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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感君恩重许君命

    其实很快,李晓就在神策军私牢里,见到了已被折磨地伤痕累累的温彦行。

    而在来之前他却不知有陆婉儿其人。

    二人没有太多时间叙旧,只是就当前陆相所处的危局交换了信息与意见。

    好在这两日,已托牢中之人暗暗照顾,起码吃食上有所改善,使得温彦行比前几日多了几分说话的气力。

    得知李晓已经在暗中谋划布局,想要煽动朝中谏臣,继续上书奏表以求让陛下回心转意。

    而除此之外,还可营造京中舆论,碍于“贤相”在百姓心中的威信,皇上也该有所忌惮,或可不能对陆相痛下杀手。

    身在牢狱多日地温彦行,却觉得此举依然怕是有些想当然了,仅靠谏臣和舆情怕是只会更加激怒圣上,反而加快他就此事下定决心的时间。

    而天子震怒,小人定会借机进献谗言,届时老师恐怕危矣!

    想要救陆相,就要分析当今圣上心里最怕的到底是什么?

    “思及往事,咱们的皇帝陛下此生最怕地,想来也就是军中有人哗变,内乱再起!因此若想救下陆相,怕是一定要依靠那些戍边的将领,依靠那些当年被陛下“罪己诏”感化过的各地军人志士们,他们懂事明理,不畏强权,也对陆相十分钦佩敬重。

    只是这些人距离京城都是山高路远,需要时间发动和转圜;待各地兵将的上书奏表纷纷呈上来,陆相才能算是真正转危为安。”

    李晓听闻深以为然,觉得温彦行所言十分有道理,于是赶忙应承会尽快着人安排。

    “而这期间想要保证老师安全,就需得争取时间。”温彦行向李晓直言,他大概也在牢里撑不了太久,不如就先替老师抵下部分罪责,以消部分天子之怒,也使得奸佞短时间内寻不到借口发难。

    李晓黯然,对于温彦行甘愿抵罪的打算并不想认同,尤其甚可能会牵连整个温家,他问眼前满身污秽之人,可有想过那些残酷地后果。

    温彦行自是想过,幸好还能再见李晓一面,否则就连这权宜之计,仅凭他已是阶下之囚也无法实施;提及或可能累及整个温府,温彦行只求李晓尽力而为,但求能够保下他们的性命。

    如此行事,对于整个温家而言他是有罪的!温家不欠他什么,甚至给了他生命与可以给予的一切!

    为了他个人的理想抱负,不仅没能让温府荣耀,反而最后拉上整个温家为他陪葬,他更明白,身死以后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可相较于陆相之才,不谈师生情谊,却也是家国不可失之人!

    必须二选一之下,他温彦行又能如何抉择?

    京中形势瞬息万变,即刻行动或可还能奏效,若再犹豫下去怕就真的一切无法挽回了!老练如李晓,又怎会不知其所言的道理。

    只能为温彦行准备纸墨,让他亲手伪造那几封很快就会置他本人于死地,也极可能会搭上整个温家的虚假信笺!

    因为李晓也不知道,就算凭他在京中的能力,下次是否还有机会再与活着的温彦行相见。

    本来就是难以从这个私牢里出去的人,只不过若没有这几封书信,温彦行就是一人身死而已;可有了这几封结党营私,却把陆相之责撇除干净的铁证,即便相隔千里,整个沂州府温家怕是也要就此成为历史了。

    私牢里到处都是掌权者的心腹与眼线,李晓已经停留时间不短,已是有人催促他尽快离开。

    温彦行控制着受伤颇重的手臂,用尽了气力握笔疾书,终于将两封决定众多人命运的书信写完交给李晓。

    而李晓虽收了信,却叮嘱温彦行切莫莽撞行事,若是局势当真到了万分危机的时刻,他也同意其拖延时间的计策,但万一局势又明朗起来,开始对陆相有利,那他也不用再行舍身取义之举也未可知。

    毕竟牵涉得是整个家族的命运,所以,还望温彦行在狱里保存信心与体力,一切等他消息!

    待李晓被不停催促,着急从牢中离去之时,温彦行终于想起了陆婉儿。

    来不及叙说关系过往,他只说有一女子,名唤陆婉儿,是江南道洪州城商贾陆府二小姐,近期可能会从沂州来京寻他,虽是身怀有孕,但二人尚无婚约在身不至于受此事牵连,但求李晓日后若知其行踪,定要将其劝回洪州。

    已被人察觉行踪,需得赶在安全前尽快离开,李晓也来不及细问详情,只能对温彦行最后所托之事,简单应下一声“好!”

    攥着手中沉甸甸地信,李晓心情复杂地回了王府,也特别着人去打听温彦行所说的那名女子。

    果然手下人很快便来回禀,确有一女子带着丫鬟入了京。

    原本与温彦行那名仆僮宋清河接上了头,同住在一家客栈里,可今日宋清河不知为何暴露了行踪,已被控制起来,而那位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许是察觉到了危险躲在京城某处,尚需时间去查。

    对于温彦行临死托孤之举,李晓很是放在心上,吩咐下属多派些人手,定要找到这个陆婉儿,然后妥善安置,以保证其在京地安全。

    只是宋清河地被捕,终究也成了压垮陆婉儿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清山带着她们连夜换了一家更为偏僻地客栈后,陆二小姐夜里终于再次病倒了。

    积压多日的问题,在顷刻间爆发,陆婉儿地病情自然是来势汹汹,清山强压心中无措,去请了以前相熟的大夫,诊断结果也是不甚理想。

    若想保证大人的恢复,需得下几副猛药,而如此以来,腹中胎儿怕是就难以保存......

    公子至今下落不明,如今清河又是生死不知,丫鬟玲儿近来也是日日看着二小姐抹泪,仆僮清山亦不知该如何替二小姐下这个决定,甚至都没有勇气将此事说于陆婉儿知晓。

    可眼看其病情危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清山也不是不懂。

    与玲儿直言了大夫意见,小丫鬟说:“此事,不能告诉二小姐,因为她定是要保怀中骨肉的,尤其是在少爷生死未卜地时候。”

    清山却怕若是不告诉陆婉儿,只凭他与玲儿两人怕是也做不了这么大的决定!

    可玲儿却抹了眼角地眼泪,站起来说:“做不得也得做!若是二小姐有差,腹中胎儿不过三四个月,又如何能撑到生产?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尸两命罢了!”

    这还是原来那个柔弱又没主见的玲儿吗?清山想,时事确实可以改变人,跟着二小姐久了,小丫头也理智果断起来。

    倒不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此简单的道理,仆僮自然也知,只是思及公子与公子的骨肉,总是心中愧疚之情太重,重到让他无法承担。

    大夫说了,二小姐患得是严重的肺疾,这病根儿怕是已经很久了,只不过近来天气严寒,孕妇本就身体较常人虚弱,这才发作出来。

    其实清山与玲儿都知,陆婉儿哪是简单的受寒,而是千里风雪加上数日地急气攻心,不倒下才怪呢!

    服药容易,只是这女子滑胎一事,怕也可能凶险万分啊!

    又请了大夫后,再次得知了新的危险,清山只觉自己当真是罪该万死,为何没有听从公子命令,哪怕以命相博也该阻止二小姐进京的......

    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终是一个人回了房,低声哭到浑身打抖的样子。

    若是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宋清山定是会以命相陪,黄泉路上继续护着她们,以全此生公子对他们兄弟的恩情,以赎有负公子所托的罪过!

    丫鬟玲儿眼瞧见清山再次送走了大夫,独自一人回房低泣,悲从中来,也在仆僮客房门口任由大颗眼泪滴落。

    她不相信命运就这般恶毒,二小姐如此良善与美好的人,少爷也是那般正直有为,就连清山也不过是忠心耿耿!若苍天有眼,自是不该如此对待他们......

    待清山整理好情绪,想要找玲儿再行商讨之时,小丫头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那便是需得不计一切,找京中医术最好的大夫来为二小姐诊治。

    “清山,若是此举依然不能挽回,你我二人却也是尽了最大努力!”

    京城里医术顶级的大夫,那便是宫中御医了!

    玲儿的话,倒是让清山想到了郡王李晓,听清河说公子好似对其很是信任,到底是人命关天,哪怕是一丝一毫地机会也决不能放过,秉着这样的心思,仆僮终是去了郡王府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