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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四个工作台

    泠棽是第一次来。门一开,可把泠棽给震慑到了。

    进门就是纯白羊毛毯子铺地上。脱了鞋,脚踩上面,暖和和的,应该装的是类似与阅读馆的地暖。怪不得,阿姨们说颜老师一个月用电一千多块钱,敢情在这耗这呢。

    这工作台,有四个,有站着的,坐着的,趴着的,躺着的。摸摸上面,暖暖的,很是舒服,工作狂必备神器。

    一架骑车健身器,一划船健身器,一个单杠。从磨损情况来看,腱子肉的加工厂就是这,确定错不了。

    然后就是离地35公分的一张一米宽单人有半米高护栏的床,白色,没枕头。手一摸,布料滑滑的,凉凉的,像缎子面料。被子很轻但不薄,保温效果没敢试。颜回渊看着呢。

    “我的。”

    “哦”泠棽缩了手。颜回渊的领地意识比老虎差不了多少。

    还有一张明式三面雕花护栏,这床够六个人睡的不知道什么规格的大床,上面有缎面,八斤棉花被。不用想罗剪秋的最爱。用罗荣男话讲‘罗剪秋的老婆’。

    然后一个单独洗漱间。旁边有个小楼梯是通往小阁楼的,门锁着,传说中自己的成品画的储藏地。

    颜回渊指着一个摄像头,“这是公安部门装的全程监控的。我这属于公共空间,洗好澡记得穿戴整齐出来。你和罗剪秋挤那张床。我喜欢一个人睡这张床。你自己随便安排,我还有点工作,大家自己忙。”

    颜回渊到了工作台忙了起来。

    那面大墙上一张计时图表。展现了颜回渊的宏伟蓝图,这一年干了什么写得清清楚楚密密麻麻,是密集恐惧症都能犯的春秋霸业图。

    颜回渊的六个手机,一台电话,你方作罢我方唱响,跟交响乐似的,没有一丝打扰到沉浸在终生事业工程中的那个人。泠棽默默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

    静静地看到颜回渊从站着的工作台,忙到坐着的工作台。乐在其中。

    耳中听着24小时的记录器警戒报警器声音,有节奏的声音。这声音肯定不是张大弦常听的那个频率。到不是警报极限那种令人紧张熟悉的声频,只是另一种不为我们常识所熟知。

    这个只有两人的空间,泠棽有幸成为第三视角观察。在颜回渊紧促眉头时,那声音是滴-滴--滴---滴----的存在,这声音有点让人不安,似乎有可能再也没有后面滴声的出现;在颜回渊全力思考时,那声音是滴滴-滴滴-滴滴-的存在,这声音是催促着、焦躁着,然后是滴滴滴---滴滴----的狂叫,这时颜回渊会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这是独一无二的音乐么。泠棽用他12年的现有的常识,认定这样的记录在医学那肯定是不及格的,这心脏像是调皮成张勤氢那样,在开天使的玩笑。

    也许大多数人类样本能得到心脏传导系统控制心脏自律性的结论,但是这个人类样本应该更能得到大脑传导系统控制心脏自律性的结论。如果这个假设是对的话,那么这个人的心脏问题就是...突然不敢想了,自己只是上了半年初中生物基础,不好乱判断什么,别自己瞎想。

    换个想想。

    颜回渊腌制辣椒这场景窜入脑中。这是这个人一年一哭的场景。颜回渊味觉、嗅觉灵敏度极高,本人从不吃辣,但是每年都要九月一号亲手腌制辣椒。腌制辣椒时,连一次性手套和护目镜都不用,那眼泪是刷刷的流,还不时的用占了辣椒的手去抹泪水。

    自己也问过,这样不就泪没有个止尽了。他却说,他就是想哭一哭,没有止尽甚合心意。

    泠棽这就不能理解了,太不男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看这场景内心是真心开心,是骗不了人的。

    “别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别人的事。这9月1日是我想哭的日子,可惜泪腺不发达,就借辣椒抒发感情。泪流完了,情绪稳定了,一切烟消云散,能翻篇,日子才能舒坦着过。”

    “使你哭的事情不能面对解决么,是什么?”这好奇了。据泠棽多年观察,这个颜回渊是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能让他哭,这事很吸引自己。

    “你猜。”

    知道了,颜回渊的标准答案。泠棽最不喜欢的答案。

    思绪落进了刚上小学那段时间。

    老师有多少希望自己学生考0分的。没有吧,这个颜回渊就是这样教自己的,说若考个0分回来就是真男人。还说你不能做别人做的事情,你不能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自己看不懂的事情,要做看不到结果的事,要做自己怀疑的事情。

    这幽默考验着自己的判断。出了一般人的知识范畴的圈,抛弃了可怜的旧常识,颠覆性。

    自己的道理一大堆,可是几句应对后,总是认同他的说法,彻底被他刷成新系统。

    用智商碾压自己,是施虐者。

    回想着颜回渊最喜欢给他讲‘列那狐的故事’,是纯法文版的。这故事以前泠棽不喜欢,有违国人对狐狸地角色定位,现在他明白了,颜回渊是自己喜欢,才不管别人喜不喜欢。

    这个人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完全不管别人,不浪费自己的时间,坚守自己的领地,寸步不让。在今天以前,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错的肯定是他,或者他拿自己开涮。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细想着在日常生活中,大家都把颜回渊当成高人一等仰视着,瞻仰着。此时在自己看来颜回渊也是个有人身上自私品质的一般人。

    泠棽笑了。现在,泠棽明白真正的狐狸是谁了。肖芳、罗剪秋、贺雫戬都不是。而是这个大家自以为被摆弄的颜回渊。他就是因为爱上了才留在这儿的。他句句真话,只是说的人和想的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们常人可能会选择更优的条件来彰显自己优于别人,但是这个人更真实的看清承认这个世界,完完全全遵从本心而已。当然,颜回渊也是人,也有小计谋,对人与人相处的各种关系也一定有自己的一套应对,只是更不愿意随意浪费时间。好像懂了,他一直在展示真实世界。

    想到这,泠棽更开心了。至少自己在这个天赋极高的人眼中,即使学画画没有灵魂,也愿意花时间教授于自己技艺。想到以前被龇牙咧嘴打手的事,终于愿意原谅,从心里真正放下这个仇。记得以前有人说自己很会记仇,长久以来真不觉得,现在心悦诚服,干干脆脆承认一下。

    自己是有多受虐倾向呀!泠棽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