红旗渠,我就拿了一包,我也不抽烟,不知道啥烟好。”

    “贤弟客气了。”三人异口同声道。这时开始上菜了,几人也不多话,掂起筷子开吃,付青史一个劲儿的劝酒。一时间酒过三巡,菜上五道,众人喝的晕晕乎乎,似乎还未尽兴。

    “能认识几位哥哥,真是三生有幸,”付青史摇晃着空酒瓶大喊,“老板,拿瓶金谷春!”第三瓶下肚,四人摇摇晃晃,话都说不利索了。谢争雄吵着要回家,媳妇管得严,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走了;付青史回工地,他的铺盖已经运到工地了。就此别过,郭李二人同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