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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月移花影上栏杆

    于是这厢里也没了刻意的矫揉造作,温彦行眼看着慢慢正常起来的陆二小姐,虽恍惚诧异,却也不知为何。

    莫不是在外行商之时与哪家男子眉来眼去,回来才那般撩人而不自知?近来又正常了,是不是说明二人没成?

    在温公子抓心挠肝的时候,因原定下的归期已至,舅母也准备返程了。

    陆婉儿铺了生意在沂州府,又恰巧是最重要的时候,所以暂时是不能一同回江南道了,只是还这样暂居在温府,又觉得好似有些不妥。

    临行前一两日,婉儿又去见了舅母,商议之后找到院子就会搬出去的事情,而舅母却说:“你自己一人住到外面去怕是不安全,温府家大业大更不差那一个小院子,此事我已与兄长交待,你还是不要着急搬出去吧。”

    其实陆婉儿最想说的是丫鬟玲儿的事,虽舅母也做不得主,却至少可以打听一番有没有其他讲究或说法,倘若日后自己拿出钱来为其赎身,可会犯到温家其他忌讳?舅母却说只是府上一个家生的小丫头而已,你若喜欢我便跟兄嫂讨了来与你便是。

    “舅母!你为何对我这般好!”虽然舅母都没有考虑到玲儿父母是否会同意的问题,可陆婉儿却是感动到第一次上前搂住这位温家的老小姐,撒着娇说。就觉得二人虽并没有血缘亲情,可舅母这些日子却像母亲一般,什么事都选择信任并支持自己,什么事都能为“女儿的喜欢,女儿的需要”而去争取。

    这本是婉儿因丫鬟玲儿的事有了眉目,遂不自觉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可舅母却认真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原来,当初舅舅在京中备考之时,外祖父家中条件并不太好,外公也明白即便是舅舅高中,在朝中无人且家中无财的背景下,想在朝中立足都不容易,更何谈有一番作为了。

    要知道世人皆知士庶不通婚,而为何陆婉儿的母亲却嫁到了陆家呢?只因当年的陆家,作为洪州城有名的商贾之家,在整个江南道都算得上是财力颇丰;机缘巧合之下陆家的长辈认识了陆婉儿的外公,又得知其有一子年少有为正在京中备考,陆家便在银钱上给了很多支持。

    “你外祖父受人恩惠,又思虑你舅舅的未来,加上家中也不算什么世家高门,甚至现如今自上而下“财婚”亦不算特别稀有,于是便做主将你母亲嫁到了陆家。

    抛开士庶之别,你外祖父或许也想着,起码你母亲这一生也会衣食无忧才是,只不过后代无法再走仕途罢了。”

    “不能否认,你外祖父在这件事上是有了偏心的。而且这些事起初都是瞒着你舅舅,当你舅舅高中以后方才知晓,却一切早已成为定局。因此你舅舅对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就是你的母亲,心有愧疚了一辈子。”

    “倘若你母亲在陆家过得好也就罢了!可虽然你父亲也算是一个宽厚老实的人,却并不是小妹心中的那个人,亦不是懂她的那个人!所以你舅舅总是觉得倘若不是因为他,你的母亲或许便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一个心地纯良的读书人,夫妻二人哪怕远离朝堂,也可过着琴瑟和鸣,心意相通那般诗情画意的日子,而不是嫁入商贾之家为妇,孤寂一生也郁郁一生。”

    “你可知也正是因为你母亲之事,你舅舅心中方才有了执念,宁愿在洪州城碌碌无为二十年,也不愿卷入京中那些争权夺利的政治乱象当中。

    而你母亲英年早逝,独留下你与珍儿姐妹两个,这些年也不得幸福,更让你舅舅心中觉得有愧于你母亲.......”

    再得知了有关母亲的那些隐情之后,陆婉儿却想,这一切又不是舅舅的错,或许也不能算是外公的错,而诚心求娶并未当真亏待过母亲的陆家也没有错,那到底又是谁的错呢?

    毕竟母亲确实郁郁寡欢了她的一生,而姐姐也在她最好的年纪选择了那般决绝,至于自己倒是与此事好像关系不大,毕竟嫁入岳府与和离之事,都是她自己遵从了内心的选择罢了......

    于是,即便是有关母亲的事,陆婉儿也理智地同舅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并依然对舅母的偏爱心存了许多的感激和温暖。亦调皮地与即将离开的舅母许诺,自己定不会再让她与舅舅担心,会在沂州府好好将生意做起来,未来也可多分些利与舅母,以报答舅母的爱屋及乌之情。

    “那可也不全是因为你舅舅,才对你爱屋及乌的!就算一开始是这个原因,可现在舅母倒觉得,我们婉儿当真是个优秀的女子!舅母对你的喜爱和欣赏,都已经超过你表姐了呢!”

    听着舅母半是玩笑的肺腑之言,陆婉儿心里更觉感恩和不舍,只是表姐生产之期将近,作为母亲当真是一定要在此之前赶回去的。

    想起之前在街上买得发钗,陆婉儿回去取了要送给姐姐和表姐,托舅母一并带回去。只留了给沐舒那支,想着还是等自己回洪州的时候亲自给她为好,只是竟也不知这一等,便已是更历沧海桑田般的多年以后。

    终于送别了启程回洪州的舅母一行,临行前舅母也考虑到陆婉儿的处境,把能留下得家丁尽量都留了下来,并一再拜托了温家老爷对其多加照拂。

    虽不懂其中过往曲折,温家老爷却对自家妹妹的在意与嘱托一并应允下来。

    而温夫人也念着姑嫂之谊,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将小丫鬟玲儿的卖身契送来给了陆婉儿,按理奴仆之籍是世代不可脱的,而对于温府而言确实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至于日后作何打算,想怎么用那就全凭陆婉儿自己了。

    总之,这才是让陆婉儿对舅母,甚至对整个温家都最最感恩的事情。因为不仅日后可以培养玲儿去做更多更重要的事,而且即便自己以后还是会返回洪州,只要玲儿愿意,她就可名正言顺地随自己一道回去,这当真是除了赚钱之外最能让她安心的事了。

    盘算着再有几日,第一批货与人就该到了,陆婉儿近来日日都在店里亲自盯着,除了与掌柜一起制定做账的章程规则,还有伙计的招聘培训,好为接货和开业做准备,另外也常常在思考着日后可做的其他生意。

    换上男装的陆婉儿,虽还是能让人从面容上一眼便能看出女子的模样,可其行商的天赋与心思缜密又果断的行事作风,却让手下常用那几人越来越钦佩和信服,就如同原来在洪州时那样。

    而近来差不多忙完筹款一事的温彦行,便常在那小院儿里只能看到一副江南庭院的美景,却当真看不到饮茶之人了,心下各种突发奇想又莫名猜想嫉妒后,紧张到再也顾不得之前的执念,有一日竟状似无意地逛到了尚未开业的店里来。

    陆婉儿也是万万没想到,会在店里见到温家公子。还是那般神色淡然又俊朗非凡,只是不知为何就只身一人逛到了这里,身后也不见其仆僮跟随,是恰好去办什么事了吗?

    虽店面尚未开业,但秉着来者是客,况且还住在人家家里的复杂关系,陆婉儿还是亲自设茶招待了温彦行一番,温家公子大概也未曾想到,能让老板亲自在店里烹茶接待地,他不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人。

    望着茶桌对面浅笑盈盈地陆老板,温彦行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这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她弄茶饮茶,真切极了,原来心中那个尚有些虚幻缥缈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具体了起来,虽戴着些有礼有矩的客套面具,却终是距离上更近了,近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而至于温彦行偏巧挑选了一个将近傍晚的时分,更是暗藏了自己除了想近距离见上一面之外的小心思,那便是可顺势邀其一同回府,二人就可以共处更长一些时间......

    眼看也没有仆僮来寻温家少爷,陆婉儿心下也不知他要呆上多久,本想着今日就与店里掌柜和伙计一同用过晚膳再回温府,哪曾想喝过茶以后,温彦行便出言邀她一同回去。

    本来是完全可以拒绝的,只要说她店里还有事要处理,况且明明这般近距离的相处起来让人颇为拘谨;可许就是眼前之人长得太好看了,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拒绝之意来,陆婉儿鬼使神差地就应了下来。

    丫鬟玲儿也是有些一头雾水,就在不久前的刚刚,小姐不是还说今日要在店里用过晚膳才回呢吗?不知自家少爷为何突然来此,又为何要同她们一起回府?可能是受老爷嘱托前来照应二小姐生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