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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向光而生

    “走了。”零站起来拍拍衣服,把羊皮卷收起来,路明非傻眼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像是主角在悬崖下遇见了什么传功老爷爷,正准备把毕生功力传给主角么?什么锈迹斑斑的宝剑、修炼了就能独步天下的神功……这拍拍屁股走了是什么剧情?

    可是零真的往门外走了,路明非连忙跟了上去,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拦下零,难不成要说“侠女留步,你手中秘籍乃是我门派不传之秘,速速交由我保管”……总不能当场伸手拽住她吧?看起来像是对未成年少女图谋不轨的怪叔叔。

    “等下!”眼看零就要关上门,路明非用身子卡住门缝。可是马上他就后悔了,因为零冰冷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而路明非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只能干瞪着眼。

    “其实我不喜欢这种天气,太冷了,我喜欢暖和的地方。”零突然说,“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啊?”路明非愣住了,姑娘你分明是念错台词了吧?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没什么好等的我现在只想出去散步”……这一起出去走走是哪门子说法?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生硬转折又是哪里来的说话方式?

    “拒绝么?”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啊,走走。”路明非关上了档案室的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明非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利?

    这种口气能拒绝么?她分明已经表现出了不耐烦吧?那条白色的长裙里面显然藏着什么凶器吧?路明非总感觉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下一秒就会有一把枪对准他的头。更何况那本羊皮卷还在零手中,就算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上一闯。

    虽然不知道皇女殿下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雅兴,但是“走走”又不会脱一层皮,于情于理路明非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出了地下室路明非才感到犯难,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甚至愈演愈烈……阴云下已经看不见丝毫的光亮,就连卡塞尔学院的路灯都穿透不了雨幕,惨白得像是枯骨。

    他对零使了个眼色,示意“雨这么大不如我们再回去避避雨”。可是零没有理会他,从角落里捡起一把纯白色的雨伞,递到了路明非的手中。

    “这么够意思?”路明非有些惊讶。她显然也只有这一把伞,给了路明非自己就只能淋雨。零是够意思了,可路明非显然不太好意思,或者说换谁来都不会忍心看零这样的女孩站在大雨中,总感觉她娇小的身躯随时会被风雨吹倒。

    他路明非看起来就这么人畜无害么?就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样,大家都不对他抱什么希望,却偏偏在关键的时候给予些怜悯似的关爱,比如赵子龙就曾带着阿斗在长坂坡七进七出。说起来当初水下也有个女孩把潜水服让给他来着,可能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没用的家伙,总是要在保护下才能生存。杀死龙王什么的,听起来再光鲜亮丽,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所以他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为了……不再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上演。

    “开伞。”零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

    路明非下意识地撑开伞面,这是把不太常见的手动伞,他费了不少劲才两只手配合着打开。伞顶指向天空,他向前走进倾泻的雨幕,感受到右胳膊传来的震感……和冰冷而柔软的触感。

    零理所当然地缠上了路明非的胳膊。

    路明非意识到她其实没有淋雨的打算,零是个有些洁癖的女孩,在她看来雨滴是不干净的东西,非必要的情况下不会去接触……偏偏他路明非不知道何德何能,被皇女殿下认为是“干净”的东西。

    伞面不大,对一个人来说是绰绰有余,可两个人挤在下面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好在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壮硕的类型,尤其是零简直像个单薄的布娃娃,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勉强能够容纳得下。零微微侧头,像是把肩膀靠在树干上的小鸟。

    “有必要搞得这么刺激么……”路明非只觉得呼吸不畅,热意从心脏一直冲上了头顶。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下面,确认自己没有鼻血喷涌。如果说这是色诱的话,那么对于路明非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些,但是显然这不是什么色诱,零只是在做一件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避讳的地方。

    “往哪走?”路明非强作镇定。

    “有光的地方。”零抬头看着远方高耸的英灵殿,顶部立着昂首的雄鸡,据说下面镇压着一切龙类的始祖——尼德霍格。她平静而深邃的眼睛竟然有了光亮,简直熠熠生辉。

    他们都不再说话。

    凋零的枯叶在风雨中苦苦支撑,最后还是从树干上脱落,在雨中还没有来得及纷飞飘落,就被雨点压迫着坠向地面。两个人接着漫步,零的高跟靴子敲打着路面滴滴嗒嗒作响,远眺的尽头能看见闪烁灯火的高顶建筑。路明非突然觉得这一幕熟悉而自然,他们本就应该彼此搀挽着,漫无目的地走在视线模糊的路上,狂风骤雨从他们的身前掠过,却不能将他们分割开来。苍茫的大地上两个消瘦的身影缓慢而坚定地前进,将寒冷和黑暗留在身后,踩过的脚印留下光影的界限,恍惚间有从深渊伸出的手试图扯向他们的后背,它们在微弱的萤火中化为尘埃。那柄伞便是留给两人最后的避难所,埋没在冰天雪地中的人影渺小而璀璨,满天星辰也无法引向不该抵达的结局。他们曾经走在这样一条单箭头的路上,任凭山河寂寥,任凭举世皆敌……手持军刺的男孩义无反顾地缓步走向千军万马,他们带着或讥讽或怜悯的笑意,站在被正义修饰的聚光灯下,猩红的血将万年不化的坚冰染红。

    那血泪书写的记忆涌进路明非的脑海,头疼欲裂。零微微用力搂紧他虚弱的手臂,将他扯得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