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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飘着花瓣雨的街道,智遇对面站着,泪流满面的望着自己。郑易想说点儿什么,发现只能张嘴不能发声。他想要掐自己一下,自然下垂的双手却完全不受控制。

    郑易闭上眼睛,心里不停地喊“老大,老大”。听不到回应,郑易睁开眼,却瞥见街对面不远处赫然出现了老大的身影。这不合逻辑,更绝对不可能。

    老大存在于潜意识世界,他与郑易的沟通属于纯意念形式,不存在空间和感知。所以说,这是梦!一个不完全受郑易支配的梦。

    正如老大所担心的那样,郑易被智遇控制了。在他入睡后,被智遇强行拉进了她的梦里,只能按照智遇的主导参与造梦,肢体和言语完全不由自主。

    “不要离开我,”智遇哭着说,“爸爸,不要离开我!”

    “怎么成爸爸了?”郑易心想,“不可思议,成年后的智遇面对面站着她的爸爸?是梦中梦么?”

    “我喜欢你,”智遇一扫方才的伤感,泪痕也完全不见踪迹,她扭捏着身子,羞涩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郑易。”郑易被自己这声音吓呆了,“太可怕了!”他心想,“连名字都要如实说出来?也对,梦是不会撒谎的。”

    “真好听的名字,”智遇绯红着脸问,“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郑易快疯了,内心狂喊:“天啊,怎么会这样?完全就是绑架嘛,绑架也没这么惨烈的。”

    “喜欢我什么?”智遇靠近郑易,含情脉脉地问。

    “什么都喜欢。”郑易怒瞪双眼,想象中狠狠扇着自己耳光。

    “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智遇又突然回到最初的婆娑泪眼,哭诉道,“可是你都不在了,谁来爱我?”

    郑易定定看着梨花带雨的智遇,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强行安放了爸爸的心理,郑易心疼地想:“希望梦能多少给你些安慰,弥补爸爸不在身边的遗憾。等梦醒了,一定要好好活着。”

    可是,郑易并没听到自己的嘴说出些什么。许是智遇的潜意识也已陷入浑沌,她的梦无法对现实生活提供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郑易眼睁睁看着智遇在自己对面哭,哭得颤颤巍巍,无力瘫坐到地上。他却只能站着、看着,动弹不得一根手指。

    作为一个有幸出现在她梦里的人,又作为一个父亲的化身,他多么想大声地对她说:“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可是没有声音,只看到郑易一个劲儿眨巴着眼睛,嘴夸大地张着。

    如雨的花瓣兀自飘零,街道上冷冷清清。智遇随落花一起沉入无边无际、无依无靠的黑色渊底。

    客房熟睡着的郑易,眼角泪涌如柱。

    ……

    海边,沙滩,落日余辉。

    智遇挽着郑易的胳臂,郑易拎着两双鞋,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着,身后沙滩上留下两排整齐的脚印。

    郑易时不时满眼爱意地看向身边的智遇,智遇全然陶醉地依偎着郑易。

    他们一起回到海滨小木屋—他们俩的家。确切的说,是梦里智遇为自己构建的家。

    只是此刻梦里的郑易,就是智遇梦想的伴侣。彻底卸除了抵抗,也不再能觉察出自己是在别人的梦里,完完全全被梦控制,成为了潜意识世界拯救智遇的牺牲品。

    “你根本不爱我,”智遇突然生气地说。

    “怎么会?”郑易不明就里。即便在梦里,他也难逃恋爱小白的美誉。

    “就是~就是!”智遇任性地嚷嚷道,“不然你说,你为什么先放开我的胳膊?”

    “啊?那不是,到家了。还要挽着胳膊么?”郑易边说,边怯怯地看着智遇。

    “难道你都是挽给别人看的吗?为什么到家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反而不挽了!?”智遇红着眼眶说。

    “对不起,我错了。”郑易一把将智遇拥进怀,边解释边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说,“我只是想,空出胳膊来,才能好好抱你。”

    智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两人深情相望,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爱情,若都似梦里这般美妙,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袁浩留郑易吃早饭。智遇蓬头素颜地来到餐厅。

    “啊!你谁啊?”智遇紧裹住睡袍大喊道。

    “呃”郑易求助地转向袁浩。

    “啊那个,是这样的,”袁浩一手端着平底锅,一手举着铲子,向智遇解释道,“昨晚你跟郑博士聊完时,太晚了,我就没让他回去。”

    智遇一听是昨晚疗愈那位,瞪了郑易一眼,稍显不悦地理了理睡袍,然后,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在郑易对面坐了下来。

    袁浩紧接着给她的盘子里放上煎蛋,转身又去厨房忙活了。

    智遇正襟危坐,抬眼直瞅了郑易三秒,等到对方慌忙躲开视线,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挖苦道:“男人夜不归宿,不大好吧?老婆、孩子不担心么?”

    袁浩端着水果沙拉和烤好的面包走过来,笑着替郑易解释道:“郑博士还没结婚呢。”

    “什么?那我昨晚问你时,你怎么不说?”智遇质问郑易道。

    “那个,”郑易看一眼袁浩,本想再请他帮个忙,见袁浩正满眼问号地望着自己,那没张开的嘴,却通过一皱即平的眉心把责备传递:女王给了你申辩的机会和权利,你怎么搞得你?

    “那个,”郑易正面智遇,他决定靠自己。

    “行了,行了,别说了,”智遇手一扬,不耐烦地制止道。

    郑易好不容易组织好,输送到了嗓子眼儿的话,被强行封堵回去,无奈之下,郑易闭目找老大:“你看,你看!说是机会,根本不容喘息;所谓权利,就是让你停,必须停。”

    老大只笑着摇头,不予回答。

    席间,智遇一边慢条斯理的嚼着面包,一边若有所思地问:“你们两个,谁会解梦啊?”

    袁浩和郑易一听到“梦”字,都做贼心虚,袁浩呛了牛奶,郑易让空气呛到了自己。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都知道啊,还是都不知道啊?”智遇狐疑地看看袁浩,又看看郑易。

    袁浩一手捂嘴,一手指郑易,“咳咳”地清理着嗓子装作发不出声儿。

    “那,郑博士,”智遇饶有兴味,又不无揶揄地问郑易:“您,帮我分析分析呗。”

    “哦,行。”郑易点着头说。

    “做了四个梦,”智遇边回忆边说,“啊不,好像是五个。”

    “我去,记这么清楚!”郑易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内容上来分?”智遇闭上眼睛,想了想说,“应该算是六个。”

    郑易目瞪口呆地望着同样有着闭目思考习惯的智遇,不知道她与她的潜意识沟通到什么程度,她又是怎么称呼她的潜意识的?

    突然,郑易眼角的余光里,袁浩正急切地打着手势。郑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清楚他想说什么。但在一切都没搞清楚之前,郑易只当没看见,垂下头等着听智遇接下来说些什么。

    “每个梦里,都有一个莫明其妙的陌生人。”智遇睁开眼睛,撅着嘴盯着郑易的脑门儿,等他给个解释。

    “谢天谢地,谢谢你老大。”郑易抬头前快速闭眼对老大说。

    “梦呢,”郑易微笑着抬起头来,以一副自然平和的神态说道,“反映的是潜意识,主要考虑梦里事件的发展走向,以及事件发生时,个人的情绪感受。梦里面的人物,不认识很正常,潜意识只是借用这样一些人物角色,来表达它真正想要表达的意图,所以,”

    说到这儿,郑易停顿了一下,说不好是庆幸还是失落,作为智遇口中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他清晰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他虽然能给智遇一个梦的解析,却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害怕她记起,又深怕她忘记。尽管心里郁郁难平,郑易还是故作轻松地劝慰智遇道,“对于那个陌生人,不必太在意”。

    “可是,我总觉得,不能不在意呢。”智遇怅然若失道。

    “梦的内容还记得吗?说说看。”郑易怯怯地问。

    “不记得了,”智遇狠狠咬了一口面包,边嚼边愤愤然道,“算了,算了,没意思!”

    两个男人各自松了一口气。袁浩私自决定梦疗没被识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郑易呢,因为智遇不记得梦,他也就无所谓失去。如此一来,便让梦继续在梦里,他也可以继续待在现实中,完成疗愈师必须完成的事情。

    这天上午,郑易到达办公室后,第一件事便是给魏建昕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入梦四次,后又被她拉至梦中两次。昨晚袁浩安排下,留宿客房一晚,早上三人一起共餐时,她的性情明显有所转变。放心,她不记得梦了什么,也完全不记得我。

    信息发出后,郑易站到落地窗前,漫无目的地望着远处的山川,自顾自地说:“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