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求吉言马严占卜
因遭受的打击太多，蔺氏原本丰腴的脸庞瘦如刀削。一头黑发完全灰白。因不许侍女多加梳妆，灰白的头发乱如秋风枯草。她紧紧抱住马容儿哀哀地哭泣着，嘶哑地哭声时断时续。让人觉得一口气跟不上，蔺氏便要随丈夫马援而去。
因母亲过于伤心，马容儿不得不给母亲保证，彻底打消了入宫做婢女的念头。不料马严在书房一听马容儿的想法，倒两眼放出光来。他叮嘱妹妹在他的书房稍坐，说他去去就来。马容儿见当家的兄长匆匆离去，也就从书橱里取出一卷《楚辞》。因不知马严匆匆离去何干？她看着屈原那优游婉顺之辞句，入目而未入心。
马严匆匆来到热闹街市，找一个挂着“问道卜福”幌子的卜者，报上马容儿的生辰八字，求卜一卦。中年卜者正百无聊赖，见衣着不俗的马严问卜精神一振。他细问了马容儿的喜好长相，卜了卦象后大呼道：“此子生于甲午年正月子时，甲午、正月、子时，降临便占了三个第一。不是在下乞赐卦金，汝妹日后贵不可言也。”
马严粗通《易经》，指着卜者占卜的卦象道：“此卦象离上坎下，名曰‘未济卦’。‘未济’暗示事不成。神仙曰其日后贵不可言，可能自圆其说么？”
中年卜者装着不屑地虚看马严一眼道：“此卦名为‘未济卦’，‘未济’非‘不济’。先天之不足，正可人力促成之；阴阳万变，未济暗含可济之理；事未成正可促使其成，因而亨通。此外，尊者既通《易经》，肯定知道顺势敬神，逆境问卜。此卦为六十四卦之终卦，世间物不可穷。逆境到终点亦是起点，正是否极泰来的第一好卦。”
马严闻听卜者一番自圆其说，竟然句句入情入理。他拿出五百钱给卜者，道过谢，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他见马容儿正诵读《楚辞·少司命》，便上前掩了竹简道：“容儿方才正诵读哪一句。”
马容儿被兄长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复颂道：“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好句，好句！孔盖者，以孔雀彩羽为车盖也；登九天者，言身处地位极高也；抚彗星者，替天下扫除其秽也。屈原接下去歌吟道，‘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拥幼艾者，所以保天下之善也；护良善者，而宜为万民之正也；曰‘独宜’者，意为此位非常人所得居也。为兄今日才知，容儿乃当世贵不可言之奇女子也。”
马容儿见马严兴奋的手舞足蹈，略带埋怨口气道：“兄长把小妹晾在书房许久，原来是街头问卜去了。卜者若知人吉凶，何不自己避凶趋吉独享富贵，强似街头胡诌蒙哄他人以裹腹？”
马严笑道：“容儿言之有理，但你之言，不能说服伯母让你入宫。有街头卜人之语，伯母或许就同意容儿入宫乘孔盖车呢。”
马容儿明白了马严街头问卜的目的，耐心听完了卜人的“胡诌”。她仔细咀嚼了卜人的贵不可言，想到母亲相信卜卦，便催促他立即向母亲禀告问卜结果。
马援在世，倚重侄子马严总理马府家事。得马严禀告问卜容儿“贵不可言”的问卜结果，再经几日的权衡，最终同意容儿入宫做婢女。马严见伯母已经首肯，连夜给光武帝写下《求进女掖庭疏》，其疏大义曰：
微臣叔父援隆恩不报，而妻儿老幼得特护恩全。今戴仰陛下，如天如父。君恩不报，寝食不安。又，避祸求福，人之常情。窃闻诸王妃匹未全；永巷宫女，亦可充列。叔父援有小女马容儿者，年逾十一。身材相貌，类似妙龄。其性娴静知礼，长者面前孝顺小心。愿陛下遣相工审视可否？若幸运得选，叔父当含笑于黄泉矣。再者，叔父援姑母姊妹，并选为汉成帝婕妤，殁后葬于延陵。臣严幸得驾前称臣，冀缘恩于先姑太。
因马严相信只要马容儿能入宫，就有望乘孔盖车。绝境中的期望值有所提高，期望马容儿入宫选为诸王王妃。马严疏成，请马廖、马防、马容儿过目推敲，然后选了个好日子好时辰，把疏呈进宫去。此后，马严、马廖、马防、马容儿便数着指头过日子，单等光武帝的降恩御批……
时令已是暮秋，葭苍园里的绿萍水莲，蒹葭杨柳，都显出季节轮回的沧桑。夕阳很柔和，给园内的亭台楼阁树木花草匀上了融融暖色。在喜辉亭小坐的贾良娣，欣赏着暮秋的夕阳，心里却时时泛起宋玉悲秋的诗句。
刘庄很想在不伤害贾良娣的前提下，弄清她的沉沉心事。见贾良娣在喜辉亭发呆，便悄悄接近轻轻地问了一句：“夕阳眼前好，可以抒心怀，贾良娣在想什么呢？”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宋玉还说，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
贾良娣省过神儿，见是太子驾临葭苍园，立即起身给刘庄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刘庄把贾良娣按回靠亭栏处的锦垫坐下道：“我已说过，贾良娣有孕在身，你我之间一切礼节全免，难道你又忘了。”
“谢殿下。”
“悲哉暮秋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暮秋虽显现了岁月的沧桑，但也有霜染红叶醉的热烈美景。从你脱口而出的宋玉悲秋句看，贾良娣的‘独处廓’，便是‘有美一人兮心不绎’了……”
“殿下误会，宋玉悲秋的诗句，完全被眼前景勾出。臣妾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再加殿下恩爱，如天天抱着个蜜罐呢。”
刘庄再次诱导贾良娣吐露心扉，贾良娣再次假言封闭心扉，这让对贾良娣怀孕之后的恩爱有加的刘庄很难堪。刘庄很想就此责备她几句，但想到她并无大过，只好再次隐忍了。可刘庄必定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趁着一次母子间的闲聊，刘庄对阴皇后说出了自己的小小苦闷。
阴皇后感觉贾良娣有身孕后和刘庄产生了小隔阂，苦于中宫庶务缠身和暗中物色太子妃，一直没有找贾良娣好好谈一次。当刘庄为贾良娣封闭了内心感觉很苦闷后，阴皇后决定去东宫看望贾良娣。单就贾良娣怀上爱子的骨肉，做婆母的屈尊看她一趟也不为过。
【第六十一章】贾良娣洒泪诉衷情
因母亲过于伤心，马容儿不得不给母亲保证，彻底打消了入宫做婢女的念头。不料马严在书房一听马容儿的想法，倒两眼放出光来。他叮嘱妹妹在他的书房稍坐，说他去去就来。马容儿见当家的兄长匆匆离去，也就从书橱里取出一卷《楚辞》。因不知马严匆匆离去何干？她看着屈原那优游婉顺之辞句，入目而未入心。
马严匆匆来到热闹街市，找一个挂着“问道卜福”幌子的卜者，报上马容儿的生辰八字，求卜一卦。中年卜者正百无聊赖，见衣着不俗的马严问卜精神一振。他细问了马容儿的喜好长相，卜了卦象后大呼道：“此子生于甲午年正月子时，甲午、正月、子时，降临便占了三个第一。不是在下乞赐卦金，汝妹日后贵不可言也。”
马严粗通《易经》，指着卜者占卜的卦象道：“此卦象离上坎下，名曰‘未济卦’。‘未济’暗示事不成。神仙曰其日后贵不可言，可能自圆其说么？”
中年卜者装着不屑地虚看马严一眼道：“此卦名为‘未济卦’，‘未济’非‘不济’。先天之不足，正可人力促成之；阴阳万变，未济暗含可济之理；事未成正可促使其成，因而亨通。此外，尊者既通《易经》，肯定知道顺势敬神，逆境问卜。此卦为六十四卦之终卦，世间物不可穷。逆境到终点亦是起点，正是否极泰来的第一好卦。”
马严闻听卜者一番自圆其说，竟然句句入情入理。他拿出五百钱给卜者，道过谢，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他见马容儿正诵读《楚辞·少司命》，便上前掩了竹简道：“容儿方才正诵读哪一句。”
马容儿被兄长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复颂道：“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好句，好句！孔盖者，以孔雀彩羽为车盖也；登九天者，言身处地位极高也；抚彗星者，替天下扫除其秽也。屈原接下去歌吟道，‘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拥幼艾者，所以保天下之善也；护良善者，而宜为万民之正也；曰‘独宜’者，意为此位非常人所得居也。为兄今日才知，容儿乃当世贵不可言之奇女子也。”
马容儿见马严兴奋的手舞足蹈，略带埋怨口气道：“兄长把小妹晾在书房许久，原来是街头问卜去了。卜者若知人吉凶，何不自己避凶趋吉独享富贵，强似街头胡诌蒙哄他人以裹腹？”
马严笑道：“容儿言之有理，但你之言，不能说服伯母让你入宫。有街头卜人之语，伯母或许就同意容儿入宫乘孔盖车呢。”
马容儿明白了马严街头问卜的目的，耐心听完了卜人的“胡诌”。她仔细咀嚼了卜人的贵不可言，想到母亲相信卜卦，便催促他立即向母亲禀告问卜结果。
马援在世，倚重侄子马严总理马府家事。得马严禀告问卜容儿“贵不可言”的问卜结果，再经几日的权衡，最终同意容儿入宫做婢女。马严见伯母已经首肯，连夜给光武帝写下《求进女掖庭疏》，其疏大义曰：
微臣叔父援隆恩不报，而妻儿老幼得特护恩全。今戴仰陛下，如天如父。君恩不报，寝食不安。又，避祸求福，人之常情。窃闻诸王妃匹未全；永巷宫女，亦可充列。叔父援有小女马容儿者，年逾十一。身材相貌，类似妙龄。其性娴静知礼，长者面前孝顺小心。愿陛下遣相工审视可否？若幸运得选，叔父当含笑于黄泉矣。再者，叔父援姑母姊妹，并选为汉成帝婕妤，殁后葬于延陵。臣严幸得驾前称臣，冀缘恩于先姑太。
因马严相信只要马容儿能入宫，就有望乘孔盖车。绝境中的期望值有所提高，期望马容儿入宫选为诸王王妃。马严疏成，请马廖、马防、马容儿过目推敲，然后选了个好日子好时辰，把疏呈进宫去。此后，马严、马廖、马防、马容儿便数着指头过日子，单等光武帝的降恩御批……
时令已是暮秋，葭苍园里的绿萍水莲，蒹葭杨柳，都显出季节轮回的沧桑。夕阳很柔和，给园内的亭台楼阁树木花草匀上了融融暖色。在喜辉亭小坐的贾良娣，欣赏着暮秋的夕阳，心里却时时泛起宋玉悲秋的诗句。
刘庄很想在不伤害贾良娣的前提下，弄清她的沉沉心事。见贾良娣在喜辉亭发呆，便悄悄接近轻轻地问了一句：“夕阳眼前好，可以抒心怀，贾良娣在想什么呢？”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宋玉还说，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
贾良娣省过神儿，见是太子驾临葭苍园，立即起身给刘庄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刘庄把贾良娣按回靠亭栏处的锦垫坐下道：“我已说过，贾良娣有孕在身，你我之间一切礼节全免，难道你又忘了。”
“谢殿下。”
“悲哉暮秋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暮秋虽显现了岁月的沧桑，但也有霜染红叶醉的热烈美景。从你脱口而出的宋玉悲秋句看，贾良娣的‘独处廓’，便是‘有美一人兮心不绎’了……”
“殿下误会，宋玉悲秋的诗句，完全被眼前景勾出。臣妾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再加殿下恩爱，如天天抱着个蜜罐呢。”
刘庄再次诱导贾良娣吐露心扉，贾良娣再次假言封闭心扉，这让对贾良娣怀孕之后的恩爱有加的刘庄很难堪。刘庄很想就此责备她几句，但想到她并无大过，只好再次隐忍了。可刘庄必定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趁着一次母子间的闲聊，刘庄对阴皇后说出了自己的小小苦闷。
阴皇后感觉贾良娣有身孕后和刘庄产生了小隔阂，苦于中宫庶务缠身和暗中物色太子妃，一直没有找贾良娣好好谈一次。当刘庄为贾良娣封闭了内心感觉很苦闷后，阴皇后决定去东宫看望贾良娣。单就贾良娣怀上爱子的骨肉，做婆母的屈尊看她一趟也不为过。
【第六十一章】贾良娣洒泪诉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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