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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獒犬庭院论家主

    杜世闲正要恼怒,田星原却笑着说道:“捉不到你了,你想杀了我吗?”

    杜世闲本还恼怒,谁知听见田星原这一句话,心下便只剩舍不得的意味。

    杜世闲正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田星原却莲步轻移踱了过来,一手搭在杜世闲肩上,绣口微张,激得杜世闲站立不稳。

    “你还放不下我?”

    杜世闲忙开口道:“当然,我一直爱你,可你……”

    可你,秦嫡,钟衣,下一句话,杜世闲怎么也说不出来。

    田星原却摇了摇头笑道:“你还小,总会放下我的。”

    杜世闲忙一伸手,搂住田星原说道:“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钟衣!”

    杜世闲自和田星原分手之后,终日只想着复仇。

    斩杀钟衣,可之后呢?

    杜世闲一时想着,斩杀钟衣之后,自己就会和田星原回复从前,可时日久了,终是越来越明白,自己和田星原已难如故。

    这次田星原先开了口,杜世闲哪里耐得住,满胸心思都剖了出来。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钟衣!”

    田星原却笑了笑,放任杜世闲越搂越紧的胳臂,依旧笑着说道:“你很好,只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杜世闲喷着口水吼道:“你够好,够好,配得上我!”

    田星原却摇了摇头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哪里够好了?”

    杜世闲也摇着头吼道:“我不在意,我不在意的!”

    田星原却猛地一使劲,从杜世闲怀中挣脱开来,正色道:“我在意,我不够好,也不喜欢你,你不明白吗?”

    纵是杜世闲内功大成,也敌不住这一句话的杀伤力,一下颓然坐倒在地,却再无话能说。

    田星原等了片刻,才又走来两步,蹲在杜世闲身前,轻声说道:“你会明白的,只是时间问题。”

    杜世闲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我喜欢你,我怎么都放不下你。”

    田星原却失笑道:“你还小,等你再找到个姑娘,你就能放下我了。”

    “等你再找一个姑娘,喜欢上她,和她交往。

    会有某个时刻,她搂着你的脖子,用比我的声音,还令你喜爱的嗓音问你,‘你之前,喜欢过别家姑娘吗?’

    你顾及她的感受,会摇着头否认。

    或者,她从别的途径了解到了我,会问你,‘田星原是怎样的人呐?’

    那时候,你早已模糊了我的样子,你不会对她描述我,你只会搂着她的腰,假意生气地说道,‘我早忘了,你提她干什么?’

    之后啊,她也会假装生气地问你,‘你是不是还忘不了田星原?’

    到了这时候,你定会温柔点贴着她的脸,说些我没她可爱,没她漂亮,没她温柔之类的话。

    最重要的是,你会说,我没她讨你喜爱。

    之后啊,她就会笑着扑进你的怀里,拥抱我拥抱过的地方,和你做一切我们一同做过的事。

    那时候,你就能放下我了。”

    一句话说得杜世闲如受当头一棒,再回过神时,眼前已失了田星原和魏闻鹏的踪迹。

    一番交谈,杜世闲心中已知,再无和田星原的丝毫可能,脑子里却不悲不喜,只似一团浆糊。

    杜世闲像是行尸走肉般的走在路上,不一会儿,眼前猛地跃来一人。

    这人拦住浑浑噩噩的杜世闲,一张口,便把杜世闲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花开富贵,吾道昌隆。”

    百里村旧址。

    当年的村落如今已成了一座绵延百十里的大房子,从房子一个门进入,走过“与兽为伍”的门头牌匾,便是三步一卫五步一岗的长廊。

    长廊两侧房间对立,门上牌匾各有不同,或是“粮草侍”,或是“兵器间”,不一而同,房间里人来人往,每个房间门口,还都是一只猛兽把门。

    这所大房子共四个门,划了四条道路,直在房子中间交汇,这里是这说房子中唯一的露天之地,一座百十丈高的高台,从上到下刻着峥嵘毕露的四个大字,“可摘星辰”,高台内里是盘旋而上的阶梯,还有几成屋舍,也不知是给谁住的。

    可是现在,这高台空无一人,甚至连这所大房子中,也只有岗哨待命,并无半个闲杂人等。

    房外,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叫喊声震耳欲聋,各个兴高采烈。

    快过年了。

    本就是军队中人约定回营的日子,军人们得以和家人好友相聚,共度年节,更何况,军中还有一件喜事。

    雕神彭轻鸿新得一子,大夫人继彭浩影之后的第二个孩子,嫡传,男孩,这孩子一出生,彭轻鸿赖以成名的神雕便表现出了对其的亲近。

    这可是彭轻鸿几十个孩子都没享受过的殊荣。

    此子出生,加之雕神还正值壮年,之前个人所认同的雕神继承人,地位都有些动摇。

    待雕神百年之后,可能这孩子会继承“雕神”的名号,或者说,可以继承彭家家主之位?

    这大夫人李氏,性格狠辣,不输男儿,家中婢妾如产下子嗣,往往两年之内便生故身亡,虽然看不出是大夫人下的手,可彭家子弟的生母一直只有大夫人存活,不免让人生疑惑。

    大夫人于此,雕神新子始一出生,便被众星捧月地,虽然这孩子还不知世事,但总有人知晓不是?

    军队回营的日子才至,最后一支军队在彭浩影的带领下刚归本营,大夫人这的门槛都已快要被踏平了。

    庭院中礼物堆积成山,无内无外人来人往,彭浩影想要拜见母亲,都得不到空。

    连本营旁边,拴着的唬人巨兽,都没人来凑热闹了。

    本营大房子一处屋室。

    进得门房,便是一处布满假山流水的庭院,躲过院子,后院满是“汪”“汪”的声音。

    彭浩恒正坐在后院一角,看着满园獒犬,怀中,还抚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狗。

    彭浩恒捏了捏小狗的皮毛,笑着说道:“哥,你给这新弟弟的贺礼是什么?”

    彭浩恒身前也坐着一人,剑眉入鬓,金袍夺目,正用一支铁签磨着指甲。

    这人是彭浩恒的一母同胞,双生子,名唤彭浩永。

    彭浩永磨平了指甲,这才开了口,声音峻冷,不带丝毫情绪。

    “送了口宝刀,怎么了?”

    彭浩恒笑道:“哥,送刀是什么意思?”

    彭浩永回道:“期望这弟弟好好练武。”

    彭浩恒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你还真是练武练傻了,这弟弟要练武练好了,以后,不更是咱们的大敌?”

    彭浩永摇了摇头道:“练得再好,也比不过我,你放心吧,家主之位,还轮不到他。”

    彭浩恒也不在意,继续抚摸着怀中巴掌大的小狗,二人安静了半晌。

    像是觉得无聊似的,彭浩恒又探过身子道:“哥,你觉得家主之位,谁最有可能?”

    彭浩永也不顾忌这大逆不道的话语,径自回道:“当然是彭浩影。”

    彭浩恒笑道:“哥,你还真不给我面子,除了彭浩影,还有谁?”

    彭浩永回道:“除了他,你们剩下的,机会都是一样的,近似于无。”

    彭浩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最受宠的彭浩然也不行?”

    彭浩永说道:“神雕露相,他以后是不是最受宠,还不可知。纵是他最受宠,驭兽之术熟于猿猴,不近猛禽,当不得“雕神”封号,武艺也不能在家中独占鳌头,当然不行。”

    彭浩恒笑道:“彭浩然熟于猿猴,他亲弟弟彭浩哲可是驭飞禽的一把好手。”

    彭浩永“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驭使些乌鸦,上不来台面,武功又稀松平常,平日全靠彭浩然扶持,不值一提。”

    彭浩恒又笑了一声,继续问道:“年龄排老二的彭浩栋,力大神武,擅于驭使狮虎,号称‘彭家子弟功夫第一’,也不行?”

    彭浩永道:“彭浩栋不谙世事,没那脑子来争。再说,他的武功第一与否,我还没试过,他也不行。”

    彭浩恒想了想,又开口道:“和我同岁的彭浩峻,脑子聪慧,武功也好,更自己改良了兽药,驭使蚊虫之法天下无二,如何?”

    彭浩永道:“蝇营狗苟,精于暗杀偷袭,太小家子气,我还看不上眼。”

    彭浩恒道:“精于驭使奔马的彭浩飞,擅于统兵,在窦猛那一军中即运粮草,又身先士卒,军功首屈一指,已搏出了名头,他如何?”

    彭浩永道:“他没那心气,虽说名头响亮,但早已婚娶,日日困于一床,争不了家主之位,也没那心思,不当说。”

    “彭浩野,驭使水兽的好手,水中功夫无人能敌,如何?”

    “攻完大海寺,出了山去了外面,他还有没有用都不一定。他也不行。”

    “彭浩亚,一介女流之辈不输须眉,一手鞭法武艺高强,又机缘巧合捉了只食铁兽,用父亲的路数打出名号,搏了个‘食铁罗刹’的名头,她如何?”

    “彭家家大业大,岂能牝鸡司晨?她当然不行。”

    “那三年后重归家中的彭浩闲,虽不能驭兽,但剑法高绝,也是一把好手,他有可能吗?”

    “他武功不值一提,还为一女子,落得个死不见尸的地步,死活都不知道,哪有能力夺家主之位?”

    彭浩恒想了半晌,再没说出什么名字来,只得探过头问道:“哥,难道这家主之位,就只能是彭浩影的不成?”

    彭浩永罕见的露出些笑意,勾过头说道:“有一人,驭使獒犬引路,尽得山中宝藏。掌腿搅弄风云,名头响亮。擅于算计,好结豪杰,门客三千。更有一双生兄长相助,他那兄长博于武功,修订传习予整个天字军的武艺,往后,自能得军人之心。

    武艺,驭兽皆好,门客众多,又能占军心,唯有此人,才可和彭浩影一较高下!”

    彭浩恒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一会儿才调笑道:“那人是谁啊?”

    彭浩永也笑了出来。

    “彭家子弟,唯彭浩影和我弟能争家主之位尔!”

    二人比着笑了起来,声音清亮,满园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