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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怀

    半仙的故事讲到这儿,两刻钟已然过去,眼看时间的一脚跨入冬月初四里,余胜男确依旧安然无事。

    余庆眉头皱着的眉头早已舒展开,他坐在米袋上,一言不发,不知是在听半仙讲述还是在琢磨其他什么。

    而余胜男仿佛忘了当前自己的处境,像个没事人似的,泪眼婆娑地问道:“那女子可真伟大,可这故事与先生救我有什么联系?”

    半仙没有回答,望向余胜男头顶,堂屋陷入沉默,连余庆屁股下袋子里发出的阵阵米粒挤压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一阵嘎吱嘎吱声音从屋顶传来,抬头一看,竟是平时悬挂香烛纸钱的横梁,仿佛不堪重负,随时有可能掉下来。准确说是一头已经掉下来,正对着余胜男头顶。

    出于本能,余庆单手抱头下意识躲开。余胜男脸上露出惊恐,不过她却没有避让,看向旁边正手忙脚乱的余庆,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半仙呆呆坐着,始终一动不动。

    余庆突然觉得到一阵头晕目眩,闭上眼睛的余胜男也忙用双手捂住眸子。

    母子两揉着眼睛,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适应突然亮得如白昼的堂屋,光源竟是余胜男刚才上给亡夫的那根香,此时正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在白光照耀下,屋内每个角落皆可看得一清二楚,横梁整个掉落在地,却没有任何人受伤,连个声响和印记都没砸出来,一丈有余、大腿般粗细的横梁要是砸在人身上,不死恐怕也得受重伤。

    “奇怪,好好的横梁怎么会忽然掉下来。”余庆扶起余胜男,开口询问。

    半仙淡淡道:“没什么奇怪的,被虫蛀空了掉下来再正常不过。”

    果然,母女两看向地上的横梁,两头实木早已经腐败得差不多,在漆黑外壳的掩盖下看不出来,实则已是外强中干。

    香上的白光熄灭,油灯散发出的黄光重新占据整个屋子,尽管微弱,也足够看清每个人的表情。

    一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胸口心砰砰乱跳的心脏告诉余庆,绝不是什么幻想,在他半信半疑的目光注视下,半仙又开始了他的故事。

    村民口口相传的故事,大致就是齐怀善出走十年的遭遇,他已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他决心找出杀害自己一家三口的凶手,尽管过去了十年,齐怀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遇事只会逃避的少年。

    在他的追查下,十年前的事情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在齐怀善躲进深山的第二天,刘家冲的人终于找到了只剩下半条命的刘勇。

    而另一边,齐怀善一整夜未归,家里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齐河铭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忧虑和妻子没完没了的催促,带着弩箭和水壶匆匆出门。

    却一连两天都空手而归,到第三天再出去时,他没发现在他家背后的林子里,有一个年轻人正注视着他们一家人的一举一动。

    年轻人自言自语:“果然是你啊,齐怀善。”他就是当天手拿木棍的少年谌叔华。

    谌叔华当时头部撞到石头上只是陷入昏迷,不到半个时辰便醒来,看了看旁边的刘勇还在昏迷之中但还有呼吸,谌叔华本想抱起石头一不做,二不休把刘勇彻底打死,可是一看书籍竟然不翼而飞,找了附近草丛中也没看到。

    直到他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血迹,原来是两只兔子,兔子被两把箭穿透身体一左一右担着,应该是猎人为了携带方便特意弄的,这说明有人来过这里。

    “哼,他妈的,竟然被人摘了桃子。”谌叔华大骂把死兔子扔出草丛。

    谌叔华继续搜寻,又在距离此地五六丈的土埂下发现刘勇养的那只大黑狗,黑狗口鼻出血,已然奄奄一息。

    谌叔华越来越怀疑有人在附近暗中窥视目睹了自己和刘勇的一切,书也很可能是被对方拿走的。说不定对方现在还没有走,想到这儿,他不敢对昏迷中的刘勇痛下杀手,而是故意一边寻找东西,一边悄悄逃跑。

    “这里离刘家冲比较近,我不能往山下走。”

    谌叔华决定往坡上走,没走几步走到一块大石之后,无意中发现石块下有两个比较深的脚印,从此处看下去刚好能看清地下躺着的刘勇,谌叔华暗骂一声,继续往山上逃。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刘勇渐渐苏醒,他的头痛欲裂,勉强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摔倒在地。

    “糟糕,书不见了,肯定是谌叔华这滚蛋拿走了。”

    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没被对方痛下杀手,刘勇便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他就算不被活活冻死饿死,也会被野兽分食。

    “小黑呢?”刘勇一连吹了几次口哨也没见到黑狗身影,饥寒交迫的他决定靠自己离开这里,“往山上爬太消耗体力,往下走有河流多野兽饮水,自己目前身体状况差绝对涉不了水!”他自言自语,决定往中间山腰走,没走多远便看到被谌叔华从树林中拿出来的两只死兔子。

    “真是天不绝我……啊…额”刘勇自言自语笑道,却勾起伤处疼痛,大笑变成惨叫。

    刘勇的运气显然不错,没走多远又让他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安身立命的洞穴。

    刘勇在痛苦煎熬中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又战战兢兢等到天黑。他几乎要崩溃,因为每到天黑他就心惊胆战的担心蛇虫鼠蚁会在自己睡着时钻进自己的耳朵、口中、裤子里。白天又开始忧虑野兽会趁自己不注意时冲进来把他撕成碎片!

    最让他绝望的是期间几次出去都找不着路,每次只能够原路返回,希望一点点变成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刘勇似乎听见一声狗叫声,他以为是自己的小黑来了,想也不想,立即吹口哨回应,手指一痛他这才发现原来又是在做梦。

    刘勇就这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两只兔子就要吃完,受伤的头部虽然好了很多,不再那么疼痛,可是却感觉脑袋愈发沉重,神志不清,口干舌燥,还总是昏迷!他知道自己八成得了热病。

    天黑了转白,白了又黑,刘勇在睡梦中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热乎乎的,鼻子还闻到股臭味,睁开双眼发现一条大黄狗正在舔舐自己的脸颊,刘勇大叫一声,人事不省。

    刘家冲的村民们终于找到了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只剩下半条命的刘勇。好在这些人来得还算不是太晚,终于在他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之前把他给拽了回去。

    慢慢恢复过来的刘勇,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自己父亲刘海峰,刘海峰勃然大怒。

    另一边,谌叔华暗中跟着齐河铭,他想顺着这根老藤摸下去绝对能摘到齐怀善那个嫩瓜!越走越远,越来越偏,慢慢发现眼前老头东一棒,西一榔头瞎找,完全没有章法,要不是他够机灵,不是被齐河铭发现就是把人给跟丢了。

    这更加坚定了谌叔华心中的猜想,兔子明显被射死的,对方肯定经常射猎,在他和刘勇争吵的大石头旁边他又发现了脚印,当时只是怀疑是不是齐家小子。

    直到昨天跑到齐家房屋背后听到夫妻两争吵,原来齐怀善已经失踪了两天,这不正是做贼心虚吗,否则为什么逃跑?谌叔华不再怀疑,打算悄悄跟踪齐怀善的老爹齐河铭,他有理由相信父子两是通过信的,也许正躲在某个山洞里,让他老子暗中送些吃食和水过去。

    “有没有可能是老头偷偷拿走书,让齐怀善悄悄溜走吸引注意力,然后这老家伙趁机把一家人接走,再或者是……”

    谌叔华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像被一只眼睛死死盯住似的,只要他一回头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谌叔华心里越想越害怕,又一次决定逃跑,不过这次显然有了经验,他装作回家路过此地,勉强再撒出一泡尿,大摇大摆往山下走去。

    接连几天,谌叔华都不敢再去齐家,而是指使跑腿去盯梢,都没看到齐怀善,跑腿的来回话,问道:

    “华哥,你为什么叫我盯那户外来人家!”

    “额,他家,那个小子叫齐什么来着。”

    “齐怀善…”

    “对,就是齐怀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他用箭射我,说是误伤,然后就逃跑了,我当时追不上他,现在得去讨个说法!”

    “什么,齐怀善,好大胆子,他怎么敢,华哥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叫上兄弟们,去把外来户家围住,看他们还敢不敢包庇儿子,顺便告诉他们这是谌家庄,不是齐家庄。”

    不一会便纠集了七八个彪形大汉,全部三十左右岁的,这些人一口一声华哥称呼着十七八岁的谌叔华,后者没什么不适,简单重复了几句刚才的话,众人义愤填膺,准备直接去齐家要人。

    可是几人还没走出谌叔华家院子,外面就有人慌里慌张跑进来,口齿不清喊道:“不好不不不好了,刘家冲的的大帮帮人马杀来了,大家快跑,告诉,提着刀枪棍棒,像是来打打架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