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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十里红妆贺新婚

    很快,岳府便差了人前来纳采。

    绫罗蜀锦,红绸喜帛与福娘一起进府,陆家老爷也难得露出半日笑言,府上也是很久没有那么轻松喜庆的氛围了。

    后面半月,问名、纳吉之后,便有更多的彩礼陆续送来,金银玉饰,颇为丰厚。

    虽岳陆两家受之前战事影响近来都不太好过,尤其以商贸往来为主业的岳家,境况其实更是困难。不过好在二人婚事两边皆是筹备已久,且手中银钱尚且不缺,因此不仅岳家彩礼丰厚,就是陆家给初嫁之女准备的嫁妆,也足以让婆家满意。

    于是,一切流程顺顺利利地进行着......

    请期之后,二人婚期确定于十月中旬,金秋节礼之后。

    待陆婉儿在众多待嫁的琐事里,熬过炎炎盛夏,北方国事业已渐稳,而岳府少爷也终于等来了亲迎的大喜日子。

    近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的洪洲城,今日朝阳初生,十里红妆见新人。晌午过后陆婉儿就已起身等待,整理婚服妆容,青色钗钿礼衣,整齐地摆放于案几之上,铜镜中的人儿,虽昨夜在姐姐屋里话别至深夜,此时却亦不见半分困色。

    有心灵手巧的喜娘先是为她梳理发髻,免不了的自是金冠玉钗,云髻高耸.....因陆婉儿坚持想要配戴姐姐送的白色珠花,于是喜娘便为此多配了几朵秀丽的海棠绒花在旁,最后发髻两端再坠上薄薄地黄金柳叶流苏,新娘头饰便算装点完成。

    接下来就是重要的新人妆容。以白粉敷面,令肤色白皙无暇,然后胭脂轻扫,花靥浅浅红晕,更显今日镜中之人娇羞可人;额头贴金色镶边飞霞花钿,柳眉弯弯,朱唇点点,一番修饰下来,衬得陆婉儿本就精致小巧的面庞,更显典雅秀美之姿。

    木制衣架悬挂的铜绿主色婚服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团,袖口裙边有连珠,卷草,宝相花分散点缀,布料虽不是章彩绮丽的瑞锦宫绫,却也是华贵不已的蜀锦绸缎。

    新娘礼服层数繁多,需内着广袖襦裙,外罩大袖长衫,身披长而精美的红色披帛,层层叠压之下方出十分华美的效果;待府中丫鬟与喜娘共同为其穿戴整理好之后,喜娘又递来一把薄纱刺绣的罗扇用来掩面。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直至此刻,铜镜之外的陆婉儿只觉镜中正望向自己的那人,薄纱雀屏罗扇遮,百美娇多见不奢,美丽地倒颇有些陌生。

    而此刻于如花似玉的陆婉儿而言,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与门当户对,两小无猜地岳沐之终有一日比翼飞,笑靥如花为君开。

    任天下女子环肥燕瘦,性情各异,却谁又不想如此这般十里红妆著绣衣,一生只嫁一人妻呢?!

    岳府前来迎亲的轿辇已侯多时,陆家二小姐依礼拜别父母高堂后,登上喜轿。听闻外面鞭炮声起,陆珍儿在屋内朝墙外地方向抬头微笑,而陆婉儿亦知姐姐今日不会露面,心下怅然之间,泪珠随躬身入轿的动作滚落于地。

    后有接亲之人大喊“起轿”,新娘便朝着早已在岳府门口等候的岳沐之而去......

    今日的新郎婚服以绛红为主调,搭配与之互补的青绿色配饰,设色浓淡相间,层次变化之下交叠掩映,丰富绚丽。布料是用了颜色鲜亮的波斯锦剪裁,纹饰是团窠卷草对鹿纹锦,技艺则是从西域传来,采用了胭脂虫进行染色。

    身着华丽又低调的红色喜服,头戴墨色崭新辔头,英眉朗目的岳家大少爷也是今不同往昔地面如冠玉,俊秀异常。随着鼓乐之声渐近,旁人看来已是望穿秋水地岳少爷,终于在傍晚时分看到喜轿载着心上人缓缓而来。

    待轿停礼止,新娘随喜娘入得府内。众人也只见来人“金钗云髻,青黛画眉红锦鞋,玉指纤纤,雀屏罗扇半遮面......”喜乐奏起,一时间府中气氛更加喜悦隆重起来。

    由早已安排妥当的人为两位新人递来牵红,岳府亦请了颇有名望之人入府为傧相。傧相喊“岁时佳顺,良辰美景,今陆氏二女与岳家大郎合婚,缔结秦晋之好,请两位新人上堂。”陆婉儿便一手拿罗扇遮着面容,一手牵着红绸的一端与只能感觉在侧的岳沐之并排等候行礼。

    听得傧相再喊“一拜天地,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婉儿微微福身,却从眼角余光里看到身旁一身绛色喜服之人,全身跪拜于地磕了一个长头。“二拜高堂,赐兹祉福,惠我无疆”;两位新人一起跪拜岳家的父母高堂。“夫妻对拜,鹣鲽情深,同德同心”;陆婉儿转过身来与心上之人躬身对拜,之后便听见傧相最后高喊一句“礼成”。

    此番婚礼流程,有关新娘的部分陆婉儿倒是早已于喜娘处细细得知。洞房之内,还有取二人一缕头发,用红线捆扎在一起,放入一华丽锦囊中的结发等环节;待宾客散尽之后,则还有同屋而食,合卺共饮,预示夫妇一体,同甘共苦的最后一项......

    而这场盛大的婚礼,唯一让陆婉儿心中最觉辛苦地,却是拜堂之后一人在新房中独坐等待的那几个时辰。无所事事还得罗扇掩面,正襟危坐,时间久了着实浑身酸涩难忍......

    之前听沐舒描述时,还觉得她夸大其词,今日终于轮到自己了,哪怕心中早已有了预设,此刻也是特别认同起来。

    新婚之夜,红烛帐内,一番青涩之下,有情人终是温柔缱绻,相拥而眠.......

    次日,即已为新妇的陆婉儿,早早晨起与新婚夫君同着喜色常服,再次拜见家中公婆。而直至这第二日,婉儿方才注意到岳沐之在一身团窠宝花立狮纹的绛红色衣衫映衬之下,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干净和明亮,而这个人就是自己日后朝夕相对的夫君。

    这个明朗的印象,也自此在她心中留存许久。

    因是自小熟识地公婆,和蔼可亲;奉过茶水之后,岳家父母依旧说了些望二人以后同心同德,早日为家中开枝散叶,让他们早日抱上孙子的话,便放小两口回了房。

    而对于在岳家老爷、夫人那里改称呼的部分倒不难,随着岳家兄妹喊父亲、母亲,也不觉比之前的伯父伯母拗口;真正难倒陆婉儿的却是对岳沐之的称呼。

    “夫君”二字着实有些令人羞涩难当,极难说的出口。以前都是同沐舒一起称呼为兄长,哪怕是定亲以后二人书信来往,亦是这般称呼,可眼下婚礼已成,开始同居一屋,“兄长”二字却是感觉已经不妥.......

    岳家少爷那边倒没这种困扰,仍是称呼婉儿,很是亲近。

    却不知新婚妻子,坐在房中思虑半日竟是因为这等小事。本以为婉儿就是害羞,因此不太好意思与他答话,直到下午实在憋不住地新娘子,终于开口询问丈夫的意见,听得对方笑意连连,最后提议倒不如和家中父母一样,称他沐之。

    小小插曲,有趣之余又为新婚二人更添甜蜜。

    很快三日归宁之期到来,这也是岳沐之第一次,正儿八百的以半子身份陪陆婉儿登门。陆家老爷与两位姨娘都表现的十分高兴又客气有礼;婉儿的兄弟姐妹们也与岳沐之悉数见礼,而家宴上陆家其他长辈亦不免另一番叮咛安抚。

    席过之后,陆老爷带新婿至书房叙话,而陆婉儿则带了些吃食去到姐姐那里。见陆珍儿房内书案之上摆了些新的瓷器图样,细问之下方才得知,陆府瓷器生意最近一直未见起色,父亲很是有些着急,便让其一同想想办法。因货品积压,窑里产量也是一日低于一日,长此下去,陆记确实让人担忧焦虑。

    姐姐并未就此事与初嫁至岳府,尚在新婚之期的婉儿谈论太多。只是问了问妹妹,新入岳府各方可还安好?若在婆家有心事,定要随时回来与家中细说不要委屈了自己......这些婆婆妈妈地话,已是近几年来陆珍儿最为啰嗦地一回了,婉儿亦知道姐姐就是心里放心不下她。

    母亲不在了,姐姐就是与自己唯一血脉相连地人!陆婉儿想,自己与姐姐是互相牵挂和担心的。同姐姐一样,嫁到岳府之后她唯一担忧挂心的就是留姐姐一人在陆府,能否习惯没有她每日打扰的日子?冷清冷性地,倘若日后府中有人为难,又该有何人护在身前......

    情思至此,陆婉儿险些在姐姐面前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