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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同伴

    人是一种很狡猾的动物,他们习惯以低姿态面对陌生人。说些好听的话,提高对方身价,以此套取讯息和收获钱财。

    俗世中凡人遇见修真者时便会通通拜倒,不论修为高深与否,在他们眼中对方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这一点连帝王都难以幸免。

    幻想着,万一能够受其点化便可逃离苦海,得以永生。只要让对方高兴,哪怕能够得到一些仙草丹药,也能延年益寿。

    并不能怪他们什么,百万年来,这都是必不可少的生存工具,与俘获你的人建立纽带,才能活下去。这是对新主人的被动心理反应,也是人们奴性的侧面写照。

    “上仙”这个称谓油然而生,其本义原是指代第三候之上的人。因为到此境界者便可彩云捧足,飞行自在。以腾云驾雾之势,可上下来回。

    但到了现在,“上仙”变成了通用词,作为一个敬称存留于世。所以李渊才会重新使用“蚻人”做出精确描述。毕竟连柳明溪初来乍到时都曾听过店家喊他“上仙”,足以看出这个称谓早就没了应有的分量。

    思考其中因果,不难看出人之本性,即便得道后都依然留有劣根。

    舟发十分痛恨那些规则制定者,此时他看着阵中尽毁的元晶,莫名想到了许多过往。

    “钱”这个东西在他还未得道时便存于世间,曾听过无数次“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类话,将其功能夸大到无所不能,却又无法反驳,这种让人力不从心的感觉十分煎熬。

    不知其他人是否同样想过,如果以这句话作为起点,那么众生便皆是鬼怪,这方乐土自然是那无间炼狱。

    问题来了,能够操控鬼怪之人又是什么呢?

    看着眼前之人逐渐稳定了下来,他殷切的希望此子有上仙之名的同时也能具备上仙之实,能够给这个问题画上句号。

    柳明溪自然不知道此时舟发这般厚重的想法,他几次死里逃生,光团差点碎裂。要不是有外力帮助维持,自己早已身死道消了。

    此次劫难也算幸运,灵力本就不多,所以当发现问题后,呼吸时多运行了几个周天,将新来的灵力百般淬炼后方才纳入丹田。

    蜜蜂的身影早已消散,他清楚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气海内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宛如具象化,那个光团已经凝聚成一枚金色丹丸,就像一颗太阳此时正高高悬挂在上空。将灰蒙尽数驱散,能够看到精粹后的灵力洁白无暇,汇聚成了一汪湖水正来回荡漾。

    对周围的感知也是愈发清晰,随着神识不断延伸,门外的骚动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从今日起,你便以逸尘的身份自居吧!”柳明溪睁开眼便听到舟发传来的声音。

    站起身后往床上看了一眼,朝琴此时正抱着双膝前后摇晃着,见他朝这里看过来并没有言语,扭过头去。

    随后柳明溪双手抱拳,向舟发郑重的行了一礼,直言道“感谢前辈出手相助,要不是您,我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就是不知为何突然让我改名?”

    舟发将其扶起,并没有说出自己全部的猜想,而是这般说道“仙凡有别,自然不适合继续用其俗名。”

    见柳明溪准备反驳,摆了摆手转过身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弃俗名并不代表让你放下过往,而是学会隐藏,才能更好的保护它。”

    舟发将手伸向他的面前,只见其掌中生出一团火焰,随后变成一团水,水流动片刻变成了冰,冰散去后雪花从天而落。

    一番演示后,继续道“天理循环皆是因果,当本名赋予给一个人时便是因,此后发生的一切便是该名代表着的人的果。”

    “想必你在蟾宫中已经了解规则,我就不多言了。你是否还记得初来时,看不见他人的情形?”

    柳明溪点了点头,但此时自己大概能够给出一些猜想,随后在舟发说的话中得到印证。

    “是了,七个境界中,第一候名曰凤初,是为得道,换言之便是了解规则。到达琴心境后便可返老还童,明晰净内,便是从了解到的规则中反哺己身。”

    也就是说之前自己并没有触及到规则,更别提了解了。之所以看不见,听不着,是因为他们与周围环境合一,融入到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到了第三候......”说到这,舟发顿了一下坐在木椅上直勾勾盯着眼前人,想让对方给出答案。

    柳明溪习惯性的捻着下巴,脱口而出道“第三候便是将规则运用熟练,莫非,到达此境界后才算真正登仙?”

    想到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给出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但舟发依然欣慰的笑了笑,十分满意的点头道:“没错,腾云境界者可以延年千载,在此期间需勤加掌握,直至凭空创造出规则来,便可抵达第四候,晖阳境。”

    他很感激舟发,如果在从前听到有人说这些事情,可能会当成野趣,只是听听罢了。

    但如今转变之快,喝个酒的功夫自己便位列仙班,如此故事有些好笑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这人生际遇确实微妙万分,而这些信息确实是自己需要的。

    随后便向床边走去,在做其他事情前他决定好好感谢一番朝琴。

    “感谢小琴姑娘仗义相助,要不是......”如此称呼是因为发觉对方比自己低了一个境界,再用敬语称之实在有些不妥。

    而且对方又是在最危难时帮助了自己,所以柳明溪想以朋友的身份与之相交。

    但谁想还未说完后,一个木枕便向这边飞了过来。

    “谁是你小琴姑娘,瞎说!乱说!”虽然此时还是骷髅,但也能看出娇嗔扭捏的模样。

    将木枕放回床边,柳明溪咳了两下,他只觉得对方老是无理取闹,自己还是赶快进入正题吧。

    从袋中拿出玉簪双手奉上,并躬身道:“这个送给你,希望能与你交个朋友。”

    只见对方也没有客气,直接一把抓过,道:“这本就是我的,你只是归还你抢去的东西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竟然......我要杀了你!”朝琴左看右看后尖叫起来,随后站在床上,突然发难。手中飞舞的红绫瞬间将柳明溪五花大绑,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我的家!我的收藏!我的全部~”朝琴紧握玉簪,向天呐喊道。许是越想越气,而凶手就在眼前。

    左手握着红绫的一头,右手五指并拢,宛如一把利剑。带着杀意,瞬间向柳明溪袭去。

    “够了!”随着一声怒喝,只见朝琴停在了空中,不管自己如何使力都未刺入分毫,红绫也从柳明溪的身上缓缓脱落。

    见刺杀无果,加上舟发出手,两者境界悬殊,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此时只觉得毫无生趣,随后便瘫倒在床上。

    虽然没有眼珠,但泪水依然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柳明溪并不知道缘由,只有方才的杀意是确确实实的。想开口询问,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啜泣声持续了很久,朝琴平复心情后做出解释。

    原来,这个玉簪就像道标一样有着定位功能,而自己头上的桂冠则是开启此间的钥匙。

    换言之,现在钥匙和锁都在这里,那座蟾宫自然成了无主之物,在太虚中继续游荡。

    这意味着朝琴所有的东西全都付之一炬,现在只剩下这具尸骸......

    柳明溪听着有些糊里糊涂,这蟾宫怎么变成了她的家?

    李渊见其呆头呆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样子,有些心烦,便向他解释着其中关节,简短的讲了一些关于蜗族的历史。

    “这......”终于理解了怎么回事,但更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确实是因为自己毁了她的家,让其失去了一切。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被夺去的滋味。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我保证一定会重新给你一个家,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柳明溪紧握着朝琴的手,一脸严肃很是认真的发出了誓言。

    可能真应了那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他人耳中,这话里又是另一个意思。

    “衣服。”朝琴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伸出手讨要道。

    没问缘由,柳明溪一阵手忙脚乱,从宝袋中摸出一套衣服,这是他当初在店里买的另一套,还未着身。

    “转头。”

    仿佛是收到命令的士兵,瞬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舟发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叮嘱此间事了让他出来一下后自己便推门而出。

    此时房内只剩二人,柳明溪的脑中构思着如何才能找回那只蟾蜍。

    时间飞快,一盏茶后。

    “衣服有些大了,但品味不错。”柳明溪听到背后传出声音,自然扭过身去。

    只见此时一个长相甜美,小巧玲珑,约有豆蔻年华的少女被装在宽大的衣衫中。时不时还摆弄着衣袖,煞是可爱,像极了随时可以翩翩起舞的精灵,不由的让观者心生怜惜。

    “等会我陪你一起去买衣服,我掏钱。”柳明溪看着衣服并不合身,提议道。

    “哼,自然是你掏钱。以后我的所有开销都是你掏钱,直到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朝琴的话并没有说完就止住了,自顾自的扁起裤腿,露出一只小巧白净的玉足。

    柳明溪心生悸动,大骂禽兽,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向门外走去。

    “恭喜仙友,渡过蚻劫。自此腾蹑眕霞,彩云捧足,飞行天地,这是小小贺礼不成敬意,我乃......”柳明溪刚推开门便看到一位老者向自己行礼祝贺,随后还未来得及回话,怀中就被塞了一个礼盒。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更多的人向这里聚拢,七嘴八舌的说着大致相同的贺词,那场景像极了自己在幻境中成婚之时。

    因为有经验,处理的还算妥当。将所有贺礼推到一旁后,柳明溪抱拳,向四方行了一礼后,道:“在下...逸尘,在此谢过各位好意,待处理完一些俗事后定当前往各自宗门一一拜访。”

    又是一阵寒暄,柳明溪将来客一一送别。抹了一把汗后,他开始怀念起以前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的场景。

    将礼物全部搬到房中,瘫倒在椅子上。朝琴看着各式礼盒,眼中闪烁着精光,随后便坐在地上享受起拆包的快感,好似这些礼物是送给自己的一样。

    “嗯!还不错,看来你在蟾宫中收获不菲。”舟发略带欣慰,手抚白须。接着道:“刚开始还不习惯,到后面就好了。要谨记,你有柳明溪这个俗名,也有逸尘这个新名。”

    本是慵懒的欣赏着朝琴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后身子一震,重新坐好,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

    “是了,刚才差点就说错了。我是柳明溪,同时也是逸尘。这不是终点,而是以新的名字继续前行,为踏上新的旅程所做的准备。”

    伸出自己的双手,随后缓缓握成拳,目光坚毅,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