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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以身相许

    马车回到沈相府,姜晚晚踏着车沿下了地,还有些神思恍惚。

    那哑巴侍从依旧被五花大绑着,一并丢下了车。

    姜晚晚一路没能从他身上套出啥话来,因为这家伙不仅又聋又哑,还不识字儿。

    这算什么探子啊?到底谁的探子啊,蠢成这样!

    晚晚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小翠说:“这个人不能留了,小翠你送他回老家。”

    小翠心领神会,把手放到脖子上做了个划拉的动作:“好嘞小姐,送他回老家,对不对?”

    姜晚晚吓了一大跳:“小翠你也忒狠了!我是说,给他一笔钱,让他回老家种田去,不能留在洛城了。”

    小翠缩了缩脖子,点头。

    姜晚晚交代完毕,抬腿往大门走,待沈府两旁的守卫朝着她唤一声“姜小姐”后,她才反应过来:“等等,我怎么回沈相府来了?我不是该回姜家吗?”

    后头正准备离去的绍齐闻言躬身回答:“姜小姐从沈相府去,自然便该回沈相府来。”

    “算了算了。”姜晚晚摆摆手,“来都来了,那就多住一日吧。”

    她扶了扶额,叹口气:“小翠,你顺道再去送个信儿,让爹爹赶紧派人来接我们。”

    “好的小姐!”小翠领命,办事去了。

    姜晚晚是个不错的主儿,见小翠忙活,便也专门在沈家前厅等着,待她赶回来。

    小翠回来时,已是近下午时分。

    晚晚在沈相府多多少少有住了五六天,已是老熟人了,家中的仆人也都惯了见她,于是她一起身,便有小厮来给她引路回晚兰轩。

    晚兰轩位处沈相府三进之内,沿途经过数个连廊,两座花园。

    晚晚一边走过方正有序的楼阁,一边想起公主府峰回路转的水榭玉台,不禁慨叹:“这地方小就是好哇,不用走那么久。”

    引路的小厮闻言忍不住瞅她一眼。

    姜晚晚又走过别具一格的假山假水,想起公主府蜿蜒错落的山水桥亭,不由又叹:“这假的景就是好哇,不容易走迷了路。”

    引路的小厮莫名感觉有些怒了。

    姜晚晚再走过平坦雅致的庭院小径,想起公主府的三步一阶梯五步一亭台,再三感慨:“还是这种没放什么东西的布置好哇,省得走路绊脚。”

    小厮终于忍不住一甩手:“姜姑娘住了了许多天,想必对沈府已经很熟悉,小的就不往前再引路了,姜姑娘请自便吧。”

    姜晚晚不知道好端端一个小厮为什么没事就能气到发抖,她也懒得深究,不引路,那就自己走就是了。

    但偏偏她是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只好转头问小翠:“咱们住的晚兰轩你还记得怎么走不?”

    小翠拍拍胸脯:“小姐放心跟我来!”

    于是,她们俩就在偌大的花园中,迷路了。

    她们走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离开花园的路,定睛一看,路前方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

    可不就是沈如焕么!

    沈如焕坐在凉亭的阴影处,闻着刚入秋的花香,听着婉转的鸟鸣,还享受着观言拼命扇来的凉风。

    他的面前放着一盘葡萄一壶酒,看见姜晚晚走来,眉毛一扬:“姜姑娘竟完好回来了。”

    姜晚晚原本想着能避他则避,可一听这话怎么不对劲,又忍不住开口:“沈公子此话何意?”

    沈如焕笑了笑,端起酒杯,看了一眼那澄白如露的琼浆:“设计木工坊绑架公主,再挺身出手相救,沈某还以为,做了这等犯上欺君之事,当是回不来了。”

    “我没干过这事!”姜晚晚矢口否认,随后反应过来,“好哇!原来你送那个探子来,就是想要我死!”

    沈如焕摇头:“姜小姐冤枉沈某了,沈某当初洛神坊不慎坏了小姐的事,弄丢了探子,自觉惭愧,日日夜夜心心念念。如今终于找到了,自然快马加鞭送去姜小姐面前,以求得姜小姐原谅,怎么会想你死呢?”

    说到这里,沈如焕长叹一声,仿佛六月飞霜,窦娥哭楚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姜小姐这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我小人之心??”姜晚晚气到头晕,“沈如焕,你才是小人之心!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我日日避开你,远离你,就为了能不嫁给你,不让你因我而死,你却偏偏什么都与我对着干!”

    沈如焕听了这话,却是一愣。

    他捏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姜晚晚面前,盯着她的脸,沉声问道:“你说,我……会因你而死?”

    晚晚气结,这人听话怎么就听一半呢。

    “我是说,让你不要因我而死……”

    沈如焕点头:“原来姜小姐竟如此关心沈某,难怪在公主府也不忘为沈某向殿下求赐来一壶秋露白。”

    说罢抬起手,欲将杯酒一饮而尽。

    姜晚晚骤然大惊,扑上去一下打翻他手中酒杯。

    “不能喝!这酒有毒!”

    上好的天水碧酒杯就这么咣当一声落下,碎了一地。

    琼浆玉液淌到碎鹅卵石上,却也只是斑驳了痕迹,并没有其他异样。

    沈如焕嘴角一挑:“这秋露白似乎没什么不妥,不知姜小姐何以说它有毒?”

    姜晚晚有些茫然:“明明公主府时,这秋露白是下了毒的呀……”

    她怔怔抬起头:“难道那毒……不是下在酒里,而是……我的杯里?”

    沈如焕静静看着她,没有回话。

    而姜晚晚脑中一片混乱,也不曾开口。

    沈如焕看了她许久之后,眼中忽然闪现了一种奇怪的光芒。

    “姜小姐方才打破酒杯,是真不希望我死?”

    姜晚晚原本正心下忐忑,被他的奇怪问题这么一问,忍不住要崩溃:“当然不希望!好端端的我为什么想你死!”

    沈如焕听了,不知想到什么,竟一脸深情地执起她的手。

    “姜姑娘如此有心,实在令沈某感动万分,沈某就算是为小姐死了也值了……”

    被这峰回路转的话一惊,姜晚晚吓得脸都白了,连手都忘记抽回。

    “你你你干什么要为我而死?”

    这沈如焕病得不轻啊,是不是当初人设没写好,歪掉了?

    沈如焕缓缓靠近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姜小姐不是知道的么?沈某已不可自拔地爱上小姐,为小姐沦陷,即使葬送一生,也在所不辞,只求能护小姐、爱小姐一辈子。”

    “沈某还一心想着,如若姜小姐不愿嫁给我,那我就……”

    “就……就什么?你想干嘛?!”

    “就以身相许。”

    姜晚晚一下懵了。

    “以身相许……许……许……我许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