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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泪湿罗巾梦不成

    根据吕怀山提供的那些岭南信息,陆婉儿在启程前尽可能地进行了一些“充分”准备。

    她有心想把玲儿留在洪州,可是那丫头死活不肯,就连清山也劝她还是一起走吧!毕竟他与玲儿也都算是温家的人。

    征询了“御医”意见,说是王爷已经吩咐过,起码一年之内需得日日为二小姐请脉。而他受郡王大恩,断不能毁诺!更何况恰是要去岭南之地,就更需要他的医术来行些善举,因此他定是要跟随陆婉儿同去。

    至于一路从京中跟来的隐卫,陆婉儿也做不得主,只能由他们继续跟随保护。

    不过几日,不仅仅是“岭南攻略”,墨斋还送来些银两,陆婉儿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她想得是,得先把温家众人从流放之地带出来,而对于李晓的恩情,留待日后再寻机会偿还吧。

    临行前陆婉儿还特意去李家看了岳沐舒,依旧是那个笑意盈盈地可爱模样;只是说前段时间常常梦见婉儿,梦到婉儿一个人在大雪里走,任她怎么喊都好像听不见!每回醒来都想婉儿想得难过,还特意去庙里为此给陆婉儿烧了平安香呢!

    “好在菩萨、佛祖,反正所有人保佑!你可算好好的回来了!”岳沐舒只要见到婉儿,就会切换到叽叽喳喳个不停的状态,打小如此;陆婉儿想,这样可真好。

    有些人,时隔了许久未见,可能会慢慢淡出彼此的生活;可是有些情谊,却是存在心底永远也不会消失。

    常常不怎么联系,也不愿细说自己的近况,是因为想让你觉得她一切安好;而有时不用追问你的近况,是因为她也知道你一切安好。

    不仅是岳沐舒,陆婉儿对姐姐也是存了这样的感情。

    她不想说一年来经历些什么,她也知姐姐有些隐忧,可到底都是不适合分享的部分,徒增关心你的人不安和揪心罢了。

    所以,她好像学会了无声告别,就连后面极可能十分艰辛地岭南之行更是半句未提。

    待几大车物资准备妥当,陆婉儿又好像上次从洪州城外出行商一般,跟随车队出发了。她打算先去追赶上温家流放的队伍,好让那些渐生绝望地人重燃希望,先撑到岭南再撑过半年之期......

    紧赶慢赶中,终于是在近彬州的地界看到了温家的人。

    该怎么形容呢?经过了几十天的迁徙奔波,不止妆发,就是全身任何地方也是无人还能保持半分整洁。

    比逃难地难民还不如!任陆婉儿再有心理准备,也是倍感心酸难过。

    清山与玲儿也是忍不住偷偷抹了几把眼泪。

    掏出些银钱,再一番打点了那些也早已被这份苦差,消耗完所有耐心的差役;陆婉儿在一片树林里,见到了温彦行的母亲。除了神色上还在地端庄与冷静,眼前的妇人,也快叫人认不出原先的样子了。

    温母自是特别意外,会在此地见到陆婉儿!待确认了其身份,又看到来人平坦地小腹,一路最为坚韧地妇人到底还是变了色。

    她也知道其实温家根本就没有理由,期待陆婉儿腹中的孩子;更没有脸面与立场,要求陆婉儿保住温彦行的骨肉。

    从温母失望与难过的目光中,陆婉儿当然知晓其转过身去的意义。

    可是总归是要面对的,不是吗?即便那个孩子能留住,又会怎么样呢!对于温家来说,希望并不在一个遗孤身上,这么简单地道理,作为温家主母,她应该懂得。

    “二小姐,你,不该来!”温彦行的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转向陆婉儿。

    “可我还是来了!”婉儿用了一种有些抬杠的语气说道。

    “彦行与你,也没什么关系;而温家与你,也算是没什么瓜葛了。你又何必追来!”温母依旧语气冷淡,听得旁边众人有些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夫人!二小姐她......”原本就是温府长大的玲儿,有些听不下去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婉儿制止了。

    “玲儿!你先下去。让我与你家夫人单独聊聊。”

    玲儿听闻,颇有眼色地屏退了温母身边围坐的众人,只说车上带了些吃食让大家随她一起去拿,只此一句话就已胜过万言。

    “温夫人,我此次来是想跟你们一起去岭南的。”陆婉儿就像自己曾经在温府之时,摆出了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她着实不愿多费口舌,也不想多作解释。

    “可是,你也不是温家的人,又何苦呢?”温母转过头看向原来住在温府地那个二小姐,态度依旧疏离又冷淡。

    “谁说我不是温家的人?就因为没了那个孩子吗?还是因为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手里的婚书就不作数?”陆婉儿拿出了温彦行亲笔写得“婚书”,一边递给温母一边有些咄咄逼人道。

    “若是我不来,到了岭南,温夫人以为温家这些人最后还能活几个?难道说,她们都不是无辜受累,都不是温夫人与我该负的责任吗?”说起来,陆婉儿明白温母对她这般态度,究竟是为何,不过就是想将她赶走。

    “是我的责任,但可以不是你的。”温母看罢温彦行亲笔所书,语气软了下来,却依然没有对陆婉儿要去岭南的事表示赞同。

    “可温夫人知道,仅凭你自己的能力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不是吗?但是我可以。”陆婉儿有些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为何一定要用如此强硬地语气,来谈论这件事呢?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陆婉儿其实是高兴看到温母还保留着一丝高傲心气的。

    只是可能是在温府住了那么久,这位温夫人都是一副有礼有节的样子,一直都把陆婉儿当客人对待,倒是让陆二小姐也很难向其表现出小女儿姿态。

    不过,终究是因为她的儿子,对自己爱屋及乌起来!陆婉儿心里好笑地思忖着。

    不这样说,难不成还要哭着求她让自己留下吗?对付嘴硬心软的人,最解气的方式就是同她杠上一杠,怼的她哑口无言之时,再哄上一哄。

    “我知道这份责任很重,也会很辛苦!任我这般有能力的人,也不见得就能承担地起来!但你要放心,我确实是有备而来;你我先不管到底是谁的责任,总是要让这些人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陆婉儿温声指着那些大口吃着东西的可怜妇人。

    “听说孩子都留在岳州了?”陆婉儿又问。

    “岭南环境恶劣,岳州府尹是彦行的故旧,便派人来与我商谈,把所有温家幼童接走并安排个好人家,也算能保条性命。”温母也顺着陆婉儿所指,看向不远处的众人。

    “一共有多少幼童?”陆婉儿又问。

    “一十七人。”温母平淡地应道。

    “我会尽快去岳州,把那些孩子寻回来,并着人在那里集中抚养。半年之后,待你们从岭南平安出来,再与他们汇合。温家的后辈,还是该由温家人自己抚养,不能流落在外。”

    可是,就连陆相门生众多都没办法的事,仅凭她陆婉儿一介女子......

    温母听着陆婉儿坚定的语气,不知为何并未把心中地质疑再说出口,也许是那个让人信服的二小姐又回来了,也许她确实是温家众人仅存地希望。

    “彦行他,可有人收尸?”温母有些哽咽地问道。

    “埋在京郊一处青山上,我离京之前去看了他,一切都好。”陆婉儿终是看见强撑许久的妇人,在她面前柔软下来。

    “我这个做母亲的,许是也不合格;他走了这么久,连一次梦都没托给我过。”温母凄然说道。

    “他,可能只是觉得自己有愧,不知该如何来见。”陆婉儿柔声安慰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已是泪水涟涟地温母,又说。

    “我知道。”陆婉儿从怀中掏出一方罗帕,轻轻递给温母。她自己却没有在此时流泪,因为她觉得亲手打破了温母的要强后,她就得表现出相对坚强地一面,好让其放心依靠。说到底,虽是温彦行连累了整个温家,但温家众女眷的主心骨,却还是温母。

    “我会尽快启程赶去岳州,亲自安排那些幼童之事!而前面就快到岭南地界了,路途愈发艰险难行,还得靠温夫人带着她们安全抵达流放之地。等岳州事妥,我们就在廉州汇合。”

    陆婉儿清晰又冷静地向温母述说接下来地计划,并把吕怀山亲手写的岭南细则交由温母,然后先行告别。

    “我替温家,在此谢过二小姐了!”温母终是不再坚持,接过文书看清内容后向陆婉儿深施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