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肖珂·尊严（3）

    “哎呀我靠！疼死了我啦！干嘛呢你……“

    这位大仙终于有了知觉。

    同桌李昆仑用下巴往门口努了努。

    “怎么了？怎么了……”

    教室里一片哄笑。

    肖珂朝门口望去：班主任正站在教室门口生气地望着自己呢。

    同学们都回过头，从书山中伸出了脑袋，不怀好意地哄笑着，其中竟然包括石磊磊。她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像在看罐子里的蛐蛐儿胡乱蹦跶。肖珂往前一看，忽然就觉得胃里涌起了一阵相当猛烈的羞耻感，脸上顿时热得像个锅炉。

    讲台上，肖珂的母亲竟然正在傻愣愣地看着大家，一副着急寻找的样子。

    肖珂感到简直丢死人了！

    母亲仍然是那种黧黑发红的脸，眼皮因长期日晒而红肿，短短的头发乱糟糟的，有几绺还因为出汗而贴在额头上。母亲的汗衫是以前父亲留下的，上面写着“金牌复合肥”，被汗溻透了，脖子下面那块已经好皮肤连在了一块。母亲的裤子是那种最俗气的，白斑斑的汗渍和黄乎乎的泥土痕迹，加上布本身的蓝黄底色，就像在黄泥里揉了一通晒干穿上了一般，斑斑驳驳，难看极了。母亲几乎没有腰，就那么直统统地一直下来，一点女性美都没有。

    她的出现，和整个教室里的青春淡雅气氛极不相称。

    最丢人的还是她的那双鞋。母亲穿的是那种两块八毛钱一双的塑料泡沫拖鞋，蓝色鞋帮，走起路来呱嗒呱嗒响，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更要命的是她的脚都没有洗，露出了沾着泥巴的脚丫子，还呱嗒着炫耀呢。最让他感到心酸的是母亲那副样子，丢了魂似的，一见到肖珂就傻呵呵地笑，径直就走过来了。

    肖珂就纳闷了：难道她就没有看到全班同学都在看着自己吗？

    “珂儿……”呱嗒呱嗒的音乐一直在伴奏着。那可是在全班同学面前啊，肖珂面无表情，急忙冲了出去，

    “娘，咱先出去吧！”

    娘愣了一下，眼睛下面的青筋明显地一抽，忽然就不知所措了，眼睛里顿时空洞洞一片，然后，机械地转过身往外走。在往外走之前，她竟然一裂嘴，冲大家笑了笑。

    她的表演还没有结束。走了几步后，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拖鞋被甩到了桌子底下。教室里又是一阵不可避免的哄堂大笑。在范思维的帮助下，她慌忙从桌子底下抓出了拖鞋，胡乱地穿上。

    那一刻，肖珂觉得母亲简直把他的脸丢尽了。

    母亲又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了笑。肖珂很纳闷：难道她就不会别的了吗？就不知道赶紧出去吗？还真有时间和精力！

    肖珂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冷不丁地，他忽然看到一个人没笑，那是范思维。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像欠了她八百块钱似的。事后，范思维的话让肖珂哑口无言：“那天你觉得你娘很丢你的人是吗？我一点都没有觉得她丢人，但是你确实很丢人！”肖珂当时就愣住了。

    但在那个夏天，在那个高二·六的中午，那个青春四溢的日子里，肖珂因为母亲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