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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偷得浮生

    等到了河流上游的分叉口,我和洋洋为了能尽快返回学校,只能沿着岔开的那条支流继续走下去。刚过了河道岔口,河流的两岸瞬间清静了许多,就连那些平时偏爱在学校附近闲逛的学生,也找不到了他们的踪迹。就在我和洋洋沿着河边的小道继续安静地走下去的时候,突然有微微移动的两个白色物体在对面灰色的河堤上,猝不及防闯入了我的视线,我转过头正准备查看真实情况时,有伤风化的一幕出现在了我面前,原来是两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生正在对面的河堤上出恭。我仓皇逃窜的视线就像老鼠遇见猫一样,直到重新放到前进的道路后才逐渐安稳下来。怦怦乱跳的心脏犹如高速路上一路狂飙的汽车一样,在满负荷跳动的同时,也使我耳红面赤的脸庞如汽车发动机上面的盖子一样发烫。

    大概过了半分钟,洋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咕哝了一句,“快看,对面的河堤上有两个女生在解手。”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任凭洋洋如何怕打,只管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河对面的风景真的不错,你不看的话真的会后悔的。”洋洋讲话的同时,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对岸那两名女生。

    那两名女生的心情我能理解,她们肯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作为我同行的伙伴,因为洋洋的无耻行径,我也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终于,前方的小道通进了岸边的杨树林里,由于草木的遮挡,那两名尴尬的女生暂时躲开了洋洋饿狼般的目光。就在这时洋洋急忙从我后面跟了上来,“你刚才看到那两名女生的内内了吗?是什么颜色?”

    “我又没看我怎么会知道。”我急忙矢口否认。

    洋洋指着我的脸振振有词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你看到那两名在河堤旁解手的女生了。快说,那两名女生的内内是什么颜色?”

    既然被洋洋识破,我便将我刚才看见那两名女生后的真实反应告诉了他,“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尴尬的情况,当我发现那两名女生正在河岸解手时,就赶紧将目光转移了,所以,最后我什么也没看到。”

    洋洋突然挡住了我的去路,“你真虚伪啊!刚才还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现在被我一诈,什么都说了。快说,那两名女生的内内是什么颜色。”

    没想到等我讲出实情后,洋洋仍不依不饶地追问我这个问题。我都怀疑洋洋是不是受了影视剧的影响,怎么每个男生都对女生内内的颜色那么感兴趣。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知道答案的话,就将它默默地封存在自己的心里吧!”我连忙从洋洋的身旁闪了过去。

    洋洋见我对这个问题毫无兴趣后,便故意告诉了我答案。就在我从洋洋身旁闪过的瞬间,洋洋一脸肯定的说出了句:“白色的,两个都是白色的。”

    我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搭理他,而是迈着流星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白的,应该两个都是白的。”跟在我后面的洋洋,见我没有搭理他后,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肯定了。“哎!等会从桥上过的时候再仔细看一下吧!”

    当我听到洋洋讲出的最后一句话时,心也紧跟着颤抖了一下。在我身旁这个登徒子再次出现在那两名女生面前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她们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走出杨树林,灰色的长堤便开始陆续展现在我的眼前,就在这时,洋洋突然从我身旁冲了过去,等他跑到连接两岸的古老拱桥上时,急忙将身子靠在了拱桥的护栏上,然后一动不动地观赏着桥下的风景。当河对岸那条灰色的长堤完全袒露在我面前时,我才明白洋洋是在急忙地寻找什么。那两名女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碧波荡漾的河水,仍在桥下静静流淌.虽然我看不清洋洋的表情,但我猜想没有回头的洋洋一定对这个结果充满了失望。

    过了桥还有一百多步就到我们学校北门了,由于洋洋刚刚接受了失望的青睐,垂头丧气的他一直低着头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就在我即将穿过校门的时候,洋洋突然在我的身后叫住了,“敏镐,你看这是什么?”

    当我回头看时,他的右手正举着一张银行卡。“这是我刚在地上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丢的。”他讲话的时候还不忘挥一挥握在右手中的银行卡。

    我们学校的北门是一条美食街,每天从我们学校或者是附近社区过来吃饭的人都很多,此时虽然还没到晚上就餐时间,但是街道两旁的大排档都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街道上的食客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洋洋手里握着的是一张工商银行卡,我们当时录取通知书里夹着的就是一张工商银行卡,平时我们都需要用这张卡交学费或者往校园一卡通里面转钱。

    我提议道:“这很有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同学丢的,要不我们把它交到学校的失物招领处吧!”

    “这万一不是我们学校同学丢的咋办?”我就不明白,洋洋反驳我的语气为何那么笃定。

    我有点不耐烦了,“如果不是的话,那也无妨,失主到时候再去银行补办一张不就行了。”

    洋洋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说的容易,你是不知道补办一张银行卡,光排队就需要半天的时间。”接着洋洋将音调调成了正常模式,“反正我们现在也有时间,就在这等会呗!如果没人来认领的话,我们再把这张银行卡送到学校的失物招领处。”

    经过一下午的奔波我确实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到宿舍休息一会儿,我没有再和洋洋过多争辩,而是迈开步子直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大概走了走了七八步后,当我发现洋洋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后,只好又退回到了洋洋的身边。

    虽然我已默认会陪着洋洋等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感觉你就是守株待兔,最后只会白白地浪费大家的时间。”

    洋洋好像也有点生气了,恶狠狠地回击了我一句:“时间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吗?”

    我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你没听鲁迅说过‘生命是以时间为单位的,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等于慢性自杀’。”

    “你想回去就回去呗!我又没让你在这陪我。”当洋洋的这句话说出口后,彻底被他激怒的我真的有点后悔刚才回头找他。我真想现在甩开他一个人回宿舍去,但我的身体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名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老大哥,慌慌张张地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没有留意两边大排档正在炙烤的美味食物,也没有观看过往的人群,他的视线不停地在街道上游离徘徊,从他的一脸着急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丢了什么东西。这时,洋洋就像一支脱弦的箭,“嗖”地一下从我身旁飞了过去。

    “大哥,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在开口询问之前,洋洋已经偷偷地将那张银行卡塞进了裤子后面的口袋。

    “同学,我的银行卡丢了?”那名中年老大哥简单地回复了一句,便打算绕开洋洋继续寻找下去。

    “什么银行的银行卡?”洋洋继续问道。

    “工商银行。”那名中年老大哥果断地说出了答案。

    “你的银行卡是什么颜色的,表面有什么图案?”当洋洋问出这个问题时,那名老大哥才将搜寻的目光聚集到了洋洋的脸上。他略略回忆了一下,便流畅地描述出了自己丢失的银行卡的颜色与图案。

    从他对答如流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他果真丢失了银行卡,没想到洋洋还真的等到了失主。

    洋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那名中年老大哥所说无误后,便果断地将银行卡交还到了他的手中。也就在这时,中年老大哥的双手突然握住了洋洋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上下摇晃地同时嘴里还不停地表达感谢,“同学,你是长安轻工业大学的吧?”见洋洋点头承认后,那名老大哥更加激动了,“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学院的?我要将你拾金不昧的事迹告诉你的老师,我要给你送个锦旗,在你们全班人面前好好表扬你的事迹。”

    “不,不,大哥真的不用了,这都是小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直到这时,洋洋的右手才从那名大哥的双手中挣脱出来。洋洋挥了挥手,简单告别后就转身就离开了。

    当洋洋刚走到我身旁时,那名老大哥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同学,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当他看到我站在一旁时,又连忙问了一句,“这是你同学吧?把你们学院的名字和姓名告诉我,也方便我以后表示感谢。”

    没有想到这位老大哥会将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虽然他的表情略带浮夸,但他也将北方人们身上那种朴实的品质演绎地淋漓尽致。

    “大哥,真的不用了。”洋洋再次明确地拒绝了他,然后我俩直接返回了校园。

    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我俩还在因为之前几句拌嘴的话,都选择保持沉默。即使这次有失主马上找来,即使这次有失主当着我的面感谢了洋洋,但我仍不愿意承认我刚才的选择有错,这一次只能说明洋洋比较幸运而已。

    其实道个歉说句好话就能化解我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当时有着大男子主义不愿轻易认错的我,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大概过了五分钟,眼看还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就回到宿舍了,而此时我俩都还没有和解的意思。我再次逼迫自己说出致歉的话,结果仍然失败了。离我们宿舍的大门不到一百米了,如果按照目前行走的速度,不到两分钟我们就该回到宿舍了。

    就在这时洋洋突然开口说话了,“你饿吗?我们现在要不去食堂吃饭吧?”

    我本打算拒绝洋洋的,但是当我看到洋洋讲话时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我俩刚才那件不愉快的事就没发生过似的,我有点恨自己的心胸太过狭隘,既然洋洋主动示好,我也就赶紧顺着台阶溜了下来。“行啊!你想去哪个餐厅吃?”

    洋洋略微思考了一下,“我们去雅苑餐厅的三楼吃麻辣香锅吧!”

    我知道洋洋指的是哪家,雅苑餐厅三楼的麻辣香锅的确做得不错,平时也有很多学生到他家去吃。等我俩到达雅苑餐厅三楼时,发现整层餐厅并没有几个人就餐。我俩各自挑了几款自己喜欢的食材,然后便把盛好的食材递给了负责称重的大姐。

    称完后大姐看了我俩一眼,“一共二十八元,你们谁付钱?”

    我俩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洋洋主动地走了过去,将口袋里的校园一卡通掏了出来。

    我急忙在后面叫住了他,“洋洋,我们AA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用了吧!这次我请你。”

    我立马拒绝了他。“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是AA吧!”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各自刷了十四元。

    就在前一段时间,洋洋邀请我去他家玩过一次,也就在那时我才了解到洋洋的家庭情况。洋洋的父亲在他上小学时便因为生病落下偏瘫,由于这场变故使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而且直到现在,他的父亲每月都还需要药物救济。感到同病相怜的我,也在那时,将自己家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洋洋。从那以后,我从未主动让他请我吃饭,我也很不喜欢平白无故地占别人的便宜。

    “你们要微辣还是麻辣?”就在我俩刷完卡正转身离开的时候,负责称重的大姐在后面叫住了我们。

    这家麻辣香锅微辣与麻辣的口味,我和洋洋在这之前都已经品尝过好几遍,即使现在提起这两种口味,我舌尖的味蕾还清楚地记着它们的味道。就在这时,喜欢尝试新奇事物的想法,突然在我的脑海里冒了一个泡,“洋洋,你能吃辣吗?”

    洋洋毫不犹豫地回复了我,“能。”

    “你能吃哪个等级的辣?”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内心的想法也逐渐暴露了。

    “哪个等级的辣我都能吃。”当他说完后,同样富有冒险精神的洋洋又反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在确定我俩都是比较能吃辣的人之后,我俩一致将目光转向了负责称重的大姐。

    “姐,你们这最辣的是哪个等级?”洋洋在我想要开口之前,提前问出了我俩心中共同疑惑的问题。

    大姐看了一下贴在墙上的价目表,“我们这最辣的应该是特辣。”大姐略微停顿了一下便马上改口了,“不对,我们这最辣的应该是魔鬼辣,因为平时很少有人选这个口味,所有我们也就没在价目表上备注。”

    当我和洋洋听到平时很少有人选这个口味时,便异口同声地喊出了我们的选项,“魔鬼辣。”

    平乏无味的生活,有时就是缺少了一颗冒险的好奇心。

    离开之前,大姐又重复询问了一遍,“你俩确定吗?特辣的口味平时都很少有人能吃得了的。”

    她越是这样问,我越是感觉此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俩就要魔鬼辣。”

    大姐的目光在我们身上逗留了一会,见我俩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便果断地端着食材离开了。与此同时,我俩也早早地盛好米饭和稀粥,等待做好的美味食物上桌。

    大概过了五分钟,刚才那位大姐将我们期待已久的食物端了上来。仍如以前一样,色味俱佳的食物在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同时,五颜六色的食材也错落有致地斜卧在锅里。只不过令人不太注意的是披挂在它们身上的那层红色外衣,比以往更鲜明了一些。

    在垂涎欲滴的食物面前,从天而降的饥饿感一下子降临到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我没有时间过多交流,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般的开始吃了起来。

    刚吃前两口的时候,感觉口味和以前的并没有多大区别,当我吃到第三口时,立马感到有一股咄咄逼人的熊熊烈火直逼喉咙,刺激着我的舌根上所有的味蕾,即使嘴巴已经被辣得不自觉地发出“滋滋”的声响,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被魔鬼辣的威力所征服。“这就是所谓的魔鬼辣?感觉一般般呀!”

    已经被辣的满脸通红的洋洋随声附和着,“是啊!这还没有我之前吃的火锅辣。”

    当我吃到第五口时,不得不加快往嘴里送米饭的速度,以此来缓解从舌尖延伸到肠胃的那条已经被火焰覆盖的食道。我抬头看了一眼洋洋,发现他红晕的额头已经挂满了汗水。还没吃到第十口,我俩的第一碗米饭已经吃完了。火焰还在我的口腔蔓延,我急需新的米饭来减缓口腔里这份自找的痛苦。

    洋洋起身打饭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下,“魔鬼辣的麻辣香锅太下饭了,以后钱不多的话,就请朋友吃魔鬼辣的麻辣香锅得了。”

    不知何时,我俩在吃完一口菜的时候,嘴巴总是会不自觉地“滋滋”叫上几下。徜徉在舌尖上那份令人又爱又恨的灼热感,使人欲罢不能地又一次夹起了食物,想要将这份快感持续下去,我们的筷子就不能停下了。可是,我们点的麻辣香锅还没吃上一半,第二碗米饭也已经被我们吃完了。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我们还是少吃点米饭多吃点菜吧!”洋洋在对着我讲话的时候,我感觉他的嘴就像一座火山,不停地向我喷射着体内多余的热量。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从小就参与农事劳动中的我,深知食物的来之不易。如果放在以往,我们点的这些食物刚好是够我们两个人吃的,但今天当我们吃到一半时,就感觉很难继续将这份晚餐进行下去。我看着锅里还堆积着的大量我喜欢的食材,决定再挑战一下自己身体的极限。“洋洋,稀饭不占位置,要不我们配着稀饭再吃点呗!”

    一碗稀饭下肚后,我俩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彻底吃撑的我们只能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大概过了三分钟,情况略微有点好转的洋洋,指着锅里剩余的菜肴,“这样吧!我们谁挑的菜谁负责吃,怎么样?”

    我马上抗议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不吃你挑选的菜了。”

    我的话刚说完,洋洋便反驳了我。“我不是也帮你吃了吗?再说要是早知道这样,咱俩就不选魔鬼辣了。”

    洋洋为了表示诚意,先夹了自己挑选的一个菜花放进了嘴里,没有细细咀嚼便直接咽进了肚子。他又连续夹起了两块菜肴,还像之前那样,简单咀嚼了几下便吞进了肚子。之前在洋洋脸上已经渐渐退去的红晕,也在他第三筷子的食物下肚后,重新占据了“失地”,不过这次洋洋的脖子也一道变成了红色。

    洋洋只能像之前那样,扶着椅子的靠背一动不动地坐着,他期望占据他整个口腔的灼烧感,仍能像刚才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悄悄地退下。可是没过多久,洋洋双手突然握着肚子,嘴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肚子咋又开始疼了。”之后便一直弯着腰,将脸紧紧地贴在桌面上。

    从自喝完那碗稀饭后,我就一直瘫坐在椅子上,等洋洋出现肚子疼之后,我却感觉好了许多。为了达到了不浪费食物的目的,我又去打了半碗米饭,继续开启了这场漫长的征程。

    没过一会儿,洋洋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不行了,我要上厕所了。”然后一溜烟地冲进了厕所。

    这是我第一次见吃辣吃到直接上厕所的。

    三十分钟后,洋洋一脸痛苦地从厕所走了出来,满脸委屈地看着我,“我这几天上厕所估计会很痛苦。”当他看到我已经将麻辣香锅里面的食物全都吃完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敏镐兄,小弟甘拜下风,看来还是你比我能吃辣啊!”

    满脸通红的我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看来这几天我上厕所也会很痛苦啊!”

    之后我俩就像两个伤员,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吃撑的身体,一步步慢慢地向宿舍走去。

    在我对学校附近五百米范围内的环境渐渐熟悉之后,便厌烦了每当空闲时,为了避开宿舍囚笼版的生活,而在学校周边进行的徒步探索。每当这个时候,深埋在心底的那颗强烈的好奇心,总是不断地提醒我应该到外面更远的世界去看看。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当大家以各自舒坦的方式度过了一个狂欢的周末,送别了傍晚时分被地表建筑掩去的最后一缕余辉、送别了满天寂寥的繁星与那轮孤独的明月、送别了凌晨在林间鸣叫的布谷鸟……在各自身上所有的激情燃烧殆尽后,才精疲力尽地躺回到各自床上,躺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安逸小窝,头也不会地泊进了梦乡的港湾。

    第二天上午,当千丝万缕的阳光通过阳台的窗户照进这个安静的宿舍,仍沉浸在睡梦中的我们则以千奇百怪的睡姿,横躺侧卧在自己的床上,继续做着还未做完的美梦。

    直到日上三竿,睡到自然醒的洋洋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起床的同学。他穿好衣服后并没有先如厕或是洗漱,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一阵熟悉而又轻快的电脑开机声在宿舍的上空飘过后,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而又短暂的手指敲击键盘与鼠标的声音。当他忙完这一切的时候,才开始迈着悠闲的步伐向洗漱台走去。如厕、洗脸、刷牙,不知为何,洋洋今天醒来后的“日常工作”被他安排地异常紧促而又有序,就像以往的他要赶到教室上课一样。等他匆匆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十根手指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地在键盘与鼠标的按键上来回飞舞着。直到我听到从他的座位飘来的若隐若现的游戏声音后,我才知道了他匆忙洗漱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也真的挺佩服他的,昨晚玩游戏玩至半宿的他,最后是哈欠连天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经过一晚的休息,又精神奕奕地投入到这个令他痴迷的网络游戏。

    游戏发出的声音就像魔鬼的低吟,在我们宿舍来回飘荡着,它在召唤着每一个曾陷入其中的人。早已睡醒的我在看到洋洋对游戏的敬业后,在听到令人心痒难耐的游戏声音后,脑海里早已联想到曾与他浴血奋战的画面。

    就在这时,已经睡醒的峰峰突然喊了一声,“洋洋,下把游戏叫上我。”等洋洋答应后,仍躺在床上的峰峰一个鲤鱼打滚后便穿好了衣服。他与洋洋一样先打开了电脑登陆了游戏,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前去洗漱。

    “洋洋,下把游戏也叫上我。”我在床上喊了一声后,才急忙开始穿衣服。

    我们三个联机打完一把游戏后,凯凯与洋洋也已经起床了。意犹未尽的我们正准备再开一把游戏,站在我身后的凯凯却突然叫住了我们,“你们去吃午饭吗?如果不去的话,我和方方先走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如果不是凯凯提醒,我还没发现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如果我们再玩一把游戏,就只能到餐厅吃残羹剩饭。我们关了电脑,洋洋背上了他的书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洋洋下午要去图书馆看书了。

    我果然没有猜错,当我们吃过饭后,洋洋与大伙告别了,“你们回宿舍吧!我想去图书馆看会书。”

    根据以往的习惯,只有我和洋洋喜欢在吃完饭后到图书馆坐一会儿。看着洋洋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种想追随他而去的冲动。

    “峰峰,你们先回宿舍吧!我也想去图书馆坐会儿。”当我讲完这句话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洋洋跑去。

    每当我在玩乐的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时,心里总是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愧疚感与负罪感。为了消弭这种感觉,我总是会找一些积极的事情来做。我不知洋洋是否也是这样,但我发现每当他在游戏或电影上浪费太多时间时,他总会背着书包到图书馆看书。

    由学校一教三、四、五、六层改成的不像图书馆的图书馆,除了我们学校周四下午的全体休息外,平时它都正常开门,不过周末的图书馆比平时更加冷清些罢了。

    之前洋洋向我推荐过《明朝那些事儿》,喜欢历史书籍的我趁着这个机会将它找了出来仔细地拜读起来。偏爱名著小说的洋洋找了一本《百年孤独》,坐在我的对面细细地翻阅起来。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当我抬头眺望窗外的风景时,才发现洋洋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放在课本上的手机。

    “洋洋,你不是要来图书馆看书吗?怎么又玩起手机了?如果玩手机的话,还不如躺在宿舍的床上玩更舒服一些。”年轻的我总喜欢讲一些自认为对别人好的大实话,结果当我说出这些大实话后,总是招来别人的嘲讽,即使后来我在讲大实话时加入了婉转的语气,结果也总是处处碰壁。刚认识洋洋那会儿,我的这种耿直的交流方式便遭到他无情的反击,后来当他了解我的性格后,也就渐渐地不是那么在意了。

    “土鳖,”洋洋刚喊完这两个字时,脸上便荡漾起了开心的笑容。“我这是在看电子书好吧!”这时洋洋将手机屏幕举到了我面前,让我看了一眼后,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我马上反驳道:“你才是土鳖呢!不就是电子书嘛!我知道。我以前也看电子书,但我更喜欢纸质书,这样看起来更有感觉。”

    “你这明显落伍了,看电子书多方便,上厕所、坐车、吃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有空,都可以掏出来读上一会儿。”看着我一脸不听劝告的表情,洋洋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电子书与纸质书不同之处也仅仅是载体不同而已,但是它们所承载的知识是一样的,我们只需要将这些知识吸纳到自己的肚子里即可,这与载体无关的。你看,之前的书简不都消失了嘛,之后随着科技的发展,总有有一天纸质书也会消失的。”

    虽然洋洋分析地头头是道,但以我执拗的性格,他别妄想说服我。

    洋洋突然合上书籍站了起来,“好了,我看的有点累了,我们出去散会儿步吧?”

    “又是去河边吗?”见洋洋点头默认后,我立即表现出一幅极不耐烦的表情,“那里我们已经去过好几次,岸边的风景也早已了然于胸,现在实在不想再去了。”

    洋洋透过房间的窗户,望了一眼天边的云彩,以及远方地面上那片我们还未涉足的树林。“那我们骑车出去玩吧?去一些曾经没有去过的地方。”

    “行啊!”我立即同意了。这时我才想起洋洋在大一上学期,已经从一位学长那买来了一辆二手自行车。紧接着我的脸上便露出一幅为难的表情:“可是,我没自行车啊!”

    “这不好办,咱班同学有那么多人都有自行车,你随便找人借一辆不就行了。”洋洋说的很随意,但是性格内向且不善交际的我,在和同学们相处的半年时间里,几乎没和其他同学说过一句话,我的交际圈也仅仅只限于我的几位大学室友。

    即使洋洋给我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我的脸上仍是一幅为难的表情。“平时我和咱班这几位有自行车的同学几乎没什么交际,现在突然去找人家借自行车会不会太唐突了?”我每次遇见这种状况,讲话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位姑娘,见识过我这样的人不会觉得我思虑太多,反而都觉得我太过犹豫。

    所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洋洋已大概了解了我的性格。他也像我脑海里所纯粹认为的知己朋友那样,安静地听完了我的诉说,一脸平静地说了句:“这好办,你骑我的自行车,我去找他们借就行了。”

    洋洋和我有着一些相似的家庭背景,性格相近的我俩在学习和生活方面也有一些共同的习惯,但我俩之间也存在一些明显不同。我俩都在贫困的生活催熟下,都在坎坷波折的人生磨砺下,在对待生活的一些小事上,完成形成了两副不同的态度。洋洋在面对生活赐予他的樊笼时,勇敢地走了出去,并能微笑地面对生活、拥抱生活,也正是因为他乐观随和的性格。他和我们班的大多数男生、甚至有一半女生都相处的不错。反而是我,在经历过生活赐予我的一些挫折磨难后,便在自己的四周筑建了一道无形的围墙,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呆在里面,内向寡言且内心敏感的我,在面对别人的热情或是善意时,总是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然后将所以的想法默默地藏在心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在这个学校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当洋洋找我们班的同学借来一辆自行车后,我俩便迎着和煦的春风上路了。出了学校的西门,我俩沿着阳光撒满的宽阔而又平淡的大道,漫无目的地向前骑着。当我俩感受到脚下的路正在向身后慢慢划去、身后的教学楼也正在离我们一步步远去、耳畔吹过的微风轻轻撩起了发梢的同时,两颗刚刚获得自由的心灵也瞬间长出了两双翅膀,“嗖”地一下,就像两只麻雀一样直接蹿入了云霄。就在这时洋洋突然一个加速,来到了我的身边。

    “敏镐,你脑海里此时最先想到的是什么?”洋洋的轻松自由的问话的同时,还不忘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

    “我现在想到的是我的偶像周杰伦,想起了他的一首歌叫《简单爱》,可能是由于现在的感受,我想起了他这首歌里面的几句歌词,‘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我想带你去骑单车、我想带你去看棒球……’”我讲话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歌词哼唱了起来。

    洋洋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懵懵的望着我,“歌唱得不错,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歌应该是描写爱情的吧!”

    我瞬间感觉好气又好笑,“我知道啊!只是因为现在咱俩在骑单车,街道的风也吹起了我的长发,所以我才想起这首歌的。”

    平时自知五音不全的我很少在别人面前唱歌,今天因为心情大好,竟不自觉地在洋洋面前表现了一手。同时也因为我经常在宿舍放周杰伦的歌,我的室友都知道我是周杰伦的一位粉丝。

    “敏镐,你知道咱俩的区别吗?就是现在你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吧!”不知为何洋洋突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虽然我经常在他们面前表漏出我对周杰伦的一些喜欢,但是当他用“信仰”二字形容我的喜好时,我还是觉得他用词太浮夸了,就好像是故意迎合我而说出的话。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信仰,只是我从小到大都是听着他的歌长大的。每当我在学习中遇到挫折时,总会听他的那些励志的歌;每当我在寄宿学校想家时,我也总是听他的那些叙述亲情的歌;每当渴望甜蜜的爱情时,也会听他的一些描述爱情的歌……关键是他在成名之后,对待音乐、朋友与母亲的态度也丝毫没有改变,在一些事情上的表现也一次次地激励到了我。”我又一次在洋洋耳边无形地夸赞了一遍我的偶像。

    我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他的耳畔夸赞我的偶像了,每次当我讲到我偶像的光荣事迹时,都会讲地忘乎所有。当洋洋再一次安静地听完我的诉说后,他一脸认真地望着我,“敏镐,如果大学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去看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

    我曾经幻想过在大学期间,去看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但生活拮据的我往往因为周演唱会的票价望而却步。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自己安慰自己,既然我喜欢的是他的音乐,只要平时多听一些他的音乐就行了,至于去不去看他的演唱会,那些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就在我和洋洋谈话的同时,我们的自行车驶上了一座拱桥,为了观看桥下的河水,我俩将车子停靠到了一旁。桥下的河水在两岸青草覆盖的河堤围截下,正滔滔不绝向东流去。这里的河水比我们学校旁边护城河里的河水浑浊许多,河堤两岸的景色也比那边荒凉许多,但这里的河流却显得更具有生命力,它就像一匹彪悍的野马,正不舍昼夜地向东逝去。

    过了拱桥我俩沿着河堤旁的大道继续向前骑去,路边郁郁葱葱的白杨树在笔直的道路上投下了斑驳的树荫,白杨树的四周也长出了一层毛茸茸的绿草,那些绿草中间夹杂了几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不一会儿的时间,一群蜜蜂引着几只蝴蝶飞了过来。轻风扫过,清凉的道路上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清香,当我俩骑行在由树影与阳光编制的马路上时,就好像在夏日午休时的梦乡里穿梭一样。

    路到了尽头,我的梦也终于醒了,由于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果园,果园的四周已用栏杆围起,果园的大门此时也被一把黑色大锁紧锁着,我俩不得不停下了探索的脚步。

    “依我所看,这里应该是一片苹果园。敏镐,等苹果成熟时,我们来这偷苹果吧!”洋洋的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了急促的狗叫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当洋洋确定果园里面没人时,大喊了一声,“叫,再叫,再叫我就把你宰杀煮吃了。”那只狗就像听懂了洋洋的声音似的立马噤声了。

    “行啊!等苹果成熟时,咱俩就过来。”虽然我口头上答应了洋洋,但我知道这也只是我俩之间的一句玩笑话。

    当我伫立在果园的外面,望着果园里碧绿的枝叶时,还真的想翻入这个果园,去看看里面的景象。但一直以文明人的自居我,也就是在心里畅想一番这个“荒诞”的行为。洋洋骑车在果园门口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继续前行的道路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敏镐我们好像要原路返回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王维的两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既然我们选择漫无目的骑行,那么,一切随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