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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手心手背有亲疏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个丧家之犬,凭什么?”

    杜世闲一口喝下杯中酒,气呼呼地说道,面前小谢倒是淡然,摆弄了半天手中的玉佩,这才开口道。

    “别气了,咱们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各退一步吧。”

    听见这话,杜世闲直欲拍案而起,突然瞥见小谢手中的玉佩,眼珠一转,乐呵呵地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这手中把件是哪来的?看着倒精美得紧呐。”

    小谢闻声笑了起来:“哈哈,这是军中几个百户合伙孝敬我的,也不知是图的什么。”

    杜世闲起身给小谢添满了酒道:“谢兄英雄少年,别人想巴结你,太正常不过了。”

    小谢忙挥挥手道:“你怎么又叫谢兄了,我不是说过嘛,叫我小谢就行。”话虽如此,语气间却是受用无比。

    杜世闲忙趁热打铁道:“谢兄长我几岁,武功又远胜于我,这“兄”之一字,小弟当然不能坏了规矩。”

    小谢这才做作地皱起眉头,先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唉,你盛情难却,我若是推脱,倒把咱们兄弟感情给伤了,你想叫,那就叫吧。”

    杜世闲见小谢不再推脱,忙又跟上一句:“这军中才俊,唯谢兄执牛耳,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那秦嫡,往日里为了打压我,竟连带着也说了些谢兄的坏话,却是有损我兄威名啊。”

    小谢摇了摇头道:“无妨碍,不管他怎么说,人家见了我,只会知我好坏长短,那时候,人家就会觉得他心思不正了,咱们别管这些。”

    杜世闲听见这话,竟点了点头道:“也对,谢兄为人端正,武艺高强,哪会怕旁人闲言碎语,只是……”

    话未说完,杜世闲先喝了口酒,又叹着气摇了摇头,却不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

    小谢见状,也被勾起了好奇,忙出声问道:“只是什么?”

    杜世闲这才开口道:“只是那秦嫡现在成了咱们自己人,往后若是还说谢兄坏话,那信的人就多了,此消彼长之下,人家都去巴结他,再无心来见谢兄,倒是不好让人知道我兄的好坏了。”

    这句话,明面上虽然说是名声之事,但吐到小谢耳朵里,这着重点,却在“巴结”二字上了。

    小谢听见这话,果然皱起眉头,手中玉佩也不再把玩,只是越抠越紧,待到玉佩上出现第一道裂纹时,小谢终于耐不住了。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人,反正咱们兄弟更亲近些,你若真想给他点教训,今晚我帮你掠阵,让你显显师兄的威严吧。”

    杜世闲忙笑道:“正是如此,反正是自己人,又不会怎么他,只是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而已。”

    几句话说得杜世闲意有所成,这酒便停不住了,二人有逍遥真人这么个师父,对酒也不会抗拒,一顿饭的功夫,二人已都醉醺醺地,只是内功底子在这,虽说行为有些放浪,但手脚还不显凌乱。

    今天日间还是晴朗的,到了傍晚已是黑云压顶。

    村子里的街道上,秦嫡握着把黑伞快步走着,想要赶在下雨之前先到屋里,谁知刚过了彭浩影居室所在的街道,一拐弯,一柄黑剑竟带着烈响刺了过来。

    杜世闲本欲暗中偷袭,一照面便要置秦嫡于死地,谁知酒醉之下,竟忘了这凤歌剑自带声响,虽然这一击剑出诡异,但这剧烈的声响先暴露了自家位置。

    秦嫡本是从小就舞刀弄剑的主,虽说此时敌出突然,但多年的经验在身,一听见剑响便侧身躲过,紧接着手腕一沉,腰间用力,右肩直撞向前去。

    杜世闲本是偷袭秦嫡,自身却无防备,加之这一撞力道甚大,竟被“砰”得一声,撞到街边房屋的墙壁上,劲力一激,一下便呕了出来。

    酒臭气浓郁,直熏得暗中观战的小谢都直欲掩鼻。

    秦嫡这才见到来人是杜世闲,刚才已和恩人相认,此时已不愿在对恩人之弟再行敌对,是也不再出手,只开口说道:“你走吧,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本是偃旗息鼓的一句话,落在杜世闲耳朵里,却成了嘲讽之言。

    “丧家之犬!老子是你师兄,来找你切磋本门武功,你使得什么破招?”

    一句话说完,黑剑又带着声响刺了过来,虽然杜世闲酒醉加上气急,剑招有些凌乱,但依稀还能认出是“破轻灵”的秘技。

    秦嫡初拜逍遥真人,只大概学了《长夜剑法》的皮毛,此时听见这话,也不以为意,手中黑伞作剑,一下还迎而去,用的正是长夜剑法。

    但以生抵熟,如何能胜?虽说杜世闲出手凌乱,但没几回合秦嫡便被逼迫得出手无能,眼看便要被一剑打在肩上,忙一下腰,左掌突然劈出,掌力刚起,右手已拿伞当剑刺了过去。

    这一招是秦嫡前些年自悟的招式,和长夜剑法浑然不同。

    杜世闲和秦嫡争斗,都用的长夜剑法,就像是喂招一般,谁知秦嫡突然变招,杜世闲一下反应不及,被黑伞直点在肩上,一瞬间疼痛感袭遍全身,惹得杜世闲忙后退几步。

    “丧家之犬,你这也是长夜剑法?”

    秦嫡早被这突然的挑斗惹得心生不快,又见杜世闲左一句“丧家之犬”,右一句“丧家之犬”的,终于耐不住了性子,右手一抖,黑伞已架在杜世闲脖颈处。

    “我自创武功,比之长夜剑法只强不弱,为何舍强求弱?”

    话音刚落,天边已传来一声大喝。

    “你这武功,也敢说比长夜剑法强了?”

    语气虽不强硬,但传到秦嫡耳边,却是如响炸雷!

    秦嫡闻声心惊不已,自己本是一时气话,心下绝无对逍遥真人不敬的心思,可这句话竟被小谢听到,这可如何是好?

    秦嫡还在想着,小谢已凌空而至,还未落地便赫然出脚,脚背绷直,一下踢在秦嫡肩上。

    这一招虽是用脚,但秦嫡和杜世闲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明显的长夜剑法招式。

    这一脚举重若轻地,直如羚羊挂角一般,踢得杜世闲心旷不已,也踢得秦嫡吐出一口鲜血来。

    秦嫡栽倒在地上,也不敢出手回击,只是大叫道:“小谢莫急,都是误会。”

    话音未落,小谢又一脚跟上,秦嫡无奈,只得回手应对,可秦嫡结几村剑术自创的招式,如何能比得过逍遥真人的妙招,没几下便狼狈不堪,只得不住后退。

    这时杜世闲也回过气来,黑剑一响,竟和小谢夹击起秦嫡来。

    前些时候,杜世闲修炼赶尸合击之法,便是小谢一招一招地喂出来的,此时二人再次合击,默契十足,没几下便把秦嫡打得浑身是伤。

    杜世闲越大越兴奋,直欲长啸一番,还未张嘴,一柄古朴长剑竟凌空飞来,直插在秦嫡身前,剑身力大,竟带着杜世闲的凤歌剑也一齐脱手。

    杜世闲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啪”得一声响,忙回头看去,捂着脸的小谢身前,正站着一个浑身邋遢的汉子。

    正是逍遥真人。

    杜世闲还未出声,逍遥真人已先开口道:“同门相残,以力唬人,好啊,好啊!”

    话音刚停,又一巴掌甩了过去,小谢不敢出手抵挡,只能生生挨了这一下。

    杜世闲终于开口道:“师父,是这秦嫡先出言不逊,谢兄气不过才贸然出手的。”

    话音刚落,逍遥真人的着手于已停在杜世闲的脸庞,虽未触到,但掌风已刮得杜世闲脸颊生疼。

    逍遥真人猛地止住动作,这才开口道:“你是我的徒弟,也是我还的人情,我不打你。”

    逍遥真人话音未落,身形便有了动作,“啪”得一声,竟打在了秦嫡脸上。

    “我收你为徒,便是要你诋辱我的剑法,还和师兄争斗的吗?”

    一句话,明明白白,竟是把杜世闲当做外人!

    在场都不是木讷之人,谁都听懂了逍遥真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秦嫡虽挨了一巴掌,但心下高兴,忙开口道:“徒儿知错,不敢再诋毁自家武功。”

    好一个自家武功。

    杜世闲猛地大吼道:“你收我为徒,是我求你的吗?谁稀罕!”

    逍遥真人紧跟着开口道:“你稀不稀罕,也得学得透透地。”

    杜世闲气道:“是谁让你收我的,我去找他,让他收了这句话,咱们一刀两断!”

    逍遥真人却不再开口,只半眯着眼盯着杜世闲。

    三对眼睛都盯着自己,眼神中各有含义,杜世闲如坐针毡,一下拾起黑剑,指着逍遥真人,正欲开口,逍遥真人却突然伸出手指,在黑剑上一弹,又把黑剑弹得脱手。

    “尊师重道。”

    杜世闲再也待不住了,猛地转过身子,捡起黑剑便闷头跑开,逍遥真人也不阻拦,背负起双手道:“小谢,一年不准出手,秦嫡,劈剑一万次。”

    一句话说完,逍遥真人便纵身离去,独留下小谢二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秦嫡才从地上爬起,对着小谢拱拱手道:“谢兄。”

    小谢看着秦嫡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罢了,都是自己人,往后叫我小谢就行。”

    语气如常,但眼神却有些不同以往的狠厉,只是黑暗之中,旁人也看不清。

    “轰隆”一声雷响,终于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