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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谢松青之死

    春末夏初的时候,慎王妃张氏让世子妃在家中办了一场赏花会,算是正式将王府内宅之事交给世子妃打理,也让她在京中官眷交际圈里露露脸。

    卓暮云在席上看着神情恹恹的张晚筳陷入沉思,自己因身世而愁眉不展很正常,她一个太师府的掌上明珠有什么事儿能让她难过的?怕是只有相思病了吧。

    荣宁也只在席上露个脸就回去了,因北郦的冬日来的比大盛早得多,两边商议之后将原定的秋日和亲提前到了七月初,是以她要忙备嫁的事不便在席上多露脸。

    慎王府两个郡主,一个和亲一个早晚出嫁,而慎王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也就是只有卢珊这么一个世子妃,就算以后世子纳侧妃也越不过她去。

    今日这场赏花会明显就是慎王妃给世子妃办的,告诉大家不要因为她没有母家仗势就欺辱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卢珊撑腰,她这个世子妃的位子谁掂量不出?那些背后嘲笑她攀高枝的女眷们也闭了嘴不再明着嘀咕,可是花无百日红,个别心思狭隘的只要暗地里冷眼瞧着看世子什么时候纳侧妃就好了。

    赏花宴快结束的时候,慎王府的长史梁仁甫脚步匆匆从外院赶来,贴着墙根走到世子妃身边耳语几句,只见世子妃惊讶地看了梁长史一眼,忙起身走到卓暮云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谢松青自尽了。”

    卓暮云一脸诧异,起身随着世子妃进了内堂,慎王妃张氏一见她姑嫂二人面色有异,忙和身侧的几位侯爵夫人笑谈几句,借口更衣带着二人绕过屏风去了后院。

    “怎么回事?”慎王妃朝梁长史问道。

    梁长史忙躬身道:“昨日张大人进宫与圣上密谈到子时,就在方才,圣上下旨褫夺谢松青护国将军封号革去所有职位收回兵权,谢松青接到圣旨后借口回房取兵符,去宣旨的周玄便吩咐他的两个徒弟跟着去,没想到几个人一去不回。等周玄赶到的时候,谢松青已经将两个内侍杀了,且当着周玄的面自刎谢罪,现在周玄正在正阳宫外面跪着呢!”

    “是为着玥盛茶楼的事?”这次问话的是世子妃,梁长史忙道:“宗正寺那边确实查到玥盛茶楼的密帐和许多书信,皆盖着谢松青的私章,还有在东郊马场刺杀淳王与郡主,以及在宁川追杀郡主的人也是出自谢松青帐下,人证物证确凿。”

    世子妃闻言皱眉道:“这些事谢松青确实逃不开干系,那宪王呢?”

    梁长史到:“宪王仍在禁足之中,并无旨意下达。”

    “怎么会!”卓暮云十分不解。

    “怎么不会?宪王此人甚是狡猾,怕是早就准备好让谢松青垫背了。”世子妃倒是不意外。

    卓暮云忙道:“那皇后呢?谢松青是她嫡亲兄长,她会放过宪王?”

    “怎么不会?”慎王妃冷笑一声道:“保不齐宪王利用谢松青之名行事就是她授意的,不然谢松青的私章从哪来的?别忘了你父王那令牌和手书!在她谢竹安眼里没什么比皇后之位更重要,眼下她自身难保,恐怕只想着怎么打消圣上的疑虑呢!”

    “那太子呢?会不会牵连到太子?”卓暮云想到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心中担忧起来。慎王妃闻言也有些忐忑地看向梁长史,那是阿蓁的儿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没有旨意,仍在禁足。”梁长史垂首道。

    慎王妃闻言一愣,喃喃道:“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涉及国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变动的,给谢松青的旨意也只是说他仗着秦国公府和自己的功勋为非作歹,私设暗卫排除异己搅乱朝纲,因淳王的新税政损害了他谢氏利益便意图暗杀淳王,至于郡主之事则是说东郊马场案被郡主掌握了证据才意图除之。”

    世子妃沉思道:“总之就都是谢松青的罪过就对了,他自知性命难保自刎也就罢了,可他却先杀了内侍,只怕圣上会以为谢松青在向他示威而发怒,秦国公府要保不住了。可皇后呢?他就一点不怕牵连皇后?宫中可有什么消息?”

    梁长史摇头道:“还没有,不过宁王和宁王妃一早就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去了,想来是快回了。”

    “怪不得宁王妃昨日突然说不来了,想是提前收到消息了。”慎王妃道:“在这儿乱猜也没有用,且再等等吧,咱们这做主人的消失真么久,前头那些官眷怕是会乱想,先出去把她们送走再说。”

    梁长史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已经一脑门的汗,他一进屋就着急忙慌地将外裳脱掉扔在榻上,瘫在椅子里打扇子。才过端午就这么热了,这暑日里可怎么过啊。只是没等他想到对策,虚掩的房门便被他的儿子梁安推开,吓的梁长史差点跳起来。

    “说了多少次了,先敲门!”

    梁安看了看虚掩的房门,心道您又没关门我敲个什么劲儿?面上却不敢不敬父亲立刻赔笑道:“是是是,儿子错了,下回一定敲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梁长史。

    梁长史哼了一声接过信撕开飞快地看了一遍,忙将信塞进怀里起身就往外走。

    “爹!爹!外衣外衣!”梁安拎着外衣追上梁长史。

    “对对对,一着急差点忘了。”梁长史忙接过外衣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脚底生风往内院跑,刚过二门就看到一群女眷正在跟世子妃告别,是以立刻背着手放慢脚步悠荡到二门边上等着,不停地朝世子妃身边的秋明使眼色。

    秋明余光瞥见挤眉弄眼的梁长史,忍着笑撇了撇嘴,朝世子妃屈膝道:“世子妃,王妃娘娘有些头晕,严嬷嬷请您赶快过去。”

    扯着世子妃说个不停的妇人闻言立刻笑道:“哎呦,王妃娘娘怎么了?可是中了热气?哎呀这怎么刚过端午就这么热呀!世子妃娘娘快去吧!”

    世子妃笑着点点头,将那妇人送上马车才转身迈进二门,梁长史立刻躬身上前将信掏出来递了过去。

    燕儿皱了皱鼻子嫌弃道:“皱皱巴巴的还有股子汗味儿!”

    秋明忙用胳膊碰了燕儿一下,燕儿明白自己笨不如秋明机灵,是以平日里很听秋明的话,立刻就闭了嘴伸手扶着看信的世子妃免得她摔着。

    世子妃挑眉道:“怪不得,原来皇后竟是有了身孕,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圣上为着龙胎怕是暂时不会动秦国公府了,看来有些事是改变了。”

    梁长史道:“脉象上看已有两月有余,虽然东华宫说是今早突然昏厥才请的白老爷子诊脉,可文三爷说以皇后的状态来看,怕是早就知道了。”

    “谢松青这下可是白死了啊!”世子妃将信收起来,忽然止住脚步一脸疑惑看向梁长史道:“该不会...她是算好了现在?”

    “世子妃的意思是?”梁长史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道:“谢松青做了弃子?”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是只有谢松青知道,他死了就不会有人发现了,或者说谢松青是因为什么事甘愿去死,他们兄妹之间一向冷漠互不来往,难不成私底下有什么事是从前没被发现的?”世子妃沉思半晌,头上也出了细密的汗珠,燕儿忙心疼地掏出帕子轻轻擦着,秋明道:“天气热,世子妃和长史还是去花厅说吧。”

    “不用了,劳烦梁长史给父王和世子送信吧,我去告诉母妃。”

    梁长史忙应是,转身一边走一边擦汗。

    世子妃看了看火辣的日头,道:“秋明,吩咐下去,让工匠将府中的冰窖再扩一倍,还有咱们宁远侯府的冰窖也要扩,按我之前吩咐的量存上水,还有将粮食青菜这几日也都采买回来,城外的几个庄子也是一样。”

    “是,奴婢这就去。”

    “燕儿,咱们先去珮兰院。”

    卓暮云看完了信,一手打着扇子一手将信还给世子妃道:“她这是有恃无恐啊,怕是早就算计好了,你竟不知她会有孕吗?”

    世子妃闻言,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摇头道:“从前不曾有孕,想是哪里出了差错吧。”

    “你都成我嫂嫂了,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卓暮云笑笑,示意世子妃喝茶,道:“谢松青死得冤啊,明明可以再活一阵子的,只怕是皇后不想留他了。”

    “我也觉得,会不会是他知道什么事?”

    “早晚会知道的,”卓暮云又道:“太子呢?这次的事太子会如何?”

    世子妃眼神黯淡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性命暂时无碍。”

    “天这么热,他一个人在东宫一定很不开心,要是从前八成已经溜到南溪山玩水去了。”

    世子妃犹豫片刻才道:“翁州山多,避暑正好。”

    卓暮云猛地抬眼看向世子妃,半晌后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道晚筳喜不喜欢翁州。”

    “张大小姐?”世子妃惊讶道:“不会...不会吧......”

    “又是从前没有的变故?”卓暮云笑道,“看来你这事事先知本事退步了啊。”

    “总是会有变化的,从前我也没成为你嫂嫂啊。”世子妃笑了。

    “那日的事还没郑重跟你道谢,”卓暮云收敛笑容认真道:“若是没有你一直守着我,还去请了姐姐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这或许就是我存在的理由吧,有位大师告诉过我,既然有人打盹儿下错了棋,重新来过就好了。”

    卓暮云挑了挑眉,道:“那位大师该不会叫惠通吧?”

    “你怎么知道!”世子妃惊讶极了。

    卓暮云闻言道:“如此,你算是承认了?”

    世子妃收回惊讶,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认不认的还重要吗?惠通大师说了,保住淳王和你也是保住我自己。”

    “这个老和尚一向故弄玄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卓暮云道:“不过眼下宪王之事圣上还没有旨意,想来是暂时不想动他,你想如何处理?”

    “圣上一向喜欢师出有名,就连打仗都是等着别人先动手,从刘知远到谢松青,哪一件不是证据确凿之后一击致命?宪王为人狡猾谨慎,轻易不会留下证据,他又贤名在外,若是没有确切的罪名,圣上是不会动他的。”

    卓暮云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忽然问道:“慧妃此人如何?”

    世子妃想了想,道:“在皇后身边多年却能全身而退成为最大的赢家,自然是个极会唱戏的女人。”

    “丽妃一向与慧妃不睦可是真的?”

    世子妃点头道:“是。”

    “可那日的事,不是丽妃与宪王勾结么?”

    “不是,那个眼角有泪痣的小内侍,你可还记得?”

    卓暮云皱眉道:“自然。”

    世子妃道:“从前我不曾注意过他,上次熊成一说我才想起来,他是突然出现在丹楹殿又深得乐宁欢心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宪王的人,而乐宁并不知道,乐宁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是他蛊惑的。”

    “可十五年前宪王还小。”

    “那就要问问慧妃了,或者是问问皇后。”世子妃道:“宪王得胜的时候,那内侍就站在慧妃身边,皇后当时十分惊讶,我隐约记得她喊了一句‘为什么背叛我’......不过我当时是太过绝望根本没心思注意别的。”

    “如此就是人家另觅良主了,这个内侍如此诡异,只怕......不是寻常人,”卓暮云问道:“宪王得胜,你与皇后在一起,那时候你可是太子妃?”

    世子妃抬了抬下巴,沉声道:“是。”

    “难怪...我那时在哪儿?”

    “......”

    “话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世子妃看着卓暮云的双眼,轻声道:“淳王府。”

    “淳王府?”卓暮云想了想,笑了一下道:“看来从前因为没有你相救,我做了错事惹了大祸啊。”

    世子妃忙道:“有人处心积虑设陷阱,并不是你的错。”

    “哥哥我已经知道了,其他人呢?我师父师兄呢?”

    “卓先生我从未见过,李传风为了救你也不在了,文三爷......你毒发后文三爷立刻跟着去了,只是乐宁不想成全你们,从九宫山将他挖出来暴尸荒野,还将文家赶尽杀绝,刚出生的婴孩都没放过。”

    卓暮云咬着牙紧紧地攥住椅子扶手,心中疼痛不已,平复心绪后才又问道:“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