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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伯爵府千金2

    灰头土脸的小丫头抱着她家姑娘的胳膊缩在角落里,目光躲闪不敢看卓暮云。一颗心嘭嘭嘭跳个不停,这可是郡主!她见到了活的郡主!金枝玉叶皇亲国戚!她还坐上了郡主的马车!天爷啊!

    小丫头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她抖着腿不时的偷瞄着那位郡主,郡主生的真好看,跟她家姑娘一样好看!她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她家姑娘,怎么就这么气定神闲呢?要是换做以前她家姑娘一定会高兴的昏过去!

    卓暮云拖着腮靠在小几上,眨巴着眼睛打量着这一主一仆,那姑娘称自己叫卢珊,今年十四。卓暮云看着她二人瘦的皮包骨,脸上皆是菜色,出声问道:“用过饭了吗?”

    小丫头闻言一愣,倒是卢珊目光沉静如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采薇,去华山居吧。”

    采薇闻言敲了敲车窗,待追风靠近道:“去华山居。”

    五六个侍卫护着马车慢慢地穿过东市,卢珊的脸正对着车窗坐着,看着窗外的街景出神。

    “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卓暮云看着卢珊笑道,“倒不如你这般平静,好似见惯了一般。”

    卢珊语气无波道:“自我三岁离开盛京,虽然一次没有回来过,可是梦里已经回了千百遍了。”

    卓暮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想着回家,夜里自然就会梦到,好在今日你回来了,也算实现了梦里所求。”

    卢珊眼中痛色一闪而逝,轻声道:“只是人回来了而已,心却怎么都回不来了。”

    “心装在肚子里,人在哪儿心就会在哪儿,不论是心还是人,离开任何一方都活不下去,除非......”卓暮云笑着眨了眨眼,道:“除非是妖精!”

    小丫头闻言忙缩了缩脖子,更加用力的抓着卢珊的小臂。

    “你这丫头怕什么?我又不是妖精,你怕我吃了你呀?”卓暮云逗着小丫头。

    “我、我没有......”小丫头往卢珊身后躲着。

    卢珊拍了拍小丫头的手,向卓暮云道:“请郡主不要怪她,她前几日吓到了,还没缓过神。”

    没缓过神?那方才在城门口扯着嗓子喊的是谁啊?卓暮云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吓着了?怎么吓着了?见鬼了?”

    小丫头忙摇了摇头。

    “有人追杀你呀?”

    小丫头点了下头,接着又拨浪鼓似的摇头。

    “这算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啊?”

    小丫头想了想,撇了撇嘴道:“前几日我和姑娘都被推到水里了,差点死了呢!”

    “哦,怪不得,那你们怎么上来的?”

    “有个长得好看的白衣公子救我们上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卓暮云眼前突然浮现世子的脸,她暗暗呸了一下自己,胡思乱想什么,世子跳河救人怎么可能呢!卓暮云见小丫头脸上飞起一团粉红,就连面色一直平静的卢珊眼中也有淡淡的欢喜之色,看来这救命恩公长得不错,便笑道:“人家公子救了你们,你们没问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呀?”

    小丫头见卓暮云没有一点儿郡主架子,就像庄子上张妈妈家的月姐姐一样,胆子大了一些,将小脑袋从卢珊身后露出来,道:“问了呀,我家姑娘可是知恩图报的人,等回了伯府就去找那个公子道谢!”

    “那是哪家的公子呀?”

    “是太师府的张四公子!”

    卓暮云闻言愣住了。

    太师府张家正是张侧妃的母家,张老太师膝下有三子四女,三个儿子虽都入仕为官,可因为太师还朝都避嫌外放了。宁王当年在绛州遇上黑店差点丧命,就是张家大爷张慎奉旨查办的,办完了就留在了绛州,家眷也都同去不在盛京,且他膝下一女还未及笄,幼子也只有十岁;二爷张怡奉旨编纂《大盛山河录》已经在外三年有余,他的长子去年成婚,次子随他一同外出也不在盛京;三爷张恪就更不用说了,一大家子还没进盛京地界呢,再说他儿子才刚断奶.....所以,太师府哪来的张四公子呢?

    卓暮云眼前再次浮现了世子的脸,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救都救了还骗人干什么呢?算了,不管了,他不想说自己也没法拆穿,只能干笑两声道:“哎呀真巧!”

    见卢珊和小丫头都一脸不解,采薇笑道:“我家侧妃娘娘正是太师府的二姑奶奶。”

    卢珊恍然笑道:“如此说来,那确实是巧了。”

    “也谈不上多巧,这盛京城本就不是寻常地,天上掉下来一块砖头砸了七个人,得有四个是豪门显贵,里面还有两个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卓暮云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巧的事儿呢!”

    采薇撇了卓暮云一眼,道:“郡主,华山居到了。”

    华山居共五层,是涔水河畔最高的客栈。不过虽说是客栈,但华山居只有三层四层是客房,二层和顶层都是雅间。眼见慎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华山居的掌柜忙绽开笑容跑到了门口候着,本以为来的会是慎世子,没想到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身材高挑、面若桃花的蓝衣姑娘,那姑娘跳下马车后,便回身扶住她身后的另一位姑娘。

    掌柜一见那姑娘的眉眼,心下登时明白过来,快步跑到那姑娘跟前,躬身行礼道:“小人华山居掌柜李福,给安宁郡主请安。”

    “李掌柜不必多礼,我只是带朋友来坐坐。”

    李福忙道:“是是,小人明白,顶层有个雅间正对着玄女湖,最适合不过。”

    卓暮云点头道:“如此甚好,上次哥哥从你家带回王府的五柳醋鱼和佛跳墙不错,今日送哥哥出城忽然就想起来了。”

    “小人这就去安排,郡主请吧!”

    卓暮云看着卢珊也下了马车,向追风道:“你亲自去一趟锦衣阁请锦瑟姑姑来一趟,给卢小姐她们带些衣裳。”

    追风垂首应是,飞身上马而去。

    卢珊一出马车,李福就瞧见了,想来应该是郡主回城路上看着可怜顺手就救了,他并没有多看也没觉得奇怪,老老实实的带着卓暮云一行人进了华山居。

    顶层走廊尽头的雅间极为宽敞,正对着玄女湖的一侧,整面墙都被做成了明窗,卢珊站在窗前,望着波光粼粼的玄女湖有些怔然,她突然看见一个与自己面容十分相似的女子,那女子身怀六甲,脸上却布满伤痕,她双目无光纵身跳进湖中,卢珊顿时觉得周身寒气弥漫,胸口有一座大山越来越重,眼前一片漆黑。

    卢珊慌忙闭上双眼,身形有些摇摇欲坠,却忽然被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睁开眼,只见到一张眉目冷艳的脸近在眼前,茶色的双眸却充满关切。她贪婪地直视着那双眼睛,忽然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卓暮云扶着卢珊坐下,手上的胳膊一点肉感都没有,只剩下皮包骨,卓暮云忍不住叹息道:“我不知道你从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我相识一场是有缘,你若想说我便听着,若不想说就算了。”

    卢珊的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害怕,卓暮云攥住她的手,柔声道:“不过从前的日子不管多难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采薇倒了杯热茶塞进卢珊手里,转身出门吩咐掌柜开一间上好的客房,备两桶热水让卢珊和小丫头沐浴。

    卓暮云静静地看着卢珊,见她慢慢平静下来,才开口道:“等下你们先在这里沐浴更衣,等用过了饭再送你们去成远伯府。”

    卢珊点点头,渐渐镇定道:“多谢郡主,等安定下来,卢珊一定登门致谢。”

    你要登门致谢的何止这一件事哦!卓暮云心道,嘴上却说:“不是什么大事,身份文牒你也不用担心,我的护卫已经去盛京府台请康大人办了。”

    卢珊闻言惊讶道:“我与郡主并未见过,郡主为何信我?”

    卓暮云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卢珊急道:“若我是骗子,郡主却帮我办了身份文牒,一旦事发就是重罪,若我是邻国的探子那就叛国之罪,郡主不担心吗?”

    “哦,你说这个啊,”卓暮云笑道:“不担心,因为我相信你是成远伯府的姑娘。”

    “为什么?”卢珊似是不甘心,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卓暮云十分不懂,这人在城门口一脸的平静如水,马车上也没怎么说话,怎么一进了这锦阁就变了个人呢?她下意识的环视锦阁,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你不是有信物在嘛,是不是骗子等会儿把你送到成远伯府不就知道了?若说是探子就更不可能了,”卓暮云指了指趴在窗上直勾勾看着玄女湖的小丫头,嫌弃道:“带着这么个笨丫头,你这探子可干不长。”

    卢珊闻言有些失望,喃喃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卢珊自嘲地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在梦中曾经梦到过一个人,那人跟郡主很像,也曾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一时糊涂以为郡主也做过这样的梦。”

    卓暮云哑然失笑道:“做一样的梦倒不是不可能,只是进入对方的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是,所以是我一时糊涂了。”卢珊转头看向仍旧一脸惊叹盯着玄女湖的小丫头,轻声道:“燕儿其实不笨,她只是想得少,她娘是我的乳母,我娘死后是乳母把我抚养长大的,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能干什么呢,只能白日做绣活,夜里给人洗衣裳,寒冬腊月的夜里水刺骨的寒,没多久她就做不了针线活了,赚的一点儿钱也只够一个人的口粮,乳母便把吃的都留给我,偶尔分一点儿给燕儿,所以她今年明明都十六了,却还矮我半个头。”

    卓暮云皱着眉问道:“成远伯府就不闻不问吗?”

    卢珊冷哼一声,寒声道:“我们就住在成远伯府的庄子上,说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故意等着我们死在外头罢了。”

    “是你叔父?”卓暮云想起小丫头说的被人推进水的的话,问道:“那推你入水的也是他么?”

    “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杀我,推我入水的另有其人。”卢珊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道:“从前的成远伯府掌握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而这买卖只传嫡出,我爹死前爷爷身体十分康健,是以并没有传给我爹,后来爷爷病重便偷偷传给了我娘,吩咐我娘等我长大后传给我,这印章就是掌握那些生意的信物。”

    卓暮云接过印章看了一遍,拇指大小的黄金方形印章,顶部刻着一个“卢”字,四角是扬着鼻子的象,印章底部用八叠纂刻着四个大字:成盛远安。

    将印章还给卢珊,嘱咐她收好,卓暮云问道:“你叔父知道你有这枚印章,所以不敢杀你?既然这印章可以掌控成远伯府的买卖,那你这些年为何过的如此辛苦?”

    卢珊闻言眼神一黯,自嘲道:“从前我是个傻的,若不是乳母将印章藏好保命,怕是我早就因为想过好日子而将这印章交给他了,说起来还要感谢那日推我入水的人,让我在濒死之际幡然醒悟。”

    卓暮云茫然道:“推你入水的人究竟是图什么?”

    卢珊也摇摇头,语气也颇为疑惑:“是个蒙面人,我并不认识他,当时我和燕儿在庄子外头的河边浣衣,被他抓起来扔进河里。”

    “算了,想不通就先不要想了,他一击不成必有后招,等着拆招就是了,”卓暮云看着一脸笑容推门进来锦瑟,便起身拉着卢珊道:“锦瑟姑姑家的衣裳是全盛京城最好的,你们两个赶快去沐浴换衣。”

    卢珊和锦瑟互相见了礼,便带着燕儿跟着采薇去了客房,锦阁中只留下卓暮云和锦瑟。

    锦瑟笑着倒了杯茶递给卓暮云道:“姑娘今日是发了善心了。”

    “若不是与成远伯府有关,我怕是发不了这个善心,”卓暮云灌了一大口茶,拿起一颗盐焗腰果放进嘴里,将卢珊的事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