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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爱情与面包无关

    夏贝贝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礼拜,把男友刘霆带回了新庄儿的娘家。如她与刘霆某个雪夜在一起时说好的一样,“等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

    没有怀孕,也不一定非他不可,只是说好的,一个人跟另一个人承诺过的,到了某个具体的时间共同组成一个家庭。

    那个时候的刘霆如每个刚毕业的大学男生一样,一无所有。不过夏贝贝不在乎那些,用她的话说,她有他就够了,她也相信那些当下他们没有的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都会有的,她相信他,更相信他们。

    那一年,刘霆二十三岁,与十六岁时的刘霆几乎没多大区别,还是那般的不善言辞,惜字如金。按理说大学的四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然而刘霆却好似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还是当初那副楞头模样。好在有夏贝贝从中斡旋,才使得父亲夏大海与男友刘霆的第一次接触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蹩脚。

    “俺第一次见老丈人也么这的上不了台面儿。”夏大海与未来女婿首次交锋后跟自家女人说的第一句就是这句。

    “可不,真真儿是个呆子。”全程陪同的王秀芝也如是回应,那个‘未来女婿’给未来岳父母留下的第一印象确实算不上好。

    夏贝贝跟父母说好要带男友过来后的第一时间,老夫妻俩特意好好准备了一番。与未来女婿的第一次见面老两口儿表现的可是上心,生怕冷落了对方,为此王秀芝甚至准备了好些个菜式,头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第二天招待来人用的饺子馅儿,第二天的一大早手头上的活计就没停过,直到见到了女儿口中的天之骄子,她才了然了对方是副什么货色,此前的了解也只是听女儿说的而已。既是听说,潜意识里自然会偏优化一些,至于事实,还是见过后才知到底是何模样。

    见过了,才了然了,与期望中不符,且相当不符。眼前的人,没眼色,也不会说话,吞吞吐吐的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主家儿说一句,他搭一句,一点儿也不灵气,典型的那种学傻了的书呆子的形象。看到那些,王秀芝越怀疑眼前的男人与女儿口中的男人是否是同一个男人。

    自家男人夏大海问一句,“家里兄弟几个?”

    他答一句,“下面还有个弟弟。”

    自家男人夏大海再问一句,“家里老人身体还行?”

    他再答一句,“还行。”

    “不咋说....”

    “是,不咋说。”

    自家男人夏大海说到最后实在不知道再搭句什么,索性就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时不时喝杯茶水,或是吸口卷烟。见老丈人没言语,他也不知道搭两句话缓和缓和气氛,就那么呆呆的坐在不远处,不说话,连头都不抬起一下,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他不吸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时他就巴巴的喝几口水,杯中空了也不知道添,而是等女儿夏贝贝添满了,才又不住的端起水杯往自个儿嘴边儿送。直到厨房里的饭便宜了,坐在沙发上的几人才结束了尴尬,挪了屁股,出了屋门。

    餐桌上,他依然不说话,低着头扒拉饭菜,连句好吃的敷衍也没有,只知道埋头造饭,时不时嘿嘿傻笑几声,宛如村东头二强子的气场,看到那些,王秀芝越怀疑女儿的眼光。待吃完那顿饭,他出了门儿,王秀芝才长舒了口气,夏大海如是说,“俺第一次见老丈人也么他这的上不了台面儿。”

    王秀芝全程陪同,自然了然,便搭茬儿,“真真儿是个呆子。”

    见过人后,夏大海两口子才在女儿口中对‘未来女婿’有了大致了解,听说男方家境贫苦,家里老人年纪也已经不小,老妈身体不好。家里兄弟两个,下面的弟弟还在上大学,为了供养两个孩子上学,花光了家里的家当,好在兄弟两个争气,成绩都还不赖,是街坊四邻有名的出息孩子。至于真正了解到男方是家怎样的人家,还是在夏大海以女方家长的身份去男方家吃饭的那次。之前他也只是听女儿说过,去以前他就知晓了男方家家境不太好的事实,心里也早做好了准备,有了分寸,他也没想到女儿口中的条件不好会是那般的不好。

    男方住的房子是三十年前流行的老院子,一眼看过去没有一处平整地方。虽也收拾打扫过一番,却也能看出那家人实际的寒酸。青砖砌的院子风化的实在厉害,比起三十年前他见过的媳妇儿秀芝家的老院子还要破。再看看那一家老小,眼神里透着那股儿穷酸,说话,一颦一笑给人的感觉都是上不了台面儿,他家那个老母亲看着老的实在厉害,一副老腰好似永远挺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害过什么大病,总给人一股病恹恹的感觉;老父亲看着也老气,比夏大海老多了,身子佝偻的像直不起的皮皮虾,,顶着一头白发,感觉像个七八十年纪的老头儿,夏大海虽也自诩老人,却完全不是那副模样儿,头上拢共也没几绺白发。

    吃饭的时候,主家儿准备的虽也满满当当,但也能看出那股寒酸,老眼昏花的主家儿母亲做的吃食也不像自家女人做的体面,几乎没一道菜口味儿是正好儿的,要不味儿重了,要不味儿轻了,夹了几筷子后夏大海就再吃不进去一口。

    回到家后,夏大海与王秀芝耳语过一番,给女儿夏贝贝说了自个儿的考虑。“这家人家大和妈不咋愿意咧。”

    “咋?妈也嫌他家穷?”

    “也不是穷不穷的问题。”王秀芝自顾地吃着馍,“妈就想着你也才毕业么多久,不用那的着急闹人家,你要实在愿意,和他耗个几年光景两个人多接触接触也行。”

    “穷也只是一时的,俺中意的是他那个人。”

    “妈是过来人,都是为你好咧。”

    “你就是嫌人家条件不好。”

    说罢,夏贝贝甩脸子出了屋门,她接受的家风可不是以貌示人,她本以为家人会支持她的‘爱情’。

    王秀芝哪里不是嫌男方条件不好,那副家当说实话,是个正经家庭都看不上眼,自己女儿嫁过去多少得受拖累,做父母的又哪里忍心自家孩子受苦,明知是火坑,就更不忍心看着孩子往里跳,她穷过,知道穷人家的家庭是什么家庭,她受苦受累几十年,不就是图意自家孩子未来不受穷苦吗。再说自家女子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学历有学历,那是全国排上号儿的大学出来的人物,放到哪里不是香饽饽,又何必下嫁给那样一户人家。不是看不起他家,人都想往高处走,那是人性,也是本性。就好像看到乞丐,或许会觉得可怜,甚至扔给对方几块零钱,但没几个人愿意拉起他的手,与之共建美好家园。

    夏贝贝闹过几回后,也谈不上闹,只是不同意见的几次碰撞。王秀芝俩口子妥了协,女儿一心想嫁,自己又宠的厉害,也只能随她去了,并附一句,“以后后悔了可别埋怨父母。”

    虽心有不甘,王秀芝也只能在女儿出嫁前的那个夜晚,如自己出嫁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已故母亲念叨的一样,唠叨了一遍又一遍,夏大海则在院子里一根又一根续着卷烟。

    夏贝贝终是如愿嫁给了爱情,那天,如她出生时的那个盛夏一样,晴空万里无云。带着家人朋友的祝福,她穿上了洁白的纱裙,画好了精致的妆容,如每个洁白的精灵一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自此,她完成了自己身份的转换。此后,她留在新庄儿的就如每个新娘留下的一样,没几年就会泛黄的相片,片中端坐着一双老人,身后是他们呵护了半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