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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魂流归墟

    玄嚣还是那个温柔的玄嚣,从未变过。

    小荇道:“师父,你跟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玄嚣摇头:“我本体已散,一旦出了归墟,便会逐渐消解。”

    小荇伸出手:“师父,你可以像江刹一样,附在我身上,我不怕疼。”

    玄嚣还是摇头:“我是化神修为,寻常躯体承受不住我的神元。再说,我在这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小荇连忙道:“什么事?我陪你。”

    玄嚣回头看了看游魂海中间的那个点,垂下眸子看着小荇:“小荇,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从今以后你自好好修行,别再来找我了。”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眸中的温情却一点也没有减半分。

    小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泪从耳边划过,确认是否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师父,你不要我了?”

    玄嚣答:“我很高兴看到小荇已遇到了生死与共的人,我也可以放心地去渡自己的劫难。”

    “师父,你误会了!”小荇极力想解释。

    玄嚣却摇头:“还有一点我需嘱咐你,遮天环之事看得出江刹已有自己的主意,你一切听他安排。”

    “师父我不要!”小荇挣扎着坐起来,手再一次穿过了玄嚣的衣袖。

    “师父,你不要丢下我。”

    玄嚣抬起手轻轻在其眉心一点,一道白光闪烁,玄嚣的声音出现在小荇的脑海里:“小荇,因缘咒之事,我身负情孽,不忍伤及无辜,遂以自戕。然则本体虽逝,修为尽散,却发现那咒印深刻于神元之上,破此咒之难,在于阵核已毁,我神元不灭,其咒誓不消。若你暴露在化神之力的击杀下,我能护得了你几时?此海名无海,其心一点名回间,神元至此会被碾碎消解压缩,再经轮回,可能是解开此咒的唯一办法。”

    这些话直达心底,小荇睁大眼睛,眼泪如珠子一般一颗一颗地往下滴落。

    玄嚣似乎承认了,但是是在一心求死之际承认的。

    小荇看着他,满脸泪痕:“师父,我不怕死。”

    她殷切的目光里带着期盼与绝决。

    “若得转生……”玄嚣欲言又止,最终拿开手指,移开目光。

    别人不知,但玄嚣清楚,回间撕碎神元,就算是转生为人,也再不是完整的自己,修士何来转生?

    谈话之间又是一波汹涌的魂流,三人之间的空隙再次被压缩。

    此刻,界流外的月华山脉,界流内的西汶古城,是此次仙幽大战的开端。

    幽冥大帝三心二意地听着汇报伤亡,对这个数字没有任何反应,然则在场其他人均是吸了一口凉气。

    这才开战第一天,就战损五万修士。幽冥界修士本就比仙界少,这样耗下去,怎么得了?

    然而外表如总角小儿的幽冥大帝,听着满堂嗡嗡嗡的低声讨论后,只盯着手里抓的蝴蝶问了一句话:“江刹出关了吗?”

    言外之意,江刹回来了吗?

    江刹走后,许姬撑起了整个天机道,这话显然是问她。

    许姬心里一惊,回话:“还没……”

    幽冥大帝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单纯又可爱地看着许姬,笑得特别甜:“都娶了正妻还不着急出来呀?闭关到哪一步了?”

    这是在问江刹下落。

    许姬咬了咬唇,回答:“令主他封了归泉,气息全无,如今我也不知……”

    许姬话还没说完,她看到幽冥大帝胖乎乎的手里的那只蝴蝶被他捏死了。

    坠星屿大殿内都沉寂了,大家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弥漫而开。

    许久,幽冥大帝开口:“许姬,你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显然,大帝是不高兴了,许姬心里沉甸甸的。

    其余众人正想离开,却有一人不甘心,站出来慷慨陈词:“可是,帝尊,此次西汶、月华大战还在持续,是否该及时喊停?”

    幽冥大帝回头看了他,似乎没认出这是谁,却也没有细究,只问:“仙界就没死人?”

    “仙界战损与我界相当。”

    “那仙界可有喊停?”

    那人怔了一下,回复:“不……不曾……”

    幽冥大帝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那就接着打呗。”

    “可帝尊,我界修士本就比仙界少……”

    幽冥大帝将死蝴蝶轻轻一抛,那蝴蝶直接全身碎裂砸在了那人的脸上:“人多有什么用,一个化神的都没有,死就死呗。”

    此言一出,那人不敢去擦脸上的汁水,再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幽冥界自来就是如此,弱肉强食,人命不值钱,正因为如此,人在这里可以随意践踏他人,能勾出最原始野蛮的欲望。这种建立在血腥与不公的自由就像毒药一样令人上瘾又危险。

    既然来了幽冥界,就不该当个怜悯众生的圣人。

    众人消失后,许姬孤零零地站在幽冥大帝面前。

    此刻的幽冥大帝跳下高台,走到许姬身边,看似随手一抓,准确地捏住了许姬身边萦绕的灵蝶,看似天真烂漫地问:“不是都把他拼死救回的女子留下了吗?他怎么还不回来?”

    “您知道的,令主他在天渊与白帝上君一战受了重伤,您虽救他,但之后他不知道被遮天环引到哪里去了。”

    胖乎乎的小手捏着一边蝴蝶翅膀,蝴蝶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听小儿口中道:“我不能在天渊山现身太久,自然不能盯着他,可你们怎么也没盯住?”

    许姬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蝴蝶,答:“令主,遮天环是神器,属下追它不上,只知道大概是往南海方向去了。原本以为令主恢复神智就回自行回来,可不想两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手放开蝴蝶,蝴蝶重新飞回许姬身侧,听幽冥大帝道:“他身上带那片叶子没有?”

    许姬答:“带了。”

    幽冥大帝听及此,突然眉梢一挑:“那就行了,让他跟遮天环多磨磨吧。”

    就当许姬以为问话结束的时候,小儿又突然转过头来,一把抓住刚才他放走的那只灵蝶,噗嗤就捏烂了。

    许姬吓得心里猛跳,带若木石。

    小儿却开心地拍手问:“你可知道那叶子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