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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往事10

    关于姑姑的婚姻我很想写得浪漫一点,可让这婚姻浪漫不起来的罪魁祸首是我,粉饰太平添油加醋等同于逃避责任,我还是老老实实把事实还原出来吧,能通过文字达到这样的效果,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

    姑姑是在老家农村长大的,大山里,交通不便信息不畅。生活在大山被称为“乡下人”的这群人,生存环境,房屋样式,饮食结构,礼仪道德等各方面与“城里人”相差甚大,本质上姑姑是受老祖宗遗留思想影响比较大的“乡下人”;但她喜欢读书,通过书本吸收了新鲜的文化知识;两者相结合,形成了她的性格。她的性格不可避免地体现到对我的教育上。

    跟大多数城里的小孩不同,从上幼儿园起我每年有差不多三个月时间远离钢筋水泥的丛林,呆在老家农村。整天与“乡下人”和大自然为伍。爷爷作为从大山走出去的杰出代表在老家有着很高的地位,我沾爷爷的光,在老家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大家邀我去玩、吃饭、留宿。我这边吃着百家饭,姑姑那边为高考做准备。有人写的文章以为挖掘到姑姑“劣迹”,说她以小孩子到处流浪为代价换取自己的前途。了解姑姑的人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这与姑姑的价值观相抵触,是姑姑绝不会做的事情。首先我吃百家饭,香得很。给老家的乡亲签名赠送的球衣有几十件,球帽先后签了多批,数量已经记不清了。我从心里感谢他们,我的待遇比他们自家儿子还好,何来受罪之说?

    姑姑这样做完全是有意的,她对农村鲤鱼跳龙门似逃出去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她看到大城市繁华发达背后的无奈和问题。对于我以后也要走“跳龙门”这条路持反对态度,她愿意让我自由地生长,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可以说姑姑达到了目的,我自主选择走职业球员的路,姑姑却为我的选择付出极大代价。如果我“跳龙门”成为“医生三世”,她可以过上跟正常人一样轻松幸福的生活。

    陈教练完全是在城市长大的,我却感觉他像我们老家的人。或许文化对一个人的影响比基因要小得多。陈老师当初的梦想是让几亿青少年进入网球这项运动,这个梦想贯穿终生,矢志不渝。由我出资创办的《陈怀仁网球学校》保持非盈利性质,学费很低,目的就是让更多人学习网球。陈教练跟他父亲很像,为人诚恳,做事踏实,不求回报。

    从性格上为人处事上,陈教练应该是姑姑喜欢的类型。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姑姑从来没公开表示过;对我,私下里,也没表示过对陈教练的感情。我就像她一件长年累月耗费了无数精力打造的作品,在这一作品面前,任何东西都要让路,包括她自己的感情生活。陈教练似乎也没清晰地表述过对姑姑的感情,但他喜欢姑姑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抛开感情因素,姑姑和陈教练作为旋转陀螺的一部分,没有机会接触异性。哪怕找到对象,人家也受不了陀螺般生活方式。所以,姑姑和陈教练既有感情基础又有共同的生活理念,他们能在一起,简直不能再完美。可惜姑姑掌握的商业资源及管理这些资源的能力无法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除非能找到代替姑姑的人,要不然,姑姑不可能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因为我受伤,陀螺终于停下来了,趁此机会我们决定强制性地让姑姑选好接班人,而且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姑姑不断打电话,我和我妈不断排练,我俩模拟谈话场面,不断完善台词。

    终于逮到机会,我见缝插针地跟姑姑来了一场最严肃谈话,开口就放出“一个月内找不到接班人,我就一个月内退役”的话,不是威胁,是真做了最坏的打算。提前退役,商业上我们违约,会成为赞助商和广告商起诉对象,倾家荡产是肯定的。哪怕去坐牢,我也要逼姑姑就范。

    姑姑见我红了眼睛,知道这次玩真的,逃不过去了,她的眼睛也红了。

    我说:“大满贯的冠军我已经拿到了,以后拿的再多,也是重复。姑姑的青春浪费了就没办法重来,眼看四十岁,陈教练已经四十二,等姑姑等了十年,浪费自己的青春还要搭上陈教练,凭什么?就凭陈教练喜欢你?人家喜欢你有错吗?你就不理不睬,这样子回报人家?陈老师陈教练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不仅无以为报,还害得陈教练孤苦伶仃。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他们?怎么有脸回老家见姑爷爷,姑奶奶和乡亲们?姑姑和陈教练结了婚,生了小孩,姑姑定的接班人如果干得好,让他继续,姑姑带着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跟我们满世界跑就是;接班人干得不好,姑姑再上手,我们到老家找一个跟姑姑一样能干的人来带小弟弟小妹妹,一点也不影响。但是前提是必须结婚,把小孩生下来,除了这件事,其它任何事情我都听姑姑的。这件事没得商量,不同意我就退役,说到做到!”

    后来我多次回顾这次谈话,对于我对于我们家,这次谈话比拿到法网冠军更有意义。

    姑姑提出回老家找接班人,只有老家的人她才完全信任。当时一个广告代言的费用已经到了二千多万,作为中国选手,我的收入比其它国家选手要高几倍。很久没有回老家,我很想跟姑姑一起回去,当我把这一想法与吴力恒教授沟通,他很赞成。认为农村空气好,食物好,安静,安保也容易做。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到老家给我做检查,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爸联系了一位欠他人情的病人家属,想借用他的私人飞机,这位家属听说是帮我“出逃”,非常支持,不仅借用飞机,也派专车从机场把我们送到老家。为了保密,团队四个人凌晨三点去机场。老家那边已经把进村的几个路口封锁了,做好了接待准备。

    在起降的两个机场我给工作人员赠送了礼品,请求他们保密。

    一路奔波,进村闻到空气中牛屎的“芬芳”,心情大为愉悦。我们住姑爷爷家,经过两次扩建,祖屋很大很方便。

    到晚上,来访的乡亲把祖屋围了三层,虽然都叫我小名“皮皮”,却已经有人在“皮皮”后面加一个“哥”或者“叔”了。姑姑准备的大小红包见人就发。这种场面跟粉丝见面会有很大区别,一点不觉得麻烦,只觉得高兴。

    陈教练和李卡多很少到农村,他们觉得很新奇,很有意思。作为贵宾,热情到让他们受不了。我带他们吃百家饭,除了地势比较高,我不方便爬上去的人家,各家都拿出最好的食材,最好的烟酒,最好的茶叶招待我们。

    姑姑在电话会议之外还要做人事调研,工作量翻倍,她的事,我们不敢问,更不敢插手,生怕“得罪她”,让原有的计划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