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
胡春来仔细打量徐来，好像想从表情中看出他那番话的可信度。
女帝略略思忖，说：“不如问问婉儿，她可愿让徐来动手术？”
“也只能如此了！”胡春来同意了。
……
“要剖开我肚子，取出发炎溃烂的一截肠子？”慕婉清理解得挺透彻。
“对，手术过程有一定程度的失败风险，术后也面临感染风险。”
徐来习惯性整了句不那么负责的术前交底，接着又保证：“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危险程度远没有给你缝合股大动脉那次高。”
胡春来张了张嘴，最终没吱声，只暗暗摇了摇头。
内腑暴露在外界环境下，可比四肢受创感染的风险大无数倍，且危险程度也高出许多，因此，内腑干预治疗是当下医者不敢尝试的禁区。
“那还等什么？剖呗！”慕婉清毫不迟疑地答应。
女帝怕她没搞清楚情况，忙又强调：“婉儿，你别听徐来瞎保证！想清楚，剖开腹腔，你所冒风险可是极大。”
“若真发生感染，连胡太医他们都无能为力!”
“没事，我相信徐来！”慕婉清努力控制表情，摆出一个灿烂笑容。
“行吧，那便如此决定了。你先休息，手术准备好会告诉你。”
女帝柔声安慰她两句，转身便沉着脸道：“胡卿家，徐来有任何需要，太医院均须全力配合。”
“老臣遵旨。”胡春来郑重应诺。
徐来心里犯嘀咕。
刚才女帝和胡春来说的话他隐约听到一点，他动手术时女帝若在场，应该不会如此吩咐。
他忍不住小声道：“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么多事？”女帝黛眉一挑，还是走开几步。
“微臣斗胆一问，陛下是不是打算去中山王府？”
“还用问？你想出来的法子风险如此之大，朕当然得先去中山王府打声招呼，尽量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女帝语气里带着一丝怨气。
“陛下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微臣佩服之至！”
徐来先送上一记马屁，信誓旦旦保证：“不过中山王府陛下真没必要去，这手术，微臣有绝对把握！”
“马谡守街亭前，一样跟诸葛亮如此保证，结果呢？”
女帝不留情面地损他一句，没好气挥手赶苍蝇：“快安排你自己的事去，少在这里啰里吧嗦！”
明明是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我太难了！
但女帝的言行还是让徐来心里一暖，忍不住单手触地，“嗻”了一声。
然后，也不管女帝看没看懂他是应诺行礼来着，屁颠屁颠跑去安排。
……
太医院里的卫生条件还是很靠谱的，洁净的床单、纱布、棉花等等一应俱全，计划用作手术室的净室也一尘不染。
但徐来并不满意，向胡春来要了些人，按他的要求重新认真打扫静室，床单纱布那些也让人人又拿滚水浸泡消毒晾晒，还教差役们如何收集蒸馏水，忙得不亦乐乎。
“慕贤人患得可是急性肠痈，不应该尽快动手术吗？贤侄为何还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胡春来纳闷了。
“先生有所不知，我做这些准备与手术时间并不冲突，慕贤人没有提前禁食，只能等她肠胃清空，才能动手术。”
“手术过程中会引发胃肠神经的牵张反射，因此手术时患者胃肠内不能有食物残留，从而降低手术风险……”
对啊，切除肠腑，有食物残留，当然会引出不必要的风险。
胡春来恍然大悟，忙用心记徐来这番话。
徐来不藏私，不但解释禁食水的必要性，顺带还讲了备皮、体表消毒这些环节。
胡春来发现自己脑子跟不上了，忙叫弟子给他取纸笔来。
“先生不用记录，过后我会把手术涉及的环节全写下来，与各位前辈详细交流。”
“如此甚好！”胡春来放心了，踏实跟着徐来转悠。
需要的物品都齐备了，徐来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用作手术室的那间净室里。
“把衣服用拂尘扫干净，用干净棉布套在鞋上才能进屋……”
“床板挪到这边，这两个柜子放这里和这里……”
徐来事无巨细，一丝不苟地安排准备着，胡春来看得连连点头，对手术有了些许信心。
徐来把他那个箱子背到净室内，挥手赶人：“好了，所有人都退出去，我要做最后消毒准备了。”
说着，他从箱子里摸出一双白布手套和一个棉布口罩戴上，然后拿出个大瓷瓶。
已退到门外的胡春来没来得及问徐来口罩和手套为何作此用途，就被四溢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他抽了抽鼻子，瞬间便做出判断：“清风二锅头！”
“对啊，二锅头消毒可比烧酒好用多了，老夫怎么没想到此法？”
胡春来点点头，然后肉疼地道：“这清风二锅头如今在京城可是重金难求，贤侄还真舍得！”
“不瞒先生，这清风酒坊是晚辈的产业，倒谈不上舍得。”徐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私下叫胡春来先生，是把这位孙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当师长看，胡春来也待他如同子侄，他当然觉得这种事不该瞒着胡春来。
“没想到贤侄还是位豪商啊！”胡春来颇感意外。
“先生见笑了，晚辈盘下清风酒坊不过一两月，二锅头也只是刚刚面试，哪称得上什么豪商？”
徐来忙岔开话题：“晚辈用来消毒的其实不是世面上卖的二锅头，应该叫酒精，因为纯度比二锅头还高。”
“此话何解？”胡春来发现今日他真是大开眼界了。
“若各种酒以纯度来比较，最烈的烧酒差不多三十度左右，我清风酒坊的三款二锅头分别为四十、五十、六十度，这酒精的纯度则为七十五度左右。”
“酒精这纯度范围，既能有效杀灭各种细菌，又能保证使用的安全性……”徐来又顺着话头解释了一番。
胡春来弄明白了酒精的巨大作用，也猜到徐来搞这清风酒坊的真正目的，不仅连连点头，由衷感叹：“贤侄胸怀天下，老夫自愧不如！”
“先生谬赞了，晚辈哪有您说的那么高尚？这不过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罢了。”
徐来谦虚一句，又说：“不过这清风酒坊的事，还请先生暂时帮晚辈保密。”
“老夫明白，贤侄天赋惊人，就该把精力放在造福苍生之事上，不该被俗务搅扰。”胡春来越看徐来越觉得顺眼。
“先生如此夸奖，晚辈都不会做事了。”
徐来嘴上谦虚着，手上却一刻没闲着，已从里到外对净室完成了整体擦拭加局部泼洒的消毒环节。
一直杵在门外的胡春来好奇地问：“不用关上门窗，让酒精消毒更彻底些吗？”
“不能！消毒过程中一定要保持通风状态，否则空气中酒精含量达到一定浓度，容易引起爆炸……”
徐来顺便又科普了酒精的安全使用方法。
“难怪贤侄对手术胸有成竹，原来早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老夫佩服！”
胡春来现在相信徐来先前的保证了。
“先生又过奖了！”
徐来谦虚地笑笑，认真说道：“严格来说，这是当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若条件允许，晚辈还想准备得再充分些呢！”
“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胡春来反复呢喃，好像颇受触动。
徐来并不打扰他，安静微笑着，等着他酝酿一番之后，聆听他的肺腑之言。
胡春来回过神来，试探着问：“贤侄，你那酒精可还有剩余？”
“啊，先生怎会问这个？”徐来感觉腰被不轻不重地闪了一下。
胡春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老夫想尝尝，七十五的酒精是啥味儿。”
嘎？
徐来好像听见了自己腰椎骨折的声音。
女帝略略思忖，说：“不如问问婉儿，她可愿让徐来动手术？”
“也只能如此了！”胡春来同意了。
……
“要剖开我肚子，取出发炎溃烂的一截肠子？”慕婉清理解得挺透彻。
“对，手术过程有一定程度的失败风险，术后也面临感染风险。”
徐来习惯性整了句不那么负责的术前交底，接着又保证：“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危险程度远没有给你缝合股大动脉那次高。”
胡春来张了张嘴，最终没吱声，只暗暗摇了摇头。
内腑暴露在外界环境下，可比四肢受创感染的风险大无数倍，且危险程度也高出许多，因此，内腑干预治疗是当下医者不敢尝试的禁区。
“那还等什么？剖呗！”慕婉清毫不迟疑地答应。
女帝怕她没搞清楚情况，忙又强调：“婉儿，你别听徐来瞎保证！想清楚，剖开腹腔，你所冒风险可是极大。”
“若真发生感染，连胡太医他们都无能为力!”
“没事，我相信徐来！”慕婉清努力控制表情，摆出一个灿烂笑容。
“行吧，那便如此决定了。你先休息，手术准备好会告诉你。”
女帝柔声安慰她两句，转身便沉着脸道：“胡卿家，徐来有任何需要，太医院均须全力配合。”
“老臣遵旨。”胡春来郑重应诺。
徐来心里犯嘀咕。
刚才女帝和胡春来说的话他隐约听到一点，他动手术时女帝若在场，应该不会如此吩咐。
他忍不住小声道：“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么多事？”女帝黛眉一挑，还是走开几步。
“微臣斗胆一问，陛下是不是打算去中山王府？”
“还用问？你想出来的法子风险如此之大，朕当然得先去中山王府打声招呼，尽量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女帝语气里带着一丝怨气。
“陛下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微臣佩服之至！”
徐来先送上一记马屁，信誓旦旦保证：“不过中山王府陛下真没必要去，这手术，微臣有绝对把握！”
“马谡守街亭前，一样跟诸葛亮如此保证，结果呢？”
女帝不留情面地损他一句，没好气挥手赶苍蝇：“快安排你自己的事去，少在这里啰里吧嗦！”
明明是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我太难了！
但女帝的言行还是让徐来心里一暖，忍不住单手触地，“嗻”了一声。
然后，也不管女帝看没看懂他是应诺行礼来着，屁颠屁颠跑去安排。
……
太医院里的卫生条件还是很靠谱的，洁净的床单、纱布、棉花等等一应俱全，计划用作手术室的净室也一尘不染。
但徐来并不满意，向胡春来要了些人，按他的要求重新认真打扫静室，床单纱布那些也让人人又拿滚水浸泡消毒晾晒，还教差役们如何收集蒸馏水，忙得不亦乐乎。
“慕贤人患得可是急性肠痈，不应该尽快动手术吗？贤侄为何还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胡春来纳闷了。
“先生有所不知，我做这些准备与手术时间并不冲突，慕贤人没有提前禁食，只能等她肠胃清空，才能动手术。”
“手术过程中会引发胃肠神经的牵张反射，因此手术时患者胃肠内不能有食物残留，从而降低手术风险……”
对啊，切除肠腑，有食物残留，当然会引出不必要的风险。
胡春来恍然大悟，忙用心记徐来这番话。
徐来不藏私，不但解释禁食水的必要性，顺带还讲了备皮、体表消毒这些环节。
胡春来发现自己脑子跟不上了，忙叫弟子给他取纸笔来。
“先生不用记录，过后我会把手术涉及的环节全写下来，与各位前辈详细交流。”
“如此甚好！”胡春来放心了，踏实跟着徐来转悠。
需要的物品都齐备了，徐来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用作手术室的那间净室里。
“把衣服用拂尘扫干净，用干净棉布套在鞋上才能进屋……”
“床板挪到这边，这两个柜子放这里和这里……”
徐来事无巨细，一丝不苟地安排准备着，胡春来看得连连点头，对手术有了些许信心。
徐来把他那个箱子背到净室内，挥手赶人：“好了，所有人都退出去，我要做最后消毒准备了。”
说着，他从箱子里摸出一双白布手套和一个棉布口罩戴上，然后拿出个大瓷瓶。
已退到门外的胡春来没来得及问徐来口罩和手套为何作此用途，就被四溢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他抽了抽鼻子，瞬间便做出判断：“清风二锅头！”
“对啊，二锅头消毒可比烧酒好用多了，老夫怎么没想到此法？”
胡春来点点头，然后肉疼地道：“这清风二锅头如今在京城可是重金难求，贤侄还真舍得！”
“不瞒先生，这清风酒坊是晚辈的产业，倒谈不上舍得。”徐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私下叫胡春来先生，是把这位孙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当师长看，胡春来也待他如同子侄，他当然觉得这种事不该瞒着胡春来。
“没想到贤侄还是位豪商啊！”胡春来颇感意外。
“先生见笑了，晚辈盘下清风酒坊不过一两月，二锅头也只是刚刚面试，哪称得上什么豪商？”
徐来忙岔开话题：“晚辈用来消毒的其实不是世面上卖的二锅头，应该叫酒精，因为纯度比二锅头还高。”
“此话何解？”胡春来发现今日他真是大开眼界了。
“若各种酒以纯度来比较，最烈的烧酒差不多三十度左右，我清风酒坊的三款二锅头分别为四十、五十、六十度，这酒精的纯度则为七十五度左右。”
“酒精这纯度范围，既能有效杀灭各种细菌，又能保证使用的安全性……”徐来又顺着话头解释了一番。
胡春来弄明白了酒精的巨大作用，也猜到徐来搞这清风酒坊的真正目的，不仅连连点头，由衷感叹：“贤侄胸怀天下，老夫自愧不如！”
“先生谬赞了，晚辈哪有您说的那么高尚？这不过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罢了。”
徐来谦虚一句，又说：“不过这清风酒坊的事，还请先生暂时帮晚辈保密。”
“老夫明白，贤侄天赋惊人，就该把精力放在造福苍生之事上，不该被俗务搅扰。”胡春来越看徐来越觉得顺眼。
“先生如此夸奖，晚辈都不会做事了。”
徐来嘴上谦虚着，手上却一刻没闲着，已从里到外对净室完成了整体擦拭加局部泼洒的消毒环节。
一直杵在门外的胡春来好奇地问：“不用关上门窗，让酒精消毒更彻底些吗？”
“不能！消毒过程中一定要保持通风状态，否则空气中酒精含量达到一定浓度，容易引起爆炸……”
徐来顺便又科普了酒精的安全使用方法。
“难怪贤侄对手术胸有成竹，原来早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老夫佩服！”
胡春来现在相信徐来先前的保证了。
“先生又过奖了！”
徐来谦虚地笑笑，认真说道：“严格来说，这是当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若条件允许，晚辈还想准备得再充分些呢！”
“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胡春来反复呢喃，好像颇受触动。
徐来并不打扰他，安静微笑着，等着他酝酿一番之后，聆听他的肺腑之言。
胡春来回过神来，试探着问：“贤侄，你那酒精可还有剩余？”
“啊，先生怎会问这个？”徐来感觉腰被不轻不重地闪了一下。
胡春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老夫想尝尝，七十五的酒精是啥味儿。”
嘎？
徐来好像听见了自己腰椎骨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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