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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东飘渺

    梅越点了点头:“不错。孟将军的骑兵,当真算得上是一绝,有几营与神威营的实力都不相上下。”

    云未叹道:“对。其实雷将军的部队在大宋也算是不错的了。”

    梅越知道云未在想什么,也叹道:“此去艰险……”

    “虽九死其犹未悔!”

    梅越听得摇头苦笑,云未自去给定远军和虎贲军各写了一封信。正迟疑间,亲兵来报:“东方都头回来了。”

    云未手中一颤,站起身来。梅越眉头微皱,也跟着站了起来,望向营帐门口。

    东方奕掀开营帐门帘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胡须和头发皆来不及打理,显得甚是憔悴。眉头紧皱,和鼻子一起将眼睛挤得变形,不过还是掩不住里面的通红。

    东方奕躬身草草行了一礼,用力清了清嗓子,说道:“燕蓟之地无事,魏将军和罗将军兵威之下,还无人敢跳将出来。”

    云未点了点头,张口想要说什么,东方奕却又紧接着说了下去:“赵先生在河北诸府受阻,传信来不必担心,待解决了便会速速归蓟州城。赵先生提前带来的消息,我也顺便带了过来。其一,赵先生说服河北武林不顺,但却拉起了一支武林队伍,赵先生特意强调多是游侠。”

    “河北诸府武林正道中人都是家大业大,加上五神盟从旁搅局,不敢轻举妄动也在意料之中。不过仲远还是拉起一支游侠部队,虽然用处不大,不过作为奇兵也还是可以的。”

    东方奕见云未眉头稍稍舒缓,而后又皱紧,似有话说,连忙抢着继续说了下去:“赵先生带来的第二个消息,他见到了左相大人,左相大人要去蓟州城。”

    “左相大人?”

    云未和梅越心头都是一震。

    “他来做什么?”

    云未摇了摇头:“左相离京,明面上的理由乃是奉旨查明我们的粮草被盗匪所焚毁之事。不过仲远既然是受了他的指点,五神盟即便是他的人,也无伤大雅。他又何必离开京城,真的跑来这战乱之地一趟?”

    梅越皱眉补充道:“而且,此时京城的局势也是云谲波诡,左相此时离京,并非明智之选。即便左相党势大,大相公那里有圣上支持,也并非易与之辈。”

    云未点了点头,叹道:“只是我等内联阿明,摆了圣上一道,很难说圣上会不会迁怒大相公。唉,罢了罢了,左相此次若真过来,正好解了我心头一个疑惑。”

    梅越一愣,而后点头笑了起来:“这左相大人既能让茅山那些人效死,恐怕并非简简单单的以和为贵。本是敌人,却又指导赵家兄弟瞒天过海帮了我们,我倒是看不懂这个人了。将军说得对,他来了,咱们见了他,在这北境关口,也算是说些心里话的地方。”

    云未笑着点了点头,看东方奕一头雾水,笑着解释道:“无事,只是终于能知道左相是敌是友了。对了,东方,我……”

    东方奕一低头,打断了云未的话,继续汇报道:“还收到了一封孟麒麟的求救之信,夹在韩将军的信中,说是孟将军幽禁了他,无论如何不让他再回奋威军,让将军救他。”

    云未微微一笑,而后叹道:“孟将军一片慈父之心,倒省了诸多事情。只是韩将军这老奸巨猾之辈,怎会让麒麟的信夹藏其中?”

    梅越笑了笑:“孟将军恐怕也是知道的。唉,孟将军才是最煎熬的吧。”

    云未点了点头,又看向东方奕。东方奕笑了笑,主动问询云未手中的信之事:“刚刚我瞄到了将军手中信件,乃是送给虎贲、定远的。我和李犇自然还是不二人选。”

    云未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封信事关重大,我左思右想,只有你和李犇最是合适。”

    东方奕点了点头,说道:“东方定不辱使命。”

    云未将给虎贲军的那封信递给了东方奕,郑重说道:“一定要交给赵元礼将军亲启。”

    东方奕点头答应,不待云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云未伸出手去,在空中虚抓了抓,看着东方奕的背影,终究是没有开口。

    东方奕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都听章指挥使说了,东方铮敢为人先,没丢了我东方家的脸。还望将军能尽力寻回他的尸身,若实在寻不回,也没事儿。”

    云未感到一股揪心的疼痛:“小东方……东方指挥使忠勇过人,乃我辈楷模。”

    东方奕点了点头,又复一笑,眼睛中的暗涌已然接近决堤,连忙扭过头去,哑着嗓子对云未说:“将军,我就这一个弟弟了。将军,我连这一个弟弟都没了。”

    云未默然不语。东方奕举步迈出营帐,边走边说:“将军,记得替我弟弟报仇。”

    门帘放下,东方奕的身影被遮住,云未大声吼道:“本将定会扫平荒奴,不让忠烈白白死去!”

    东方奕已去的远了,不知听没听到云未这句话。

    云未长叹一声,又唤过李犇,叮嘱一番,将信件交付给了他。李犇行个军礼,自行前去给定远军送信。

    忽然,又是角声连天,云未长叹一声,对梅越说道:“这个拿仑利,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了。这分明便是我大宋当初防守他们之时采取的战术,却被他们学了去,用起来比当初的大宋更是得心应手。”

    梅越点点头:“可不是嘛。他们战力本就强悍,若我军放松警惕,佯攻便可顺势转为进攻。与当初大宋只是疲敌之计,不可同日而语。”

    云未揭开营帐帘幕,看到此次进攻的方向乃是金阳军,旁边的雷应看着想要全军包抄,被孟由制止住了。

    云未心中忽明忽暗,想着老荒奴王虽然英明神武,但是终归拙于计谋,谁知下一代王子们,各个都是用计的高手。

    敕勒王即便是放在大宋也是不可多得的帅才,眼前的拿仑利虽然只是对大宋当初的经验照葫芦画瓢,不过也得到了精髓所在。

    “何荒奴之多才也!”云未不禁长叹。

    梅越在旁默然不语,周围军士有听到的,略显困惑看着云未。云未此时心中在想的却是大宋的皇帝。

    看着荒奴军队又如方才一样退去,云未长叹一声,对梅越说道:“叫上诸位将军,山海关一时之间难以攻克,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云未与金阳、孟由等六位主将探讨良久,并未探讨出良策。临去之时,孟由深深看了云未一眼。

    云未心中一动,说道:“孟将军留步。梅军师要写一封例行奏折,孟将军也给参谋参谋。”

    孟由笑着答应下来,还被孙彪揶揄一番。孟由笑着看其他五人离去,转过身来,正看到云未和梅越看着自己。

    云未笑了笑,向孟由让了座。孟由谢过,待云未坐定,便即坐下。梅越也跟着坐下。

    孟由迫不及待说道:“将军以为如何破局?”

    “暂无良策。”

    “孟某却觉得,于此处受阻,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云未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孟由接着说了下去:“将军心中清楚,只是要燕蓟之地。山海关虽是险峻,若能握在大宋手中,自然是好的。不过若真是收不回来,此处向南百里,处处是小山,过了蓟州才是一马平川。执着于此,不如修建那些小山,步步为营,荒奴铁骑自然也过不来。”

    云未笑了笑,依然不置可否。孟由有些着急,问道:“将军难道不是希望打到燕山为止?再向前,大宋胜算极低。此时我们收复燕蓟之地,乃大宋百年来首功,之前漏过去荒奴王子的一支部队之事,自然便不是事情了。将军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将军此时心中是何想法?”

    梅越在旁插言道:“孟将军与云将军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孟将军可曾想过,依孟将军之看法,还是相当于将燕蓟之地作为战争缓冲区。此时的河北诸府,便是未来的燕蓟之地。”

    孟由一咬牙:“那也没什么,大局为重。”

    梅越摇了摇头:“而且……终圣上一朝,不会再组织军队抗击荒奴了,孟将军信不信?”

    孟由一愣:“为何?”

    云未这才开口,语气中满是沧桑:“为何?因为圣上恨透了河北诸府,有损他的英明神武。也恨透了我们征北大军,不能给他留下一个力排众议大破荒奴的美誉。”

    孟由听云未非议圣上,心中惊慌左右看去,发现云未不知何时已然将身边之人支开。孟由叹道:“圣上英武之主,定然不会如此。”

    云未笑了两声,突然说道:“孟将军本部步战与攻城不行,本将却听人说,孟将军的部队水战很不错,这是为何?”

    孟由看了一眼云未,心中有些明白云未为何要留下自己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将自己要打造一支上马下船的部队初衷和盘托出:“当初太湖有盗匪,我还是指挥使,被那群盗匪耍得团团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剿灭。后来我便萌生了这种心态,想要一支陆上骑兵水里水兵的部队。”

    云未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曾在海里航行过?”

    孟由看了一眼云未,而后低头默然。良久,咬牙说道:“曾在京城外的海里航行训练过。云将军有何计划?愿闻其详。”

    “既然打不破山海关,那便绕过去。关口留两队堵住,若拿仑利没疯,定然不会孤军深入。当然,若他疯了,那便是用河北诸府换荒奴后方,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孟由看着云未,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果然,云未一笑,接着说了下去:“孟将军向东进入大海,绕上一圈,从北面进入荒奴本土,宛如天兵下凡。我再带一些人,不从关口,遍寻燕山小路,翻过山去打荒奴本土。到时候三路齐出,定然一战而定。”

    孟由叹道:“将军有几分把握?”

    云未笑了笑:“孟将军你那一路应当有三成把握吧?”

    孟由沉思良久,叹道:“把握不敢说,若未失方向,有三成。若失了方向,不知会漂到哪里。到时候蓬莱、瀛洲、方丈不知道能不能随便选择。”

    云未见孟由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对孟由更是满意了几分。当下,云未笑道:“孟将军这一路的把握已然足矣。我这一路,把握不如孟将军高,只是,我早年间来过燕山,颇识得地形,综合来看,也有三分把握。”

    “三分把握,不就是碰运气么?”

    “孟将军三分,我这里三分,咱们加起来不就是六分把握了么?”

    孟由苦笑一声,陷入了沉思之中,心里不停权衡。良久,孟由长舒一口气,笑道:“罢了,明日我便向南,从蓟州城东险滩入海。若无意外,四五日便能从荒奴背后登岸。”

    云未点了点头,说道:“待回京了,我请你喝酒。”

    孟由一愣,而后带着玩味的语气道:“曾有人对我说,云将军江湖出身,豪爽非常,我不信,今日方才真信。”

    云未笑问:“是何人如此懂我?”

    没想到孟由一脸正色答到:“龙骧军主将赵元让,将军也是熟识的。”

    云未一愣,万万没想到此话竟然出自赵元让之口。孟由笑了笑,辞别而去,自去准备。

    梅越长叹一声:“海上飘渺难寻路,山上也是不能走马。我军境地,颇为狼狈。”

    “哈哈哈,军师难不成之前以为此去一帆风顺么?”

    “只是未曾想到,库彻和拿仑利和好得如此之快。只是不知谁向谁屈服了。”

    云未莞尔一笑:“我倒是觉得,他们谁也没有向谁屈服。不过,应该是有一个什么赌注,譬如说一个攻一个守。罢了罢了,也不必猜测,反正最迟后日,等三牛和东方回来,便知道库彻和拿仑利是不是一起南下了。”

    梅越被云未一点,也便清楚过来,良久,摇了摇头,学着云未叹道:“何荒奴之多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