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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

    那时候做一些决定真的很容易,不会犹豫,不会动摇,而且行动紧随其后;那时候有很多种选择,既可以选苹果,也可以选孩子,还可以什么都不选;那时候,觉得就是这样了,也还好,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那时候一些东西始终捉摸不透,甚至无处下手,不过好在每一步都踏在地上,坠崖的危险还看不见,不像后来,你要么活在无法回头的过去,要么活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你从未活在实实在在的当下,所以你时常痛苦、分裂又轻蔑,把自己活成了虚无。那天你走过天桥,听着走歌人聊起从前的岁月:

    “哈哈,他这种人啊,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

    “那你呢?”

    ······

    “我画了好几圈。”

    箱子越来越破了,期间还被一张白色的脸谱戏弄,把一些坚持变成了一个笑话,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她像一张纸,刚流下眼泪就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坨,瘫在了地上,我不为所动,他仍然保持着锋利,不过加进了沉默,杵在一边,我理也没理。这些真实的拙劣都不足以打动我,来自江湖的谎言却轻易破冰,使我相信满身戾气的三四十的另一面真的是十三四的灵气,我轻轻拍了拍云的额头,算作短暂的告别,有些东西可能就是那时候丢的,毕竟这一遭的风风雨雨有一个初衷,虽然后来畏畏缩缩。后来也在镜子里看见过那些金色猴子的表演,实在没有力气点评,我怀着愤慨和羞愧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的命数,希望它们的绒毛永远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也希望有一日我可以再次让它们蹲在我的肩膀上,给它们丝丝的温暖与依靠。昨天还是盛夏,今日已是深秋,我坐在那道山崖上,看着天空里那些浮动的斑点,就像看着自己的身体,似有似无。他对我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讲,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在接下来的隆冬。一些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无法感同身受,整座山的枯枝上挂着冰棱,大地一片雪花白,霜色弥漫我的眼睛眉毛,头发,心脏冻僵了,还有什么可敬畏,嘴巴蠢蠢舞动,最后在冷空气中沙哑,哭不出也喊不出。我的天空少了一颗明亮的星星,那些似有似无的斑点是它灵魂的轨迹,再见。我开始在另一座部落打杂,我拔出插在胸膛依旧在熊熊燃烧的火把,我定了五点钟的闹钟,我把头颅用冰渣揉洗,来换清晨的一丝清明。既然这是他们想要的,就满足他们吧,用火把照亮每一张桌子,照亮那些各式嘴脸不同表情的食客,争取到了重新上场的机会,在一张洒满汤汁和红酒的圆桌上,在一张五谷丰登牛羊成群的圆嘴里,还听说新婚的房子正在等人装修,车子提前打开的四扇门你要进那一个,在万里之外的香港是否也有这样一张桌子,一张嘴,它们像不像?

    新的部落游戏开始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玩的更顺手,这场游戏我一直用心走过每一张地图,找到每一个埋藏点,挖到金币或者炸弹,穿金戴银或者衣衫褴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走,我只是要龇牙咧嘴宣示我的主权。我遇到过前时代的月亮,它保存着以前的光,它告诉我它偷偷积攒了很久很久,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它知道有一天太阳也会疲倦,那时候,它需要这些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继续走,我遇到一棵张牙舞爪的小树,在春风里抽出几粒嫩绿的新芽,点缀着干巴巴的树枝,由于身体的娇小,它总是能在风暴中保持完好,顺着风势,左摇右摆,不会抵抗也不会折断,我不知道新芽里隐藏的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它未来的样子。我住进了自己的帐篷,里面有一只黑色的长颈鹿,总是憨憨地笑着,偶尔红脸时还会把长脖子转个三百六十度表达自己的抗议,还有磕掉了一只门牙的松鼠,整天醉醺醺的兔子,应该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吧,又被无意地遗忘,躲在某一处不会在今夜盛开的花苞里。接下来是磨合与适应的主题,我用刺骨的寒冷使自己很快适应了新部落的气候变化,甚至由于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体温已经略低于常温了,所以在空间和时间上有了相对较大的自由度,这在第二年更加明显,上限与下限的距离不断加大,我甚至可以悠闲的赤足躲在城墙后,一边听隔墙的欢声笑语,一边轻声朗读弟子规和唐诗三百首;另一方面,受到月光的照耀,开始集聚起属于自己的光亮,一道道光影在身后形成,一把扇子、一把斧子,一碗茶、一把榔头,系统慢慢形成,为了让它有效运转和形成稳定的输出,就必须制定一套行为法则,就像那张小孩守则一样。凭着以往的经验和对新坏境下的变化规律的掌握,我规定了平时生活的作息与外出娱乐的频率,力图形成内部结构的有序性并不断学习新的知识从而掌握最新的优化趋向对之进行新的改造。集体有个体的通病,但纠正起来的难度比起个体几乎成指数倍增长,但这些努力必须做,如果仅仅为了保持一个表面的整体存在而对其内部的问题视而不见的话,那往往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些斑点会变成溃烂,积重难返直至不可挽回整个崩溃,所以一些决定尽管有一些不近人情以及刚愎自用,但要形成带有特色的系统,一些阵痛和诋毁是必须要承受的,要剔除杂质还要升华本质,不过好在努力已经开始初见成效,它们已经可以独自发光发亮,亮度虽然稍逊于月光,但比之前一片漆黑暗淡已经好多了,再加上那时并没有什么野心,感觉就这样保持原样,能够发光,散发淡淡的热度,在整个冰冷黑暗的部落里已经是令人感动的风景了。

    再来一次,很多事情又不一样了,一些事情也可以试着放在一边,朝着那唯一的被裹挟的目标前进,胸口的疤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路该往哪里走,其实这样有时候也挺省事,省了选择,省了思考,只要按着既定的路往下走。以前好像很不喜欢这样,觉得这样的生命太懈怠,太平庸,但在某一些阶段也只好这样,独立的生命体有时候不得不受一些因素的干扰,这些因素来自于外也出自于内,有时候还会各种交织复杂难解,所以有时候也会疑惑,真正的独立真的存在吗,这可能要在未来的某一天明悟,觉醒之时,无所谓光与暗。一方面是在主旋律下一步一个脚印,曾经放下的一些东西重新拿起来,也在其中发现了一些以前未曾发现的乐趣,比如那些貌似一言不合的颠覆下藏着千百条早已汹涌难耐蠢蠢欲动的暗流,那些错综复杂奔流不息的河流竟都发源于一条声名不显缓缓流淌的小溪,那些慷慨激昂煽动人心的雄辩下是无数蚂蚁勤勤恳恳日复一日的雕琢;有一些东西也再没法提起,记得那时候我还喜欢乘上六驾马车去追逐昨夜三更出发的那架装着军用物资的四轮货车,在笼子里数那些三足鸟的斑点和足数,用尺子去丈量两颗星星的距离,还把它们画在纸上拿去表功,那些被打散的原子序列在我的杯子里形成新的甘甜的物质,那些首尾相连的神经元把整座城池的所有十年期以上的树连在一起都不够它的一个角。另一方面也是一些融在骨肉里的东西,有时候就凭这些东西前进,所以也不能听那些腐臭的经验之谈,失去了那些坚持,何必往前走,前面也不过是重复上一轮的腐臭,所以我时常沉浸在那些光点连成的小小星图中。扇子上画着花好月圆的凉夜,月下风花雪月的璧人,看他们在平静的日子里吵吵闹闹,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闪烁着迷人的光,这种安逸的沉浸难免也会带来软弱,所以也曾提笔在旁白之处写下——男人啊,难道你的名字叫懦弱?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后来想来也不是狼烟滚滚的时代,正是缠缠绵绵纷飞的年纪,何必照着一个模子去造一样的像,那不正是从前所不齿的吗。我的斧子沉浸在砍伐的快感之中,每一株黑色的树倒下,都会传来凌厉的破风声,随着一声巨响,又开始下一轮的征伐,虽然时常忘了打磨和轮休,也被诟病毫无情趣,不过好歹保持了一种坚持,比起那些毫无起点的出发多了一丝坚守的光,这在后来将会驱逐厚实的黑暗。我端起那碗茶,是决明子的味道,糯糯的,似乎有一丝丝的甜味,细品又感受不到,我用榔头在风里敲击那颗留存十年的空心石,咣咣的声音乘着风车一路悠悠远行,将茶香送到未来的某个午后的树荫下,那里的躺椅上坐着一个健康的老人。

    小小的花啊,你快快开,小小的花啊,你开不开?那天少见的躺在家里的那张床上,很多记忆都不是在那里产生的,所以对那里格外模糊,也睡过很多张床,也只有模糊的那一张睡得最安稳,那天就是这样,整个人少见的平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我不熟悉的街口,它并没有在我的世界开放,但让我嗅到了不同的芬芳。九里香的白丝儿缠绕着青色的斑点,喜欢在风中翩翩起舞,舞发弄丝,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孩子,长长的白丝就是它灵活的支点,透着一股清凉,侵入皮肤,心肺,又开始恢复闹腾的本性,骑着板凳做的小马儿,在花瓣上跑来跑去,把花种扬起,延续着朴实的热情;吊灯扶桑鲜红如血,就像落日的余晖洒在了树枝上,唤醒了梧桐树上的凰鸟,它展开灿烂的火焰状的金色翅膀,稍一挥动,便再次沉睡,它是一只清冷的鸟儿,火焰与鲜红恰恰预示着相反的面,每当它再次入梦的时候,余风便吹响风铃——那是它的尾巴,铃声是它的催眠曲,喜欢看它那种纯粹的血色弥漫,一整个向你袭来,变成黄色、红色,最后是黑色,就像进入了纯色彩的世界,随后那悦耳的铃声便从心底响起,送你回到来的地方,它是一只清冷的鸟儿;花叶木薯就在院子里一直开着,对它的错误认识来源于它的叶子实在有着一种斑驳的花韵,那不是一种娇嫩,而是一种坚韧,是一种与大多数花不同的品相,它不喜欢红色系,喜欢太阳和生命的颜色,它像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你看不清那一面才是它的本色,所以好奇,只是天亮得早,来不及细究;花叶玉簪令人眼花缭乱,如同一位来自古代的歌妓,在花叶锦簇中分不清戏剧和现实的界限,直到把每一片叶子都拓过,你才发现所有伪装只是重复,高扬起的花瓣里是空心的,那里原来也没有东西,一朵因为无依而野蛮生长的花,花开之时,十面埋伏,它只好向着每一个方向支起易折的矛;肾叶天剑喜欢大海的浪潮,所以它喜欢狂风,喜欢动荡,花瓣上有一只贪婪张开的手掌,想要逃离地下的根,飞向广阔的天空,粉色的裙子只是它最浅的演绎,不动声色之下埋着滚滚浪潮。还有其他一些来不及记起的生命,它们也在部落里生根、发芽,开放、枯萎,每一个生命的印记都被存在部落的沙制祭坛上,在三五年或者七八年之后显现出狰狞之势,那时候应该会有部落长老大笑着念起每一个发光的名字,或者沉默着划去那些渐渐暗淡的痕迹。精卫填海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它衔起一根小树枝或者小石子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所以它用了有限的短成就了无限的长,所以可能每一件事无限继续下去都会有近乎百分百的可能,只是我们都来不及再纠缠,就像那只张开的手掌,想要挣脱束缚。

    新部落的大多东西越来越熟络,然而一些不能忍受的东西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记得有个守夜的老头问我,差别在哪里,那时狂妄且直观,那里有很多人,这里只有一个人,难免感到无趣。我想起那些闪烁的红光,后面站着一些形状不一的人,它们有不一样的衣服,还生着不一样的眼睛,虽然所求已经不同,但对自由的追逐始终是不变的,始终习惯独自摸索,虽然难免受限,但在效率和整洁程度上是符合心理设定的。北方的候鸟其实已经注定了启程,就像一朵一朵的花瓣被撕掉,数量从拿到手里之前,甚至在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就确定了的,还记得很久之前总会有人去找长着四只翅膀的蜂鸟,偶尔也会有灵异之人找到,并用放大镜拍下那神奇的一幕,使人们相信这种概率远超预期,实际上一点也没有改变,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一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也不过一半一半,奇迹和通常不过一反一正。某件事在开始的时候就被规定了导向,顺流而下一路平坦,然而又不想因为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把所有风景都当成重复,难免在路上拈花惹草,喜新厌旧,左岸的草丛里有一只纯绿色的蜻蜓,比起七彩斑斓的那只,色彩上有所不及,不过在视觉冲击和新奇上是足够了,在霓虹泛滥的时代更显珍贵;下游的芦苇荡已经颇具规模了,白露苍苍,蒹葭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位狂妄的白发老人披头散发依旧在狂风之中眉飞色舞慷慨激昂吟唱古老的诗篇;快到尽头了,尽管一路风调雨顺,我依然要保持必要的警惕和对局面的掌控,有一些事情开始几乎是凭心情在做,到了一定阶段,难免产生惋惜之情,小时候手工制作的风筝,我从三层楼一跃而下,它也没有飞起来,我把它挂在高高的树梢,鸟儿们也不为所动,后来也是过了很久,才忍痛将它在炉子里埋葬,而且这一次我的风筝飞了起来,而我就快要拽不住手里的线了,我知道,我松手之后,它会飞的更高,可我知道它从那里起飞,却不知道它在那里降落,这种感觉——无力感是打败我的一种常量。有人在呼唤我了,那里有彩虹,那里有草原,我的云还停在那里睡着了,带着不舍和憧憬,固执地认定一些东西不会变,可又清楚地知道,任何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于我抵抗这种力量的方式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记忆,重复那些细节和语气,这种方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