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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恩断义绝

    刚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每个同学可能因为拘谨与陌生,还能亲密友好地相处,每个同学就像班级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一样,见面时都会面带笑脸地问候,乐于助人成了每一个人的良好品德,大家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与关爱。但是随着时间一久,这种感觉突然消失了,大家都不再愿意为了迁就对方而隐藏自己的小情绪,不知不觉中大家对彼此的偏见与不满又还原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最后我们的班级就像一盘散沙一样失去了凝聚力。

    之前松松与兴兴在同一个宿舍,松松来自中国北方的一座城市,兴兴来自中国南方的一座城市。在刚入学的前几个月,他们还能像兄弟一样珍惜这段难得可贵的缘分,但是随着时间一久,性格豪爽、大大咧咧的松松与心思细腻、沉默寡言的兴兴,在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上渐渐开始产生分歧,随着分歧越多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在刚开始的时候,当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缝时,兴兴隐藏了松松在日常生活中某些言语或是行为给他带来的不快情绪,大大咧咧的松松则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给兴兴带来的不悦,直到最后两人的关系突然决裂时,两个人一夜之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时我们大学一年一度的助学金主要是由班干部与宿舍长根据申请人的家庭情况投票评选的,他们会根据每个同学的家庭情况确定哪些同学获取哪个等级的奖学金。当他们完成评选工作并把名单交到我们班级辅导员老师的手中后,辅导员再把这个名额直接提交给学校。

    在第一年的助学金评选结束之后,兴兴是第一个跑到我们宿舍向我和洋洋通报喜讯的人。后来当我和兴兴去走廊的饮水机处打水时,兴兴向我讲述了峰峰是如何反对我获取助学金,而他又是如据理力争帮我争取助学金的事情,当时我的内心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为了感激兴兴对我的帮助,我也慷慨答应兴兴等我助学金发放到手后,会请吃吃饭以表感谢。

    当我兑现请兴兴吃饭的诺言时,兴兴与松松的关系已经破裂,而当时我和松松的关系也仅仅是停留在认识的阶段。餐桌上几杯酒下肚的兴兴的话变得比平时多了许多,意气风发的他开始与我讨论起各自对班级里一些爱出风头的同学的看法,这种感觉突然让我想起了与刘备煮酒论英雄的曹操。当兴兴点评完自己对我的看法后,突然长叹了一声,“刚开始还以为松松会是我一个不错的朋友,结果没想到我们最后变成了‘仇人。’”接下来的十分钟,兴兴向我讲述了他与松松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最后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向你保证,接下来的三年,只要我还是学习委员,就一定不会让松松拿到我们学校的助学金。”本以为响亮在我耳畔的兴兴的豪迈誓言只是一时气话,没想到兴兴还真的践行了这一誓言。

    自从大一那年我拿过一次助学金后,我的消费情况便成了大家一直关注或是讨论的对象,每当我买了一双新球鞋,或是偶尔和室友参加一次聚餐,这些都能成为某些同学热衷讨论的话题。他们给我的衣服、鞋子或是饭菜都定好了一条隐形的标准,如果我偶然逾越这个标准,我便成了无耻地抢占别人助学金名额的同学,我应该活成他们想象中的那副贫困孩子家的模样,但自尊心极强、又有点自卑的我,有时为了在同学们面前掩盖我的真实贫穷家境,一直按照普通家境孩子的生活方式去生活,结果这都成了大家在我背后对我大张挞伐的理由,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主动申请过学校的助学金。

    自从大一上学期结束,我们班级有几个同学转专业转到其他院系后,我们班级就剩下四十四名同学了。每年我们班级助学金的名额一共是十二个,还有几个家庭条件比较富裕的同学根不不需要申请助学金,这就意味这大学四年我们班级的每个同学都能申请到一次学校的助学金。当我们班长堂堂发现这个特征后,在班级会议上向全班同学保证每个同学都能拿到一次助学金,结果由于松松在之前一次班级会议上出言顶撞了堂堂,同时也由于一直是我们班级班委的兴兴从中作祟,家境贫寒的松松在其他同学都拿了两次助学金之后,仍没有被评选上获得助学金的资格。大四那年,松松在其他同学都不好意思再申请助学金的情况下,终于评得了一个最低等级的助学金名额,但是当评选助学金的名额送到老师手里之后,处于最后一名的兴兴的名字突然从名单上消失了。

    后来随着我对松松的了解,松松因为他的热情、豪迈、大方、勇敢等等我身上缺少的一些品质,同时也由于乐于助人的松松在学习和生活上对我的一些帮助,松松慢慢成为我在我们班级里关系最要好的两个人。松松在大学期间一直穿着高中的衣服,平时的一日三餐也极为简单,平时还要经常找些兼职来赚钱生活费。当时我因为我们班级班干部因为自己的一些私心,一直没有让松松获得奖学金而在松松面前攻讦他们的卑鄙行径,结果乐观的松松对此反倒不以为意。我想让他主动去向堂堂和兴兴道歉,以此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他才有可能获得助学金。结果松松回我了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后来每当松松的经济状况变得窘迫时,他便主动在周末时间外出寻找兼职,在寒暑假到南方的一些城市做假期工,他虽然没有获得助学金,但他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了比助学金更多的回报。当生活没有赐予他本应该属于他的财富时,他却主动通过另一种方式获得了它。

    自从我与洋洋关系破裂后,我们班有的同学也因为这条裂痕选择了不同的立场。我以为选边站队是幼稚的小学生才做的事,没想到等我上大学后,还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松松和兴兴的关系决裂之后,松松又因为他直爽的性格,也在不经意得罪了我们班的几位学委,当时我和兴兴关系还算亲近,当他看到我与松松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后,也曾暗示让我远离松松这个满生是非的人,但我认为选择朋友应该根据自己的志趣、遵从自己的内心,最后我婉拒了兴兴善意的提醒,选择无视他人的喜恶去和坦率的松松做朋友。后来当我洋洋关系决裂后,兴兴选择忽略我和他之间的友情,与洋洋的关系走得越来越近。

    凯凯因为是我的室友,同时又是松松的老乡,所以平时我们三个几乎是形影不离地一块上课、吃饭、做实验。凯凯平时休息时喜欢玩一款过气的枪战游戏,由于那款游戏已经过了辉煌的巅峰期,里面很多之前需要成千上百的人民币需要购买的炫酷游戏装备,后来都开始免费赠送玩家。凯凯每当休息时,就用这些炫酷的装备玩一会儿游戏。

    凯凯在刚入大学的第一年就申请过学校的助学金,当时因为他家的经济情况还算一般,所以我们班班委便把助学金名额让给了真正有需要的人。后来当堂堂宣布大学四年每个同学都能拿到一次助学金后,凯凯的助学金申请还是从大二一直陪跑到了大四。后来凯凯从其他宿舍长的口中得知班委拒绝他申请助学金的原因是因为他玩游戏用的狙击枪是八百块钱买的,仅从这一点,班委完全有理由拒绝凯凯。但同样玩过那款过气的枪战游戏的兴兴应该知道游戏免费赠送玩家道具的事宜,同样只要班委平时认真观察过凯凯拮据的生活状态,调查过凯凯玩游戏的那把狙击枪的由来,应该就不会不闻不问地拒绝凯凯的助学金申请,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也可能由于凯凯和松松的关系太过亲近,因此凯凯和松松大学四年一次也没有获得过奖学金。

    自从我和洋洋的关系破裂后,住在同一片屋檐下的我俩,每次见面都像仇人一样格外眼红。洋洋先是主动帮我们宿舍其他人带饭,趁我暑假回家时和我抢床铺,后来又通过“美食外交”试着将我孤立起来……虽然他的这些行径刚开始在我看来的确有点好笑,但是随着时间一久,他的处处针对使我产生了满腹牢骚,每次当我和松松、凯凯一块出去吃饭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这些牢骚发泄出来。每当这个时候,松松和凯凯总会劝解我大度,但是每次当我回到宿舍后,又会不自觉地被洋洋无处不在的针对行径所打扰。

    全宿舍其他人因为我和洋洋关系的破裂,周末休息的时候,他们再也不需要去餐厅买饭了;偶尔口渴时洋洋也会主动帮他们去走廊接水;冬天寒冷的夜晚,洋洋也会主动拎着他们的热水壶去开水房打热水……全班同学也因为我和洋洋关系的决裂,洋洋对他们每个人都变得热情起来,平时全班同学的学习资料有时洋洋会主动帮忙打印;夏季到操场上体育课时,洋洋也会主动给全班同学提供冰镇饮料……全班人都在默默地享受着洋洋带来的惠利除了我,而我得到的只有洋洋的忽视与冷漠。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上旬的一个周四下午,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全体师生可以休息一下午。当时北方的天气已经转凉,学校的道路两旁的人行道上与花圃里落满了黄色的树叶。寒冷的秋雨在瑟瑟秋风的吹拂下,从昨天半夜熄灯时间便已经开始了,这样的天气也给萧瑟的秋季增添了一份寒意。那天下午吃过午饭后,我先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会儿小说,当我感到全身被寒意包围、困意也开始笼罩脑袋后,果断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一炷香的功夫我便睡着了。

    睡梦中我似乎仍能隐隐约约地听到窗外秋风吹过枝丫发出嘶哑的声音,潇潇秋雨在阴风怒号之中轻声低吟着,既然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我便打算乘着梦境中一叶漂泊在风平浪静湖面上的扁舟,继续向的梦乡深处遨游。直到晚饭时间,当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敏镐,该起床吃饭了。”随后我乘坐的小舟被一阵飓风掀翻了,跌入梦里湖水中的我一下子醒了过来。这时我才发现松松正在用它那双厚实有力的大手,一直不停地摇晃我的肩膀。

    “敏镐,该起床吃饭了。”站在床边松松有重复了一遍他叫醒我的理由。

    等我、松松、凯凯我们三个下楼后,我发现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雨早已经停了,此时地面上还残留着几滩雨水,笔直宽敞的道路上只有稀疏几位同学在匆匆赶路,阴暗的天空中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校园里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清冷了许多。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句很有名的古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乎。”于是我不禁感叹了一句,“这样的天气,就适合晚上几个人坐在一块,吃个火锅喝几两小酒。”

    站在我身边的松松马上接过了话茬,“你别感慨了,既然今天晚上没课,那么我们就去餐厅吃小火锅呗!到时候哥可以陪你喝几杯。”

    那时候我一直对旋转小火锅存在一种偏见,认为旋转小火锅在使大家就餐方便的同时,也减少了大家围着桌子吃一个大火锅的热闹与仪式感。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学校北门旁边的一家火锅店,每次我和松松他们到北门吃饭路过那家门店时,总能隔着门窗看到从火锅里升起的袅袅白烟,以及一边吃火锅一边谈笑风生的同学。“要不我们去学校北门旁边那家火锅店吃火锅吧!这样我们也可以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食材。”

    这次我没想到,在日常生活中一直过得都很节俭的松松与凯凯,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提议。凯凯的手突然在空中挥了一下,“行,我们就去敏镐说的那家火锅店吃火锅吧!咱们仨也好久没聚餐了。”

    等我们到达我们学校北门那家火锅店时,可能由于下雨的原因,以往热闹的火锅店在那一晚上显得格外冷清。我们三个挑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点好火锅锅底的口味与食材后,凯凯突然说了一句:“老板,拿几瓶啤酒。”

    凯凯的举动突然吓到了我,“凯凯,你还记得我们宿舍第一次聚餐吗?我记得当时你是不怎么喜欢喝酒的。”自从第一次凯凯在我脑海中留下一个不善饮酒的印象后,每逢聚餐我找凯凯碰杯喝酒时,端着酒杯的凯凯都会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好像端着一杯难以下咽的中药似的。当大学时光在不知不觉快要接近尾声时,凯凯的酒量总算被我们带上来了。

    凯凯非常肯定地说了句:“这不是今晚要吃火锅吗?不喝点酒行吗?”

    爽直的松松立马上回了一句:“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喝白酒啊!”

    凯凯立马变怂了,“我实在受不了白酒的味道,你和敏镐喝白酒就行了,我喝啤酒陪你们。”

    火锅锅底已经端了上来,在火锅配菜还未上齐之前,我们三个先碰了一杯酒。一杯酒下肚之后,随着从火锅锅底不断冒出的白气,我们的身体以及周围的氛围都变得温和了许多,平时隐藏在心底的话,也开始渐渐吐露出来。

    我们是二零一三年在西安这座城市遇见的,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三年大学时光。我们的大学是四年学制,这就意味着二零一六年的冬天是我们在西安的最后一个冬天,二零一七的夏天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本就不善言辞的男生一般都会将有些煽情的话语深深地藏在心底,直到找到合适的契机才会吐露给自己的朋友听。可能那时大家都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大家不得不面对的分别,所以那晚我们聊天的话题格外宽泛。我们从第一次见面时各自留给彼此的印象,聊到第一次开始有交集再到相识相知,回忆的画面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向我们袭来。怀旧好像是每次分别之前都绕不开的话题,当我们回忆完过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迷茫且未知的未来突然降临到了每个人的心头,于是我们绕开了对未来的展望,开始讨论目前各自在生活或是学习上的感受。多愁善感的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聊起了洋洋各种迷惑的行为对我生活造成的困惑。

    松松突然有点生气了,“你能不能别每次聚餐都提他,你看看你自己,怎么总是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不知道是第几次我在大家坐在一块愉悦用餐时提起洋洋,每次当我提到洋洋各种针对我的奇葩行为对我造成的困惑时,大家美好的用餐心情总会被我一扫而空。我也想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不想使它影响到周围的朋友,每次在宿舍忍受到洋洋刻意的针对后,等到我和松松、凯凯他们坐到一块进餐时,总是想向他们倾诉。

    这时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凯凯开始替我打抱不平了,“松松你是没有和洋洋在一个宿舍居住过,所以你不了解洋洋平时各种怪癖的行径。前不久洋洋和他朋友一块出去吃饭,回到宿舍后他将剩余的菜汁带到了宿舍,美其名曰是为了节省粮食,让我们去餐厅买点煮好的馒头回宿舍蘸汁吃。结果我们宿舍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带回来的菜汁在桌子上放了一下午,等他晚上去餐厅吃饭时他才把它扔进了垃圾桶。”这时凯凯越说越兴奋,“你说他要是真的为了节省粮食,他怎么不在吃晚饭的时候,自己买点煮好的馒头蘸汁吃。一个人越是炫耀什么,就越是证明他缺少什么。他不就和他朋友出去吃了一次饭嘛!搞得谁好像没去外面饭店吃过饭似的。”

    我本以为松松和我与凯凯不一样,因为他几乎和洋洋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他便不会有相同的感受。谁知他对洋洋不满的情绪,终于还是被凯凯的一番话点燃了,“虽然我和洋洋没有什么交集,但从他平时的行事风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人品并不怎么样的人。你们没发现吗?他平时只和咱们班里有钱的同学玩,对其他同学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其实我最烦的就是他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每次那些有钱的同学让他小楼买瓶水或是买个冰激凌,他二话不说马上就去了。可能他会从有钱的同学身上得到一些好处,但我真的特别反感这样人。”

    这时我才意识到洋洋刚开始接近我,便可能是错误地把我当成了有钱人。当他发现陪着我一块去取钱或是帮我一些小忙,我都会用饮料或者请客吃饭作为感谢后,更是加深了他认为我是有钱人的这种错误印象。后来当他开始打听我们班同学的一些背景,得知我家庭的真实情况后,慢慢疏远我的同时,也开始和那些有钱人的关系处的越来越近。这时我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你们知道吗?我还是从洋洋那里得知万万是咱班家里最有钱的同学。”

    这时凯凯若有所悟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好像明白洋洋为啥一直喜欢和万万一块玩了。”

    一谈到洋洋曾经做过的不光彩的事,我的情绪突然就像沸腾的火锅一样变得激动了起来;“有一次我回家了,洋洋去图书馆的时候外面刚好在下雨,于是他将我的雨伞带到了图书馆,等他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是我的雨伞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洋洋担心无法向我交差,于是他将图书馆外面其他人的雨伞带回了宿舍。由于洋洋带回来的雨伞与我丢失的那把比较相似,所以我一直没有发现我的雨伞已经丢失的事实。直到下一个下雨天,当我撑着雨伞到教室上课的时候,才发现我撑得是一把女生使用的雨伞。直到我发现问题之后,洋洋才向我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我就气坏了,我没想到他会因为别人不小心拿走了我的雨伞,他就要故意把别人的雨伞拿走。更令我恼怒的是洋洋直到我发现问题后,才开始主动向我坦白事情的经过。并且当时洋洋在向我讲完雨伞丢失的经过后,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像一个矫情的女人一样勃然大怒,因为这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件芝麻小事,况且我的雨伞丢失之后,他又帮我找回了一把能遮风挡雨的雨伞。”

    听完我的讲述后,表情凝重的松松点燃了一直烟,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后,又将蓝色的烟雾缓缓地从口中吐了出来。这时他突然俯下身子,轻声咳嗽了几下,我们见状也探着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我听我一个朋友说,有一次他和洋洋一块上厕所时,发现洋洋拿着手机偷偷在男厕拍照……”松松接下来的话没有讲完玩,但他的这番话更是加深了我们对洋洋的厌恶程度。

    那晚我们吃饱后就一直坐在桌子边聊天,直到快到我们宿舍的熄灯时间,我们才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宿舍走去。对自己酒量充满自信的我到最后不知不觉地喝醉了,已经有几分醉了的凯凯却越来越清醒。当我们三个穿过学校北门时,我的脚下突然打了一个踉跄,这时凯凯突然说了一句,“敏镐,你醉了。”

    我非常坚定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醉,我是咱三个里面最清醒的。”这时我用手指了一下走在我前面摇摇晃晃的松松,“松松醉了,你看他走路都都不稳了。”

    松松回头看了我一眼,十分肯定地回了我一句:“我和凯凯都没有醉,是你醉了。”

    我刚想辩驳,凯凯急忙走到了我身边,将我的胳膊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敏镐,不是松松走路一直摇晃,而是你一直在摇晃,你真的喝多了。”

    在上大学之前,我对自己的酒量一直都很自负,本以为到大学之后,可以寻找到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块把酒言欢,但是自从我进入大学之后,通过宿舍的第一次聚餐以及全班同学的聚餐,我发现大多数同学都不胜酒力,虽然大学期间我一直想获得一次一醉方休的体验,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今晚我找到借酒浇愁的机会,才发现不知不觉喝醉了。我承认我醉了,从我滔滔不绝的讲话中就能看出我真的醉了,否则当我清醒时,我基本上都是保持沉默的。我想推开凯凯,以免让其他熟识的同学在路上看到我不堪的一幕。但是我刚将凯凯推到一边,刚走两步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想和路面来个亲热的拥抱,凯凯见状又急忙冲了过来,再次将我的胳膊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当我们走过一个路口时,我感觉我的腹部越来越涨,好像有一团无形的烈火在燃烧,我急忙弯下腰,“哇”地一声,晚上吃进腹中的食物与白酒被我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还没等我擦掉嘴角残留的食渣,“哇,哇”,我的肠胃紧跟着又在腹中跳动了两下,两口呕吐物紧接着又一次从我的口中吐了出来,眼泪也顺着我的眼角流了出来。这样也好,在路边呕吐过,回到宿舍后我就不用再去麻烦别人了。当时刚好有几名女生从我身边经过,当他看到我一副狼狈的样子后便急忙走开了,之前很注意自身形象的我,那一刻感觉面子这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唯有当下的感受才是真切的。

    松松的宿舍就在我们宿舍的隔壁,当松松回到自己宿舍后,我和凯凯也依次回到了自己宿舍。

    当我和凯凯走回自己的宿舍时,洋洋正坐在门后面那位座位上玩电脑,方方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小说,已经钻进被窝的兴兴正躺在床上看电影。兴兴见我走进宿舍后,笑着问了我一句:“敏镐,你去干嘛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简短回了一句“出去吃饭了。”

    凯凯回到宿舍后直接冲进了洗手间,因为马上就到熄灯时间了,我也急忙换上拖鞋开始去阳台洗漱。这时方方拿着毛巾也走了过来,就当我和方方正在阳台洗漱时,松松突然将我们宿舍的蓝色大铁门推开了,“敏镐,你的……”

    松松平时总是喜欢到我们宿舍找我和凯凯借东西,所以松松这次的突然造访肯定又是为借东西来的。但是这次他的话还没讲完,从门后传了了洋洋愤怒的咆哮:“开门的时候能不能轻点,你不知道后面坐的还有人吗?”

    松松面对洋洋突如其来的责备突然有点恼火了,他的强硬的目光与洋洋抱怨的目光在空中相视几秒后,洋洋突然将头转了回去,松松见洋洋认怂后便开始反击了。“小子,你说话能不能好好说?再说谁知道你大晚上的还在门后面坐着,即使我不小心开门撞到你,你的椅子不是还有靠背遮挡吗?怎么可能会撞到你?”

    洋洋又一次回过了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松松,“你撞到人了还挺横的啊!我和你说我之前脑瓜就不好使,现在又被你这么一撞,可能更严重了。”

    被洋洋言语激动的松松越听越生气,“哎呦,怎么着?你还想讹我吗?小子,我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不教训你一下你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当松松与洋洋发生争执时我正在阳台刷牙,我曾想走上前去将松松拉开,送他回到他自己的宿舍,但不想沾惹有关洋洋是非的我,一时觉的如果我以和事佬的身份将松松拉开,那就相当于让松松在这件事上向洋洋认错。同时我本以为他俩争吵几句便会各自散去,便继续低头刷牙了。直到我听到宿舍里面传来一声“霹雳哐当”的声音后,我立马挺直了身子,这时松松拉开我们宿舍的门已经回到了自己宿舍,洋洋正仰面躺在我们宿舍冰冷的地板上,从洋洋鼻孔溜出的血渍可以看出他俩刚才一定发生过激烈的身体冲突,我想上去询问一下洋洋的情况,但我又担心洋洋以为我假心假意在他面前问候。这时凯凯从厕所走出来了,每晚洗脚都要用热水的他要趁着熄灯前的几分钟,到开水房打一壶热水。当凯凯拎着保温壶经过洋洋身边时随口问了一句,“洋洋,你没事吧!”

    洋洋一直没有说话,凯凯拎着水壶慢慢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从洋洋的状态来看,他除了鼻孔流血外,其他部位好像并没有问题,我本以为洋洋会自己起来到阳台洗漱一番,但是当凯凯提着水壶离开后,洋洋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迷茫地仰望着天花板。刚好这时方方已经洗漱完毕,我俯身凑到方方身边低声说道:“方方,你去看看洋洋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方方大声回了我一句:“洋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方方的音量使我瞬间感到了一丝尴尬,他的表情也已经证明,他好像就根本没有发现我们宿舍发生的一切。我用手指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洋洋,方方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他握着毛巾走进了宿舍,在离洋洋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洋洋,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躺在地板上的洋洋没有讲话,只是对方方挥了挥手算是回复了他。方方的双脚开始变得犹豫起来,他往前面走了两小步,最后又退回到了原地,他想走向前去将洋洋扶起来,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那么做。方方站在床边犹豫了几秒种后,直接上床睡觉了。

    我洗漱完毕回到宿舍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想走上前去将洋洋扶起来,但由于我一直与洋洋处于冷战状态,我不想落一个假仁假义的名声。于是我也爬上了自己的床铺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这时凯凯拎着水壶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发现洋洋仍躺在地板上时,又随口问了一句,“洋洋,地上不凉吗?赶紧起来吧!”

    洋洋没有讲话,只是对凯凯挥了挥手。

    于是凯凯拎着水壶慢慢地从洋洋身边饶了过去,随后直接去洗漱了。

    看洋洋的样子,他是没有起身的打算了。于是我给兴兴发了一条消息,“兴兴,麻烦你起床看一下洋洋,他刚才好像与松松发生了一点矛盾,两人肢体上发生了一点冲突。”

    大概过了一分钟,兴兴突然回我了一句:“敏镐,发生什么了?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这时兴兴从床上坐了起来,当他看到洋洋躺在地上时,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穿好衣服后才不慌不忙地爬下了床,“洋洋,你没事吧?地上不冷吗?赶紧起来吧!”

    就在兴兴双脚落地的瞬间,宿舍的灯一下子熄灭了,刚刚洗漱完毕的凯凯刚刚钻进自己的被窝。我由于晚上喝了点酒,自从我躺到床上后眼前一直感到天旋地转的,于是我闭上了眼睛,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睡着了。

    由于我们周五上午从八点到中午十二点都有课,我们宿舍的闹钟仍如往常一样,从早上七点三十分开始便一直响个不停。当我睁开双眼,便赶紧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转身看了一下洋洋床位的情况,发现洋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心里突然感觉平静了许多。当我、凯凯、方方我们三个洗漱完毕准备去上课时,洋洋和兴兴仍在床上躺着睡觉。

    等我们到达实验室后,松松早已经在实验室等候多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有史以来松松第一次比我们到得早。当他看见我和凯凯走进教室后,脸上的焦躁不安的情绪明显少了许多。

    我和凯凯慢悠悠地走到了松松面前,当我正准备调侃早到的松松时,松松突然压低了声音,“洋洋没事吧!他现在在干嘛呢?”

    凯凯一脸平静地回了句:“没事啊!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床上睡觉呢!”

    这时我赶紧问了一句,“松松,你昨天晚上去我们宿舍的时候,是不是和洋洋发生肢体冲突了?”昨晚我在阳台洗漱时,只是粗略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松松和洋洋之间具体是因为什么发生矛盾,洋洋最后又是如何躺在地上,这些我都不知道。

    松松一脸苦笑地说道:“我昨晚酒喝多了,在你们宿舍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满脸关心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昨晚你走之后洋洋就一直在地上躺着,他的鼻孔一直在流血,今天早上我从门口经过时,看到地板上还残留着几滴黑色的血渍。”

    松松立马变得紧张起来了。“这么严重吗?我只是粗略记得昨晚我去你们宿舍找你借东西时,与洋洋争吵了几句,后面的事我就记不清楚了。”

    这时松松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拉着我和凯凯,将我们拉到了教室外面走廊的安静角落。当我们三个像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站好后,松松做出了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大概过了七八秒,松松非常确定地说道:“昨晚我去你们宿舍推门时不小心碰到了坐在门后面的洋洋,刚开始我还想向洋洋道歉,但是当我看到他讲话蛮横的态度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能后来随着我俩言语越来越激烈,洋洋的行为举止彻底激怒了我,于是我从后面抱着玉玉直接将他放到了地上,随后我就直接回宿舍睡觉了。至于他的鼻子为什么会流血,可能是不小心撞到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导致的吧!”

    这时凯凯又往松松身旁靠近了一小步,“你确定只是把他放倒在地,没有用其他部位打击他吗?为什么昨晚我从他身边经过去打水时,他一直躺在地上没有起来,等过了五分钟我打水回来,他还一直在地上躺着?看他的样子像是挺严重的。”

    这时松松仍是一脸肯定地回复了凯凯的疑惑,“我非常肯定我没有用身体其他部位击打过洋洋,至于他的鼻子为什么一直在流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松松一脸疑惑地问了一句:“我走之后,你们都没人过去将洋洋扶起来吗?”

    “没有,当时我打算让方方去把洋洋扶起来,谁知道方方直接询问洋洋是否需要帮助,当他见洋洋向他挥手拒绝后,便直接上床睡觉了。”我还没说完,松松急忙问了一句:“兴兴呢?他一直都和洋洋的关系不错,他怎么不起床将洋洋从地上扶起来。”

    “最后等宿舍熄灯之后,还是我给兴兴发消息,他才起床将洋洋从地上搀扶起来的。当时兴兴说他睡着了。”我的话音刚落,松松又果断地反击了我,“放屁,当时我和洋洋在你们宿舍吵架的时候,兴兴正在床上躺着看电影呢!等我离开的时候,他还起身将门关上了呢!”这时松松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看来洋洋在你们宿舍人缘关系不怎么样啊!等他遇到什么事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都不愿意帮他一把呀!”

    这时我看见教我们试验课程的老师,正拿着试验教材精神饱满地从走廊的另一头向我们这边走来,我轻轻地拽了一下松松、凯凯的衣服,当他们回头看见老师后,急忙一溜烟地跑进了教室。松松刚走到我们的实验桌旁,班长堂堂便走了过来,“松松,我们辅导员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