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杨威·熊猫眼（2）

    杨威也不说话了。两人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杨威忽然抬起头，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盯着陈星海，“星海，你说班主任到底长啥样来着？”

    这下把陈星海问懵了。他略一沉思，说：“大脑袋，小眼睛，个子不是很高……”

    “这些我都记得。其他的呢？什么发型？习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耳朵鼻子什么样？抽什么牌子烟……”

    陈星海想了一会儿，才说：“短头发，黑色，夹着一些白发。习惯穿淡绿色短袖，牛仔裤……”

    杨威像突然被抽空了梯子一样，一脸的惊慌失措，然后，就是不断地摇头，“不……没有……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一个大脑袋，两只小眼睛，一只眼睛还被打得乌青……别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杨威拼命地挠着自己的头皮，皱着眉头，可两眼还是一片迷茫。

    没错，在高二·六的那些日子里，杨威看班主任最不顺眼，而班主任也一直觉得杨威老在他背后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脊梁骨。然而后来，杨威却改变了态度，虽然表面上还是嘴硬，但大家清楚：后来的日子里，杨威一直在感激班主任。

    杨威对班主任态度的改变源于两件事：一，班主任扇了杨威两耳刮子；二，那个中午，班主任的一只眼睛变成了熊猫眼。

    杨威挨的那两耳光，完全是一个误会，或者说，班主任制造了一个冤案，让杨威白白挨了那两耳刮子。

    杨威一直就瞧不起班主任，“你看他对雷岩秦晓苇是什么态度？你再看他对肖珂，又是一副什么嘴脸？偏向的人有，但我就没见像他这样的！那次查宿舍不是先用手电筒照学习差的？还谈心呢，不就是怕我等差生说话影响他那些好学生？那次吵架，明明是秦晓苇的错，硬是让范艳红道了歉，这屈打成招的冤案在咱高二·六班还真是见怪不怪了！肖珂就更不用说了，还分母呢！就他那升学率重要？把学生当啥了你说？我真服了这个演讲起来连词汇语气都不改的家伙……”

    这一点，连雷岩都在杨威慷慨陈词后沉默了老半天，说：“咱班主任是有点那个……”

    “切！什么叫有点？班主任就是一个典型！”

    性质就这么被杨威定在了十字架上。但十字架上的人竟然没有任何改邪归正的迹象，更过分的是，这次干脆直接找到杨威脑壳子上来了。当然，找了也是正常的，因为杨威是惯犯，是每天晚上“卧谈会”的核心成员，而且是一定睡得最晚的那个。他最近老失眠，哪怕有只蟑螂在报纸上翻个跟头，杨威也会听得一清二楚。反正睡不着，干脆，就一块“卧谈”吧。每天晚上，杨威都说得最多，笑得最欢，吹得最狠，睡得最晚（雷岩的笑很有爆发性，也很尽兴，但与杨威的边说边笑边表演相比，也只能屈居第二）。

    但事情就怕有意外。这一天晚上，还真就意外了。事情也确实蹊跷得很，那天，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杨威回到宿舍后便一语不发，而且从头到尾，贯穿始终。在“卧谈会”上，杨威耍尽了小花招，雷岩也是百般挑逗，孟涛波甚至拿高一那个漂亮师妹的联系方式来诱惑他——没用。这反倒让其他人笑嘻嘻地问个不停。

    招惹了半天，仍没用动静。肖珂偷偷地问了一句：“杨威，你还活着吗？”

    肖珂爬上了杨威的床，伸出手，挠了杨威一把，还“嘿嘿”地傻笑了一通。

    “滚！”

    杨威的语气告诉大家：今晚，最好不要招惹他。

    肖珂灰溜溜地撅着屁股，跳进了自己的被窝，

    “此人已死。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