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吴生1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将燥热的空气打散裹挟着湿润的青草香弥漫在四周，再被风吹上一阵，染上一丝不知是谁的发香拂过鼻尖，飘飘忽忽。
祁风努了努鼻子，微微轻嗅一口，调整了下有些僵麻的身子继续随着车身时起时落，左右飘忽，难以入睡却也舍不得醒来。
就在这漫长的闭目养神之间听了不少闲碎琐事称兄道弟的客套话，原有的一点困意也是这么被渐渐冲淡的，毕竟做不到像某人那样的好睡眠。
“这再往前就快到伊水村了，过了村子再往西可就热闹了，兄弟是哪的人？见你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有什么事你就跟我或者前头那老李说，虽说都是萍水相逢半路搭伙赶一脚程，但相识即是缘，我们这帮人常年行走赶路，全靠这张嘴在路上解个闷，你可千万别拘谨啊。”
这跑江湖的的确是不一样，逢人都有一套自来熟的本事，算起来这应当是此声音主人第六次与人客套搭话了。
难得是这话头一次落了空，正当祁风以为对话那头许是个不喜言语的不愿回话时，那人却艰涩的开了口。
“伊……伊水的。我，我就……是是是这，里的。”
一句话听得祁风半响喘不上气，此人说话期期艾艾，难怪一路不愿开口说话，原来是患有口吃。
“你你是……”一时被带的险些也跟着一样说话，搭话的那位赶紧咳了嗓子，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小兄弟原来是伊水村的啊，伊水村是个好地方。”
“嗯。”
“看你这年纪也不大，家里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又是小半会儿的沉默。
“没……没有，我我，其实是……要去平平，瑶山，顺……路过，过去……看看。”
微乎其微的一声叹气，祁风无需睁眼也能猜到那位大哥心里必是后悔了，这要再说上两句估计他那点耐心就该耗尽了。
果然那人哈哈一声干笑，“原来是这样啊。这说了一会儿话，嗓子都干了，我去喝口水啊，前头很快，很快就到伊水了。”
“嗯。”
待那人走远后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轻到祁风才捕捉到一丝就与其他声响一齐卷入轱辘声中。
也不知怎么的，风停了，声也停了，原本闲散的心顿时空了下来，想着神也养够了索性睁开了眼。
“按这速度，能赶上祈愿之期吗？”
祁风舒展了下胳膊，望了眼前头晃晃悠悠的马匹车队，只觉得这一路停停歇歇虽慢是慢了点，可按理也差不多该到西汴了，可怎么始终也没见到半点儿界碑石的影子。
棺爷随着车身一颠，困幽幽的睁开一只眼，视线掠过身旁的祁风又瞬间被前头的光线给逼退重新合上眼。
“赶不上便赶不上了。”
“棺爷是认真的吗。要不我再与商队的大哥商量商量向他买匹马吧。”
棺爷微微侧了个身，懒洋洋道：“你舍得吗，那片金叶子在怀里都该长毛了吧？”
祁风面颊瞬间泛起潮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来钱不易，自是该省着些花的。”
听他这么说棺爷睁开一只眼打量他，“省在我头上，带我蹭吃蹭喝你是头一个。”
祁风将衣袖拿在手中摩挲着，叹气道：“我们省一省委屈一下倒不打紧，只是耽误了他人祈愿可就是罪过了。”
棺爷眼皮也未见动一下的回道：“多赚了一千生气，也不差这一二，不过这一路颠簸确实也是坐够了。”
……
这是生气不生气的事吗……
这话若非是他，但凡他俩身份换一换，他定先将他狠狠揍一顿。
这念头才一出身体就很懂事的准备起势从马车上跳下去开跑，只不过还是没如愿，屁股才腾了空面门就被宽大的黑衣袖袍挡住。
“你要揍谁？”
大概是睡饱了精神气足得直往嘴巴这一处地方顶，祁风想都没想的就回道：“说起来若非棺爷不济，金棺不飞，何至于长途跋涉的还赶不上祈愿之期。”
棺爷对此不以为意，收回手，重新靠回身慢悠悠道：“那你将雨神揍一顿吧，我与金棺所耗之力皆是因为他，你去寻他顺便将我的那一份也一并讨了，想这几日的马车颠簸之苦是该好好揍他一顿，有劳了祁公子。”
有那么一瞬间祁风是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的，但这个念头还没起就被浇灭了，谁让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正如方才大概是还顶着困意才放过他，而上一次他有这念头并付诸行动的后果就是被丢在玉凤阁中险些折了家当还赔了身，每每想起都后怕万分。
眼下自我安抚了一番后决定不去理会他，还是去寻这商队的老大商量买马的事要紧。
这支商队从南疆而来，布匹器物拉了好几车，浩浩荡荡的二十多人，其中不少都是像他一样中途搭路行个脚的。商队领头的是个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尤其是那一双眼锐利的鹰眼，让人总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行商的还是走镖的。
“难为公子这一路跟着我们这帮人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这面色看着都淡了不少。”一个头上裹着布巾，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这声音祁风十分熟悉，就是先前不断与人搭话自来熟的那位。
托他的福的确是没怎么睡好，不过也算是解了这一路的乏闷，若不是能遇上他们，他与棺爷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白吃白蹭的，这天底下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在下也不过是个漂泊赶路的，哪有这么金贵，能有幸与诸位同乘一段路，受各位兄弟照拂已是感激不尽了。”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指着前头的人道：“你看看，这些人都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块儿搭个脚的，原本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可既然能走到一块那就是缘分！即便只是一段路，天南海北的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祁风也笑了：“是啊，相识即是缘，路人缘也是缘。”
男子大笑，一把揽住祁风的肩膀道：“好兄弟！我就说嘛与你还真是投缘，我姓霍单名一个诚字，公子我记得是姓……祁？”
心里知道他自来熟却也没想到这么热情，祁风也喜欢与人交友，可这一上来就勾肩搭背的弄得他都有些手足无措，微微侧了侧身，结果霍诚反倒楼的更紧了。
祁风僵硬的笑了笑，“在下姓祁，单名一个风。”
“祁风，祁公子，好名字！”
“对了，霍兄弟可知还有多久能到西汴？”
霍诚听了疑惑的松开手，看着他道：“西汴，你是说西汴吗？”
后头二字被他念的字正腔圆，祁风一瞬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
“西汴，景城西汴，怎么了？”
霍诚挠了挠头，皱着眉疑惑的又确认了一遍，“嘶～我记得祁兄之前不是说的去西边吗，就往西一直走？怎么是景城呢，这一南一西的，可是两个方向两条路啊！”
这回换祁风怔在原地了。
“你说西汴在南边？”
“对啊。”
西汴？西边？一南一西，所以这一路他们根本不是往景城去而是一路向西吗……
霍诚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唉这事闹得，怪我们听错了耳，白白耽误了你的行程。我想想啊，要不这样，再往前十里就是梓州了，到了那你再走山路也能快一些。”
莫说十里路，眼下就算立刻折返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只怕都赶不到西汴了心中顿时沮丧万分，难道那位可怜之人真的注定就还不了愿了吗。
说话之间整个队伍停了下来，一个背着包裹的男子一路小跑到最前头与领头的说了几句话后，又往后张望了一会儿，视线最后落在他二人所在之处，那人紧了紧身上行李犹豫了一瞬停在原地。
霍诚与他招了招手，快走了几步到他跟前。
见他因来回奔跑还微微气喘，霍诚取下腰间的水壶递与他道：“兄弟莫急，要不要先喝口水啊。”
那人摇了摇头，等气平了才开口：“我到……了，就，就先……告告辞。多……多谢。”说完后又看了眼商队的其他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紧了紧肩上的包裹就转身离开了。
霍诚忙喊道：“兄弟慢走啊！”待人走远了才又猛然一拍腿，“唉，这着急忙慌的都没来得及问那小兄弟的姓名呢。”
祁风看了眼那人的背影，思索着要不还是买了马先折返到驿站再做打算吧。
一个人影突然闪过走到了前头与方才那人的人影逐渐相重合。
棺爷？
“你去哪啊？”
“来活了。”棺爷自顾走着头也未回，仅是脚步放缓了些。
祁风根本来不及多想，只好与正回过头的霍诚拱手道别，又使出方才那人多一倍的力气跑到商队老大面前，简单说辞了一番才在那位身影消失之前急急追上。
离开时都顾不上听后头霍诚与他喊了些什么，若不是棺爷一句话也不留说走就走，这匆忙之际连好好的道谢告别都没有，人家还好心挽留，想想都实在是有些失礼的。
棺爷脚步未停，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祁风，眼神似笑非笑：“失礼？你这礼人家可是收的称心如意。”
“什么意思？”祁风见他立刻又收回眼不予作答，胸口瞬间一堵，每次话都只说一半吊着人着实难受，索性抓住他的手强行问个明白。
“你说清……”
才张口就被棺爷一声“嘘”给堵了回去，棺爷停下脚步，与此同时走在远处的那人也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他二人。
一时间六目相对，周遭静的似乎连对方微微局促的呼吸声都能听见，那人动了动唇却也挤不出一个字就飞快的想要扭回头。
“去伊水村可是这个方向？”棺爷开口问道。
那人扭回的头顿在一半，四下看了眼确实也找不出第四个人来便回道：“是……你你们，要去？”
棺爷点头，祁风什么也不知道，但见那人眼神落了过来便也跟着点了头。
“要去。方才听见你也去这，既是同路，那便一起吧。”棺爷语气淡然，像是极随口的一句话，但让人听着总有一层不容拒绝的意思，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或者说人家必然要答应一样。
果然那人神色一怔，将头一点点的低了下去，仅是这一个动作就很明显他并不愿意与两个身份姓名都不知的陌生人同行，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当然除了商队自来熟的那位霍大哥。
祁风心中正想着却听那人艰难的开口：“那……那那就，一一起吧。”
他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等着。
棺爷唇角一勾，在他话刚说全后人已站在了他面前。
一抹白影自那人肩头微微一晃后又重新隐入他的身后，棺爷抬手悬在他颈后轻轻一捏。
那人被棺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躲闪。
祁风虽然不知道棺爷在做什么，但还是习惯性的替他打起了掩护，伸手顺势往空中挥了挥笑道：“这地方不知名的小虫子还挺多啊。”
“这虫子出现在这还真是稀奇。”棺爷两指捏着一条软乎乎的虫子，指腹微微用了点力后又轻轻晃了晃。
那虫子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怎么捏揉就跟死了一样。
“无骨。”
祁风努了努鼻子，微微轻嗅一口，调整了下有些僵麻的身子继续随着车身时起时落，左右飘忽，难以入睡却也舍不得醒来。
就在这漫长的闭目养神之间听了不少闲碎琐事称兄道弟的客套话，原有的一点困意也是这么被渐渐冲淡的，毕竟做不到像某人那样的好睡眠。
“这再往前就快到伊水村了，过了村子再往西可就热闹了，兄弟是哪的人？见你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有什么事你就跟我或者前头那老李说，虽说都是萍水相逢半路搭伙赶一脚程，但相识即是缘，我们这帮人常年行走赶路，全靠这张嘴在路上解个闷，你可千万别拘谨啊。”
这跑江湖的的确是不一样，逢人都有一套自来熟的本事，算起来这应当是此声音主人第六次与人客套搭话了。
难得是这话头一次落了空，正当祁风以为对话那头许是个不喜言语的不愿回话时，那人却艰涩的开了口。
“伊……伊水的。我，我就……是是是这，里的。”
一句话听得祁风半响喘不上气，此人说话期期艾艾，难怪一路不愿开口说话，原来是患有口吃。
“你你是……”一时被带的险些也跟着一样说话，搭话的那位赶紧咳了嗓子，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小兄弟原来是伊水村的啊，伊水村是个好地方。”
“嗯。”
“看你这年纪也不大，家里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又是小半会儿的沉默。
“没……没有，我我，其实是……要去平平，瑶山，顺……路过，过去……看看。”
微乎其微的一声叹气，祁风无需睁眼也能猜到那位大哥心里必是后悔了，这要再说上两句估计他那点耐心就该耗尽了。
果然那人哈哈一声干笑，“原来是这样啊。这说了一会儿话，嗓子都干了，我去喝口水啊，前头很快，很快就到伊水了。”
“嗯。”
待那人走远后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轻到祁风才捕捉到一丝就与其他声响一齐卷入轱辘声中。
也不知怎么的，风停了，声也停了，原本闲散的心顿时空了下来，想着神也养够了索性睁开了眼。
“按这速度，能赶上祈愿之期吗？”
祁风舒展了下胳膊，望了眼前头晃晃悠悠的马匹车队，只觉得这一路停停歇歇虽慢是慢了点，可按理也差不多该到西汴了，可怎么始终也没见到半点儿界碑石的影子。
棺爷随着车身一颠，困幽幽的睁开一只眼，视线掠过身旁的祁风又瞬间被前头的光线给逼退重新合上眼。
“赶不上便赶不上了。”
“棺爷是认真的吗。要不我再与商队的大哥商量商量向他买匹马吧。”
棺爷微微侧了个身，懒洋洋道：“你舍得吗，那片金叶子在怀里都该长毛了吧？”
祁风面颊瞬间泛起潮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来钱不易，自是该省着些花的。”
听他这么说棺爷睁开一只眼打量他，“省在我头上，带我蹭吃蹭喝你是头一个。”
祁风将衣袖拿在手中摩挲着，叹气道：“我们省一省委屈一下倒不打紧，只是耽误了他人祈愿可就是罪过了。”
棺爷眼皮也未见动一下的回道：“多赚了一千生气，也不差这一二，不过这一路颠簸确实也是坐够了。”
……
这是生气不生气的事吗……
这话若非是他，但凡他俩身份换一换，他定先将他狠狠揍一顿。
这念头才一出身体就很懂事的准备起势从马车上跳下去开跑，只不过还是没如愿，屁股才腾了空面门就被宽大的黑衣袖袍挡住。
“你要揍谁？”
大概是睡饱了精神气足得直往嘴巴这一处地方顶，祁风想都没想的就回道：“说起来若非棺爷不济，金棺不飞，何至于长途跋涉的还赶不上祈愿之期。”
棺爷对此不以为意，收回手，重新靠回身慢悠悠道：“那你将雨神揍一顿吧，我与金棺所耗之力皆是因为他，你去寻他顺便将我的那一份也一并讨了，想这几日的马车颠簸之苦是该好好揍他一顿，有劳了祁公子。”
有那么一瞬间祁风是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的，但这个念头还没起就被浇灭了，谁让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正如方才大概是还顶着困意才放过他，而上一次他有这念头并付诸行动的后果就是被丢在玉凤阁中险些折了家当还赔了身，每每想起都后怕万分。
眼下自我安抚了一番后决定不去理会他，还是去寻这商队的老大商量买马的事要紧。
这支商队从南疆而来，布匹器物拉了好几车，浩浩荡荡的二十多人，其中不少都是像他一样中途搭路行个脚的。商队领头的是个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尤其是那一双眼锐利的鹰眼，让人总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行商的还是走镖的。
“难为公子这一路跟着我们这帮人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这面色看着都淡了不少。”一个头上裹着布巾，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这声音祁风十分熟悉，就是先前不断与人搭话自来熟的那位。
托他的福的确是没怎么睡好，不过也算是解了这一路的乏闷，若不是能遇上他们，他与棺爷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白吃白蹭的，这天底下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在下也不过是个漂泊赶路的，哪有这么金贵，能有幸与诸位同乘一段路，受各位兄弟照拂已是感激不尽了。”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指着前头的人道：“你看看，这些人都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块儿搭个脚的，原本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可既然能走到一块那就是缘分！即便只是一段路，天南海北的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祁风也笑了：“是啊，相识即是缘，路人缘也是缘。”
男子大笑，一把揽住祁风的肩膀道：“好兄弟！我就说嘛与你还真是投缘，我姓霍单名一个诚字，公子我记得是姓……祁？”
心里知道他自来熟却也没想到这么热情，祁风也喜欢与人交友，可这一上来就勾肩搭背的弄得他都有些手足无措，微微侧了侧身，结果霍诚反倒楼的更紧了。
祁风僵硬的笑了笑，“在下姓祁，单名一个风。”
“祁风，祁公子，好名字！”
“对了，霍兄弟可知还有多久能到西汴？”
霍诚听了疑惑的松开手，看着他道：“西汴，你是说西汴吗？”
后头二字被他念的字正腔圆，祁风一瞬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
“西汴，景城西汴，怎么了？”
霍诚挠了挠头，皱着眉疑惑的又确认了一遍，“嘶～我记得祁兄之前不是说的去西边吗，就往西一直走？怎么是景城呢，这一南一西的，可是两个方向两条路啊！”
这回换祁风怔在原地了。
“你说西汴在南边？”
“对啊。”
西汴？西边？一南一西，所以这一路他们根本不是往景城去而是一路向西吗……
霍诚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唉这事闹得，怪我们听错了耳，白白耽误了你的行程。我想想啊，要不这样，再往前十里就是梓州了，到了那你再走山路也能快一些。”
莫说十里路，眼下就算立刻折返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只怕都赶不到西汴了心中顿时沮丧万分，难道那位可怜之人真的注定就还不了愿了吗。
说话之间整个队伍停了下来，一个背着包裹的男子一路小跑到最前头与领头的说了几句话后，又往后张望了一会儿，视线最后落在他二人所在之处，那人紧了紧身上行李犹豫了一瞬停在原地。
霍诚与他招了招手，快走了几步到他跟前。
见他因来回奔跑还微微气喘，霍诚取下腰间的水壶递与他道：“兄弟莫急，要不要先喝口水啊。”
那人摇了摇头，等气平了才开口：“我到……了，就，就先……告告辞。多……多谢。”说完后又看了眼商队的其他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紧了紧肩上的包裹就转身离开了。
霍诚忙喊道：“兄弟慢走啊！”待人走远了才又猛然一拍腿，“唉，这着急忙慌的都没来得及问那小兄弟的姓名呢。”
祁风看了眼那人的背影，思索着要不还是买了马先折返到驿站再做打算吧。
一个人影突然闪过走到了前头与方才那人的人影逐渐相重合。
棺爷？
“你去哪啊？”
“来活了。”棺爷自顾走着头也未回，仅是脚步放缓了些。
祁风根本来不及多想，只好与正回过头的霍诚拱手道别，又使出方才那人多一倍的力气跑到商队老大面前，简单说辞了一番才在那位身影消失之前急急追上。
离开时都顾不上听后头霍诚与他喊了些什么，若不是棺爷一句话也不留说走就走，这匆忙之际连好好的道谢告别都没有，人家还好心挽留，想想都实在是有些失礼的。
棺爷脚步未停，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祁风，眼神似笑非笑：“失礼？你这礼人家可是收的称心如意。”
“什么意思？”祁风见他立刻又收回眼不予作答，胸口瞬间一堵，每次话都只说一半吊着人着实难受，索性抓住他的手强行问个明白。
“你说清……”
才张口就被棺爷一声“嘘”给堵了回去，棺爷停下脚步，与此同时走在远处的那人也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他二人。
一时间六目相对，周遭静的似乎连对方微微局促的呼吸声都能听见，那人动了动唇却也挤不出一个字就飞快的想要扭回头。
“去伊水村可是这个方向？”棺爷开口问道。
那人扭回的头顿在一半，四下看了眼确实也找不出第四个人来便回道：“是……你你们，要去？”
棺爷点头，祁风什么也不知道，但见那人眼神落了过来便也跟着点了头。
“要去。方才听见你也去这，既是同路，那便一起吧。”棺爷语气淡然，像是极随口的一句话，但让人听着总有一层不容拒绝的意思，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或者说人家必然要答应一样。
果然那人神色一怔，将头一点点的低了下去，仅是这一个动作就很明显他并不愿意与两个身份姓名都不知的陌生人同行，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当然除了商队自来熟的那位霍大哥。
祁风心中正想着却听那人艰难的开口：“那……那那就，一一起吧。”
他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等着。
棺爷唇角一勾，在他话刚说全后人已站在了他面前。
一抹白影自那人肩头微微一晃后又重新隐入他的身后，棺爷抬手悬在他颈后轻轻一捏。
那人被棺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躲闪。
祁风虽然不知道棺爷在做什么，但还是习惯性的替他打起了掩护，伸手顺势往空中挥了挥笑道：“这地方不知名的小虫子还挺多啊。”
“这虫子出现在这还真是稀奇。”棺爷两指捏着一条软乎乎的虫子，指腹微微用了点力后又轻轻晃了晃。
那虫子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怎么捏揉就跟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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