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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缘分成谜

    王安歌闻言,总算是敛起了面上笑意,正色道,“方才我一看到此物,便想起了初次带陛下去红袖坊寻你的那夜,陛下正是此等装扮,只是,我又如何敢信,大将军对陛下,存的竟是这般心思。”

    “那晚你与陛下是秘密前来寻我的,大将军又怎会知晓?”

    “说来也巧,就在你我二人在房内单独说话的那会儿工夫,陛下就在坊外撞见了大将军,彼时我还不识得他,但他一路默默护送陛下回宫,此时再想起,倒是我愚笨了。”

    “如此看来,大将军的心中,怕是早已放不下陛下了,却不知,在陛下眼里,他又是什么人呢?”

    “此时回想起来,我屡次在陛下面前提及大将军,陛下要么默然不语相对,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想来,以陛下之聪慧,不会不知大将军对她的心意,可终究,那北正公才是她命定之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叹!”

    秦楚衣闻言,也叹了口气,又低首盯着木人儿看了许久,不禁笑道,“那晚陛下扮作男儿,好生俊俏,可如何看着,倒是这个木人儿更好看些了。大将军遗失了此物,想必寝食难安,安歌,咱们寻个时机,悄生将它归还了罢。”

    王安歌接过木雕,轻叹一声,“怕是不成。”

    “那是为何?”

    “哎,若旁人拾到此物,断不会知晓它的主人是谁,而能认出这木人儿的,也只有你我啊。”

    南疆边关地广人稀,二人稍作耽搁,月余时光便没了。王安歌挂念长公主的诞辰在即,自己须得赶在那之前回到王舍,是以,虽对这闲暇时光颇有眷恋,也不得不离去了。

    临行前夕,韩刍夫设宴为他二人饯行,酒至一半,秦楚衣称故退去。王安歌则趁着微醺,将那木人儿拿了出来,意欲物归原主。

    “此物只要还能重回大将军之手,将军便会知晓,定是被我拾到了,是以,还是这般当面还给将军了罢。”

    本以为他心中装着不该装着的人,该当愧疚,却见他再见此物,面上神色竟未改半分,王安歌不禁生奇。随即一想,便也明了,这世间,能教此人在乎的,本也不多。

    韩刍夫接过木人儿,仿如初见般细细端详起来。工事重地木料甚多,当初也只是顺手捡了一块碎木随意雕刻,而待成型时,已是她的模样。那夜酒醒之后,方才发觉此物遗失了,在营中寻了个遍,却是无果。失而复得,又能作何?

    “从来只知将军善驰骋沙场,却不知,将军的木雕手艺也是这般精巧,这小人儿...刻的栩栩如生,竟比真人还要好看三分。”

    韩刍夫闻言不语,只无声笑了起来。这眉眼,不够灵动,这下巴,缺了威严,即便自己刀工再精巧,又如何能刻画出她万分之一的风姿来。末了,又将其轻轻放在了桌上,转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物既已是失去了,便该作数,先生不该还回来的。”

    王安歌笑道,“将军的心意,安歌明白,这小木人儿本是将军的独门心事,如今被我堪破,自然便失了意味,安歌无心之举,倒是坏了将军的一番心境,如此,我便替将军暂且保管着罢。”

    “有劳了。”

    “将军,安歌斗胆问一句,保那董炎暂时不死,也不尽然是为了帮我吧?”

    韩刍夫闻言,似有所动,末了,也只淡淡说了一句,“此人若真这般愚蠢,那也该死。”

    “哦?将军莫非真是觉得,这此间有冤情?”

    “你若是他,初入大凉,是会先图名,还是会先谋利?”

    “不错,若能取得陛下信任,何愁日后会缺了捞钱的时机,以此人之智,定不会这般鲁莽,非但因小失大,还冒着这赔上身家性命的风险。安歌斗胆再猜...将军早已暗中调查过此事了罢?”

    韩刍夫倒没否认,张口便道,“那批火药连同工事所需器械物资自北正发往此地,沿途历经三十一个郡县,因是国事所需,押送之人不敢多加耽误,只在十七处驿馆停歇过,均是过夜即走,且一路行踪隐秘,我暗中遣人一路详查,却是无果。”

    “将军是怀疑,有人在这运输的途中动了手脚?”

    “不无可能,只是,那押送之人均是北正公拨来的亲兵以及董炎的心腹,却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王安歌暗想,既是此人都查不出来的,当真棘手,“如此说来,待南疆事毕,那董炎一条命当真是要交代了?”

    “未及最后关头,也非命定之时。”

    王安歌见他如此说法,心中又多了几分安心,“安歌也盼如此,董炎若能活着,北正公也不必夹在陛下和董贵人中间为难了,为了陛下的家事,将军当真费煞心了。”

    “天子哪有家事,家事便是国事,若真有人暗中作祟,她身居高位,如何又能稳妥?”

    王安歌笑道,“安歌明白了,将军不但心忧陛下的家,更是心忧陛下的国,不过,将军就不怕,我知晓了您的心事,以此来要挟么?”

    韩刍夫听罢这话,不禁哑然失笑,“先生曾说过,你拿她作妹妹看待,她如今与北正公正是琴瑟和鸣之际,更诞下了孩儿,你要挟的究竟是我,还是她呢?”

    王安歌无奈摇头,好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孑然一身,无畏无惧,她却是重任在肩,桎梏重重。想他二人,这缘分起于何时何处,当真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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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秋露尚且凝重,王安歌便携秦楚衣离开了南疆营房。行了一日的路,便至长汀,深秋乍寒,能遇上个歇夜之处实属不易,可这长汀驿馆偏偏还是个官家,若非紧要人物,绝无收留之理。

    王安歌与那馆中当差的周旋许久,均是被拒,忽而想起,临行前,长公主交由自己的腰牌,为的便是遇到此等不便之际,为自己行个方便的。果然,那馆中之人看到长公主府上之物,哪敢还有半分傲慢,只将眼前二人当贵人看待了,言辞间只剩下卑躬屈膝。

    “这位小爷竟是长公主府上的贵客,小的眼拙,还请恕罪。”

    “怎的,小哥还识得长公主?”

    “小人哪有那福气,说来也巧,今年春日,我驿馆中来了长公主府上的一行车队过夜,说是长公主喜爱那南泽的丝绸茶叶,令府上之人前去采办的,高头大马好几车载着,那领头之人带着的也是这腰牌,是以小的认得。”

    王安歌本是随口一问的,听罢这话倒是心生好奇,“今年春日?是哪个日子,小哥可还记得?”

    “若是旁的日子,我多半也记不清了,不过,那夜,北正亲兵押送物资的车队也恰巧来此歇夜,两厢里皆是贵客,均得罪不起,那一夜,可是忙坏了我等。”

    “自北正来的车队,莫非是运往南疆的工事物资?”

    “正是。”

    那当差的怕也知晓南疆数百工卒惨死一事,却碍于北正公权势,闭口不再谈,只将二人领至上房,便就退了下去。

    秦楚衣见王安歌自听了那当差的话,便神思不宁,开口安慰道,“安歌,这一路北归,即便路上再无耽搁,也须得月余时日。待回去王舍,你便该着手为长公主的寿宴操持起来了,长公主于你有恩,是以,这一年一度的大事马虎不得。”

    “嗯,我自然知晓,若上天眷顾于我,令我大仇得报,这便是最后一次为她效劳了,待此事了了,我自当前去请辞。”

    秦楚衣闻言,垂眉笑道,“我瞧着,那长公主倒是颇为倚重你呢,却不知...舍不舍得允你离去呢?”

    王安歌听懂了这话中之意,拾起女子一双柔荑,柔声说道,“长公主何等尊贵,岂会为了我一介艺者自降身份,楚衣莫要担忧了。”

    秦楚衣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叹一声,正因为那女子何等尊贵,想要的才会更多,女子的心思,向来便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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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冬日便至。小皇子南宫昭将满两周岁,长公主大寿也将至,皇家喜事连连,宫里宫外皆是一片喜庆,再加之年节将至,举国上下更是祥瑞和气。又是一年风调雨顺,又是一载国泰民安。

    董贵人府上虽无喜事,却也兀自忙个不停,无论是小皇子,还是长公主,这寿宴上的贺礼也须得好生准备起来了。身为董贵人的义女,更生的聪慧,这等内事向来是由董籼儿一手打理的,今年却成了例外,府上上下难免生出诸多口舌。

    “你们瞧见没,籼儿姑娘近日里面色难看的很,也不知是谁招惹了她?”

    “可不是,往日里她虽也严厉,却还有几分温柔,近日当真是变了个人似的,咱们日后做事可得小心,当心触了她的眉头。”

    “咳,我前几日去她房里送香料,还未走近,便闻见药味,难闻得很,莫不是她害了什么病,这才心里难受?”

    “近日里,贵人交由她的事宜也少了许多,颇有失宠的兆头啊。”

    “终归是个捡来的义女,有此等命数,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还奢求那么多作甚。”

    府上人多嘴杂,有些不中听的话难免入耳,若放在以往,董籼儿也非善主,即便不深究,责罚一番也是难免的,可如今,竟是连这计较的心思都没了。非但如此,以往最喜之事便是伺候在董贵人身旁,嘘寒问暖,而如今,若非她召见,自己只想躲着不见,只是,这董贵人岂是她不想见便可不见的。

    “籼儿,明日长公主府上摆寿宴,亦是你的日子,你就不必随我同去了,且在府上好生准备,我自会将灵均带来的。”

    “贵人,明日陛下怕也要去赴宴的,还是...莫要教殿下为难了。”

    董贵人瞧见女子这副萎靡的模样,不禁气恼,“一个月里,就那么一两日可用,错过这时机,便要再多等一月,至于陛下那处,你无需担忧,我自有由头。”

    董籼儿闻言,不禁低下头去,以手捧腹,将一双秀眉挽了起来。自得恩宠也有数月之久了,可这肚子却还是未见动静。名医访了不少,偏方也得了许多,苦口的汤药更是从未断过,为何旁人就能诞下他的孩儿,偏偏自己不成呢。

    董贵人见她这番模样,颇有不悦,一连数月的失望,心头亦是堵着一口气难以咽下,张口便训斥道,“我知你心中有着灵均,可他既已成了他人夫婿,你也不必再抱有念想,能为他生下个孩儿,便是福报了,你可明白?”

    董籼儿闻言,委屈的几欲落下泪来,自己日思夜念的,便是怀上他的孩儿啊。他虽是受了母亲的要挟,不得已与自己行这肌肤之亲,可他终究是个谦谦君子,虽是例行公事般,却也从来不曾迁怒于自己。

    自己固然留恋与他共度的这苦短良宵,却也深知,于他心中,那个女子终究是无可替代的。而今,面对这责难,心中既愧且悲,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

    “籼儿明白,都怪籼儿无用,这副身子不争气,教贵人屡屡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