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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舌战

    齐国王宫外,刘众下了马车,就看到苏秦再等他。

    “燕国使者刘众拜见相邦。”

    刘众对苏秦行了一礼,俩人虽然已经在燕国见过,但在齐国,还是要公事公办的。

    苏秦看着刘众,嘿嘿笑了起来,“刘子多日未见,今日已经是天下闻名之贤士了,如今来了齐国,为何不先见苏秦?”

    “回相邦,临淄太过繁华,刘众入了临淄城,一时迷了路,闯进了稷下学宫,幸好孟尝君遇到刘众,才得以大王召见。”

    苏秦是叙旧,刘众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人多眼杂的,又是在齐国,他没必要让人抓住把柄。

    苏秦见刘众这么谨慎,哈哈一笑,“刘子请!”

    “相邦请!”

    苏秦不再谦让,先一步向朝堂行去。

    齐国的朝堂,今日可是热闹的很,平时的朝堂,没有必要的人就不来了,而今天,

    将军们身披战甲,傲然而立,学士们精神抖擞,手持御札,看到苏秦和刘众一前一后步入朝堂,纷纷向这边看来。

    刘众进来,也不管认不认识,对众人纷纷行礼。

    而受礼着却各有不同,有的怒目而视,嗤之以鼻,比如那些身披战甲的将领,明摆着是想找碴子。

    有的以礼还之,却面无表情。

    还有的显得热情,比如孟尝君田文。

    齐宣王今日上朝也早,还没到规定的时间,已经在堂上等着了,身边还坐着他心爱的王后,钟无艳。

    “燕国使者刘众,拜见大王。”

    “刘子请起。”

    “大王,刘众带来的燕王的问候,并愿修燕齐两国之好,共御强敌。”

    刘众刚说完,一身披战甲的将领就站了出来。

    “燕国刘众,我强齐为何要与尔等修好?天下诸侯,又有哪国敢与齐国作对?”

    “这位是?”

    那将领上前一步,傲岸而立,“我乃匡章。”

    匡章,陈姓,田氏,名章,初学于魏国,是孟子的学生。

    也正是此人,带领着齐军五十天之内攻陷燕国,此时站出来,这是要立威啊。

    “将军之名,燕国皆知。”

    刘众不给他行礼,而是冷冷的甩了一句。

    匡章见刘众这般态度,有些生气。

    “燕国刘众,见本将军为何不礼?”

    “刘众乃是人心,不与人面兽心之人行礼。”刘众冷冷的道。

    “燕国刘众,你敢辱我?”刘众并不理他。

    匡章气愤不过,拔出利剑指向刘众,追问。“刘众,为何辱我!”

    朝堂之上,众人皆惊,连齐宣王也在等着刘众的解释。

    刘众不理他,转过头,对齐王问,

    “大王,野兽大了,会弃母而去,人若大了,可会弃母?”

    齐王不知刘众的意思,思索了片刻,“自然不会。”

    “大王所言极是,弃母者,野兽耳,人若弃母,是为不孝,生我者尊,是为大也。”

    顿了顿,“路遇死人,理当葬之,是为仁也。”

    转过头,看着匡章,

    “而今臣听闻齐国有一将,其生母身死马棚,却弃尸不顾,大王,此人之为,与禽兽何异?”

    刘众说完,朝堂顿时炸了锅,这一言一语,皆指匡章,犀利无比。

    不辱死父,本是齐国佳话,如今在刘众嘴里,成了禽兽不如,完全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匡章的生母,由于得罪他的父亲,就被他的父亲杀死埋在马棚下,当时的齐威王要给其母下葬,却被匡章阻拦,

    说:臣并非不能改葬先母,只因臣的先母得罪先父,而臣父没有允许改葬先母而去世。臣没得到父亲的允许而改葬母亲,岂不是等于背弃亡父的在天之灵。所以臣才不敢为亡母改葬。

    “这...?”

    齐王一时犯了难,匡章举起的利剑,也开始缓缓下垂,失去了原有的气势。

    “刘子所言差矣!”

    就在众人皆无言的时候,旁边一学士站了出来。

    “这位是?”刘众问。

    “老夫田骈。”

    有名的大家,看气势是要跟刘众作对了?虽然尊重贤士,但刘众不会任由别人作对。

    “刘众久闻贤士田骈乃是天下之豪杰,然贤士认为刘众何处差矣?”

    “刘子所言,不符合孝道,匡章其父杀妻,是妻不贤,虽为生母,却非主母,周礼有言,父为大,主母贵,生母之子,当为主母之子,匡章若孝,当孝主母,何有不孝之言?”

    田骈是黄老学派,自然注重周礼。

    “贤士之言,妄称贤士。”刘众很是气愤。

    “天下众生皆为人,人为必有过,若因小过而杀人,那又与野兽何异,其母有过,可休之,为何杀之,若其母触犯其父而被杀,田老认为,其父可有过失?”

    刘众也不再叫田骈贤士了。

    “自然有过失,然家主之过,不大。”

    父权社会,女人的地位不高,但并不是没有,这个时代还没那么严重。

    但这个时代,缺失的是法律和社会对家主过错的认可。

    “父债子偿,其父之过,当其人弥补,而此人却任由父亲犯下过错,而不弥补,可是孝道?

    孝道自然是听从父言,然若自知是错而不纠正,是为不孝,

    其生母虽非主母,却任由弃尸于马棚之中,是为不仁,如此不仁不孝,与禽兽何异?”

    刘众说完,匡章的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朝堂之上再次喧哗了起来,这流传了许久的美名,如今已经是不仁不孝的话柄了,众人怎么能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田骈想继续说,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朝堂喧闹,众说纷纷,他也只好一脸苍白的回到列位上。

    “那刘子认为,该如何处理?”

    钟无艳听了许久,见朝堂乱作一锅粥,问刘众。

    “刘众认为,父母之过,当弥补,葬其母,并告知亡父之过。”

    匡章是齐国的大将,若是羞愧到自尽,那可麻烦大了,他是来修两国之好的,匡章若是死了,那还修个屁呀。

    “刘子当受匡章一拜。”匡章捡起利剑,插入剑鞘,对刘众行了一礼。

    “匡章将军知过而改,不因刘众毒舌而愤怒,实为天下之楷模,当受刘众一拜。”

    怕报复呀怕报复,先堵住这人的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