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阳
回到寝宫,躺在榻上,朱厚照总算稍微松一口气,现在外戚这边敲了一笔,接下来该把勋贵拉入伙了,于是朱厚照坐起身来,“高伴伴,你过来。”
高凤过来俯身待命,“你去西厂找谷大用要几十套夜行衣,一会随朕出宫,顺便去把张永也叫来。”朱厚照小声吩咐道。
高凤吃惊道,“皇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大晚上出去,还是一副大盗打扮,要是被五城兵马司遇见发生冲突,万一皇爷有什么闪失,自己这一颗脑袋还不够砍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朱厚照不耐烦道。
高凤想起刘瑾的下场,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先去知会张永过去,然后赶去西厂找谷大用。
谷大用见到高凤说明来由后,背手低头踱步一会,眉头紧锁,脸色沉重,身后那幅岳飞像映衬着谷大用的脸色更加可怕,最后谷大用只得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今夜免不得一番腥风血雨了,咱家马上照皇爷说的办。”于是吩咐一旁的干儿子谷子堆带领高凤去拿夜行衣,同时也去知会当值档头,集结人马以备不测。
谷子堆办完事后回来,非常不解,于是贴近谷大用耳边小声问道,“干爹,皇爷这是……”
谷大用制止谷子堆,眼神凌厉着,“不该问的就别问,只要不是皇爷和大内有事或者咱家和西厂倒霉,天塌了也别管。”
谷子堆见状只得收回好奇心思,按着谷大用的吩咐去集结西厂番子。
高凤见西厂上下如此紧张,也实在看不透皇爷的心思,只得领了夜行衣回去复命,见到朱厚照,张永也已经到这等候多时。
“现在,你们二人附耳过来,朕打算这般……”朱厚照见东西人马备齐便开始交代自己的计划。
子时初刻,李府。
李东阳睡不着,脑中依旧在为明日的朝会苦恼,独自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自从二月内阁联合上疏请辞被不准后,刘健等人就做事愈加极端起来,虽然是为了让皇帝放弃宠幸阉宦,但是这次在朝会上弹劾,无异于逼宫,自己也并非舍不得这官位,只是担忧一旦皇帝不听,便要内外争端,动摇国本。
李东阳现在还在思考是否明日要联合刘健等人一同进谏,皇帝不听怎么办,自己辞官而去朝政是否会被阉党把控。
而且自己已经察觉到,吏部左侍郎焦芳和右都御史刘宇已经和刘瑾勾结在一起,甚至怀疑当时皇帝登基后,众臣请诛刘瑾的消息就是焦芳泄露给刘瑾的,以至于刘瑾最后求情皇帝免于死罪。
就在李东阳长吁短叹时,忽然书房内蜡烛不知怎的熄灭了,李东阳不禁一惊,就要出门查看唤来仆人,短短一会,书房里的蜡烛又重新被点燃,李东阳猛地回头,发现书房桌椅之后坐着一人,正是朱厚照。
李东阳控制不住就要大喊,朱厚照做出噤声的动作,李东阳立马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锦衣卫捂住嘴,这才没有叫出声来。
待李东阳缓过神来,看着椅上一身黑衣的朱厚照感到十分诧异,连身边的太监张永和锦衣卫也是一身黑衣,这群人想干嘛?
“陛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啊,哪有潜行走正门的?”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不过李东阳还是先忍住好奇跪下行礼。
“陛下深夜到此,不知有何事?”
朱厚照先让李东阳平身,但并未回答问题,反而提问,“李师傅半夜不睡,可是在思忧国事?”
“臣,臣是在想一些事。”李东阳不禁汗颜,看来皇帝半夜来此,来者不善啊。
“可是明日朝会上的事?”
“陛下,你怎么……”李东阳更加吃惊,难道内阁的密谋被锦衣卫发现了?
朱厚照并未得到厂卫的奏报,而是通过白天奏对时的观察,只有李东阳一人时不时低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朱厚照便猜到内阁有事瞒着,打算单独找李东阳询问清楚。
“朕说了自己得到神仙指点,已然开了神窍,你们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朕还是能猜出一二的,今天来就是想听李师傅说说,内阁有何事瞒着朕?”
用脚趾想想都知道,你们肯定想着干掉刘瑾一伙,我会让你们如愿?还是快快坦白从宽,否则抗拒从严。
李东阳知道,皇帝是有备而来,看来自己只有博一把了。
“陛下,臣有话陈奏。”
“李师傅但讲无妨。”
“我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建国以来,已历一百三十八年,传至陛下已历八帝,虽有先帝敬皇帝励精图治,然先帝中道崩殂,托孤于臣等内阁,臣不敢忘先帝恩泽,立誓不负先帝所托。
然陛下即位以来,不思勤政爱民,只知贪纵享乐,宠信阉宦,任由阉党厂卫横行,四处搜刮民财,专输八党,天下无不受八党所害。
臣恳请陛下,请诛刘瑾为首八党,以谢天下。”
说到此处,李东阳跪下以额贴地,做好皇帝发怒的准备。
“这是李师傅的意思还是内阁的意思?”朱厚照听完依旧心情平静。
李东阳沉默不语。
“那朕就当是李师傅的意思了,李师傅你说朕不思勤政爱民,贪纵享乐,这一点朕承认,朕之前确实有此疏忽,自朕得了神仙指点,便顿悟悔过,往后不会如此了。”
李东阳听见皇帝开始罪己,暗自感动,大明朝还有救,不过总是扯上神仙怪力,还是得继续劝。
“不过,诛杀刘瑾等人这事,这是朕的家事,恐怕这不是你们文官该管的吧?”
“陛下,怎可如此家国不分啊。”
“这件事明日朝会朕会交待的,今日我们就不再谈此事了。”
见朱厚照揭过此事,李东阳也不好继续纠缠,只有等待明日朝会的到来了。
“朕听闻,李师傅是军户出身对吧?”
“是,臣祖籍是湖广茶陵,因家父入京戍守,才在京中定居。”李东阳纳闷皇帝问这个干嘛。
“李师傅对如今的军户有何看法?”
“这…恕臣直言,国朝军户,确实过得很是艰难,家底殷实者,尚可勉强度日,家中贫困者,不出几年便会无立锥之地,只得逃亡,成为流民,或者落草为寇。”
“李师傅说得不错,自太祖高皇帝建立军户制度以来,历国朝百余年,如今军户田地日益被兼并,逃亡者不计其数,李师傅可有想过为何如此吗?”
“这……”李东阳哑口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军户问题也是明朝的顽疾之一,上下官吏乃至生员皆可肆意使役军户,致使军户逃亡让土地兼并愈加严重,军队的战斗力每况日下,兵员补充也愈发困难,明朝晚期不得不用募兵代替,致使军饷猛增,拖垮了朝廷的财政。
“虽说文官们常说,内阁有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但这个问题不是仅凭你我二人一晚就能说明白的,还是之后谈吧。”
“是,臣惭愧。”
“那朕就说说,朕这几日所见所闻所做吧。”
“臣恭听圣训。”
“朕前日下旨收回东厂辑事之权,改东辑事厂为东监察厂。”朱厚照故意隐去锦衣卫的处理不谈,锦衣卫毕竟还是要监视百官,甚至比以前更甚。
“此国之大幸也,如今厂卫猖獗,是该整顿一二,只是为何只收回东厂辑事权,西厂如何处置?”
“西厂现在在和锦衣卫审理刘瑾的案子,待案子审完,朕再另作处置。”
“案子?”
“东厂上奏刘瑾索贿,朕下旨查办,为防止东厂和西厂扯皮,朕这才收回东厂辑事权。”
李东阳沉默不语,心中却为眼前的少年皇帝的改变感到欣慰,皇上你可终于回心转意了。
“朕今日还出宫了。”
但是听到这里李东阳的笑容又僵住了,刚夸你你就飘了。
“朕可不是单纯出去玩了,朕可是见了不少事啊。”
还说不是出去玩的,李东阳差点背过气去。
“李师傅知道采生折割吗?”
“略有耳闻,大明律有载,凡采生折割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陛下,难道……”
“就是李师傅想的那样,朕让锦衣卫去查了,这次抓到的全部凌迟处死。”
李东阳不由得震惊,眼前的皇帝似乎愈加陌生,如此杀伐果断,宛如太祖再世了。
“朕还遇到一个人,定国公的堂弟徐光祐,此人骄横狂妄,横行京城,而顺天府却毫无作为。”
“臣明日就让顺天府尹去查办。”
“不用了,朕已经让手下送去顺天府了,一会朕再去处置。”
一会?这皇帝到底想干嘛?李东阳愈发想不通。
“朕还有个打算。”
“请陛下示下。”
“朕打算重开宝船造船厂。”
李东阳更加震惊,“陛下,为何如此?”
“朕得神仙启智,也得了一份天下舆图,舆图记载据我大明万里之外,有一无人大陆,遍地金银,沃土无垠,朕为我大明天下苍生计,朕必取此地归入我大明版图。”
李东阳显然是不信的,编这话来骗三岁小孩呢。
“陛下,可否让臣阅览这舆图?”
朱厚照随后从身上拿出一份图纸铺开,一份世界地图呈现在眼前,前世无聊就盯着办公室里的世界地图发呆,虽然不能完美还原,大致轮廓还是可以给你画出来的。
“这是我大明疆域?竟如此偏于一隅?”李东阳看着勾画的大明版图大过震惊。
“只是陛下,这舆图怎么还掉墨呢?”李东阳摸了摸地图上还没干的墨迹。
刚画不久的,当然掉墨了。
“咳咳,兴许是天气潮湿吧。李师傅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看,这就是朕所说的大陆,比我大明大上两倍有余,不知可养活我大明多少百姓。”朱厚照指着地图上北美洲的位置说道。
“如若真如陛下所说,此乃上苍赐我大明的天赐之地也。”
“所以李师傅,你我君臣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李师傅可为宋时范文正公啊。”
忽悠了李东阳,朱厚照在内阁就有了一个支持,这样就可以稍微牵制文官势力。
“只是陛下,眼下就算重开船厂,直到船队成形,再到到达此地,恐怕难以短期之内完成,而且,而且……”李东阳逐渐支支吾吾。
“而且朝中也不会有人同意朕如此做,对吧?”
“是,当初英宗皇帝也曾想重开船厂,再下西洋,然而却被暴民付之一炬,又有大臣反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李师傅觉得,当初真的只是暴民作乱吗?”
李东阳更加汗颜不敢回答,这要是追问起来,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罢了,此事就算追究也无济于事,只是这次要务必确保船厂无事。”
“是。”李东阳擦了擦汗。
“好了,今日和李师傅相谈甚欢,你我改日再议。”
“臣送陛下。”
李东阳将朱厚照送出房门,朱厚照回头说道,“对了,李师傅,你说错了一件事。”
“请陛下示下。”
“我朝至今,算上朕,共传九帝,而非八帝。”之后朱厚照等人翻墙而走,留下这句话给李东阳。
九帝?多出来的一个,莫非是……
李东阳摇头思考着,看来朝廷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高凤过来俯身待命,“你去西厂找谷大用要几十套夜行衣,一会随朕出宫,顺便去把张永也叫来。”朱厚照小声吩咐道。
高凤吃惊道,“皇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大晚上出去,还是一副大盗打扮,要是被五城兵马司遇见发生冲突,万一皇爷有什么闪失,自己这一颗脑袋还不够砍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朱厚照不耐烦道。
高凤想起刘瑾的下场,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先去知会张永过去,然后赶去西厂找谷大用。
谷大用见到高凤说明来由后,背手低头踱步一会,眉头紧锁,脸色沉重,身后那幅岳飞像映衬着谷大用的脸色更加可怕,最后谷大用只得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今夜免不得一番腥风血雨了,咱家马上照皇爷说的办。”于是吩咐一旁的干儿子谷子堆带领高凤去拿夜行衣,同时也去知会当值档头,集结人马以备不测。
谷子堆办完事后回来,非常不解,于是贴近谷大用耳边小声问道,“干爹,皇爷这是……”
谷大用制止谷子堆,眼神凌厉着,“不该问的就别问,只要不是皇爷和大内有事或者咱家和西厂倒霉,天塌了也别管。”
谷子堆见状只得收回好奇心思,按着谷大用的吩咐去集结西厂番子。
高凤见西厂上下如此紧张,也实在看不透皇爷的心思,只得领了夜行衣回去复命,见到朱厚照,张永也已经到这等候多时。
“现在,你们二人附耳过来,朕打算这般……”朱厚照见东西人马备齐便开始交代自己的计划。
子时初刻,李府。
李东阳睡不着,脑中依旧在为明日的朝会苦恼,独自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自从二月内阁联合上疏请辞被不准后,刘健等人就做事愈加极端起来,虽然是为了让皇帝放弃宠幸阉宦,但是这次在朝会上弹劾,无异于逼宫,自己也并非舍不得这官位,只是担忧一旦皇帝不听,便要内外争端,动摇国本。
李东阳现在还在思考是否明日要联合刘健等人一同进谏,皇帝不听怎么办,自己辞官而去朝政是否会被阉党把控。
而且自己已经察觉到,吏部左侍郎焦芳和右都御史刘宇已经和刘瑾勾结在一起,甚至怀疑当时皇帝登基后,众臣请诛刘瑾的消息就是焦芳泄露给刘瑾的,以至于刘瑾最后求情皇帝免于死罪。
就在李东阳长吁短叹时,忽然书房内蜡烛不知怎的熄灭了,李东阳不禁一惊,就要出门查看唤来仆人,短短一会,书房里的蜡烛又重新被点燃,李东阳猛地回头,发现书房桌椅之后坐着一人,正是朱厚照。
李东阳控制不住就要大喊,朱厚照做出噤声的动作,李东阳立马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锦衣卫捂住嘴,这才没有叫出声来。
待李东阳缓过神来,看着椅上一身黑衣的朱厚照感到十分诧异,连身边的太监张永和锦衣卫也是一身黑衣,这群人想干嘛?
“陛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啊,哪有潜行走正门的?”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不过李东阳还是先忍住好奇跪下行礼。
“陛下深夜到此,不知有何事?”
朱厚照先让李东阳平身,但并未回答问题,反而提问,“李师傅半夜不睡,可是在思忧国事?”
“臣,臣是在想一些事。”李东阳不禁汗颜,看来皇帝半夜来此,来者不善啊。
“可是明日朝会上的事?”
“陛下,你怎么……”李东阳更加吃惊,难道内阁的密谋被锦衣卫发现了?
朱厚照并未得到厂卫的奏报,而是通过白天奏对时的观察,只有李东阳一人时不时低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朱厚照便猜到内阁有事瞒着,打算单独找李东阳询问清楚。
“朕说了自己得到神仙指点,已然开了神窍,你们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朕还是能猜出一二的,今天来就是想听李师傅说说,内阁有何事瞒着朕?”
用脚趾想想都知道,你们肯定想着干掉刘瑾一伙,我会让你们如愿?还是快快坦白从宽,否则抗拒从严。
李东阳知道,皇帝是有备而来,看来自己只有博一把了。
“陛下,臣有话陈奏。”
“李师傅但讲无妨。”
“我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建国以来,已历一百三十八年,传至陛下已历八帝,虽有先帝敬皇帝励精图治,然先帝中道崩殂,托孤于臣等内阁,臣不敢忘先帝恩泽,立誓不负先帝所托。
然陛下即位以来,不思勤政爱民,只知贪纵享乐,宠信阉宦,任由阉党厂卫横行,四处搜刮民财,专输八党,天下无不受八党所害。
臣恳请陛下,请诛刘瑾为首八党,以谢天下。”
说到此处,李东阳跪下以额贴地,做好皇帝发怒的准备。
“这是李师傅的意思还是内阁的意思?”朱厚照听完依旧心情平静。
李东阳沉默不语。
“那朕就当是李师傅的意思了,李师傅你说朕不思勤政爱民,贪纵享乐,这一点朕承认,朕之前确实有此疏忽,自朕得了神仙指点,便顿悟悔过,往后不会如此了。”
李东阳听见皇帝开始罪己,暗自感动,大明朝还有救,不过总是扯上神仙怪力,还是得继续劝。
“不过,诛杀刘瑾等人这事,这是朕的家事,恐怕这不是你们文官该管的吧?”
“陛下,怎可如此家国不分啊。”
“这件事明日朝会朕会交待的,今日我们就不再谈此事了。”
见朱厚照揭过此事,李东阳也不好继续纠缠,只有等待明日朝会的到来了。
“朕听闻,李师傅是军户出身对吧?”
“是,臣祖籍是湖广茶陵,因家父入京戍守,才在京中定居。”李东阳纳闷皇帝问这个干嘛。
“李师傅对如今的军户有何看法?”
“这…恕臣直言,国朝军户,确实过得很是艰难,家底殷实者,尚可勉强度日,家中贫困者,不出几年便会无立锥之地,只得逃亡,成为流民,或者落草为寇。”
“李师傅说得不错,自太祖高皇帝建立军户制度以来,历国朝百余年,如今军户田地日益被兼并,逃亡者不计其数,李师傅可有想过为何如此吗?”
“这……”李东阳哑口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军户问题也是明朝的顽疾之一,上下官吏乃至生员皆可肆意使役军户,致使军户逃亡让土地兼并愈加严重,军队的战斗力每况日下,兵员补充也愈发困难,明朝晚期不得不用募兵代替,致使军饷猛增,拖垮了朝廷的财政。
“虽说文官们常说,内阁有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但这个问题不是仅凭你我二人一晚就能说明白的,还是之后谈吧。”
“是,臣惭愧。”
“那朕就说说,朕这几日所见所闻所做吧。”
“臣恭听圣训。”
“朕前日下旨收回东厂辑事之权,改东辑事厂为东监察厂。”朱厚照故意隐去锦衣卫的处理不谈,锦衣卫毕竟还是要监视百官,甚至比以前更甚。
“此国之大幸也,如今厂卫猖獗,是该整顿一二,只是为何只收回东厂辑事权,西厂如何处置?”
“西厂现在在和锦衣卫审理刘瑾的案子,待案子审完,朕再另作处置。”
“案子?”
“东厂上奏刘瑾索贿,朕下旨查办,为防止东厂和西厂扯皮,朕这才收回东厂辑事权。”
李东阳沉默不语,心中却为眼前的少年皇帝的改变感到欣慰,皇上你可终于回心转意了。
“朕今日还出宫了。”
但是听到这里李东阳的笑容又僵住了,刚夸你你就飘了。
“朕可不是单纯出去玩了,朕可是见了不少事啊。”
还说不是出去玩的,李东阳差点背过气去。
“李师傅知道采生折割吗?”
“略有耳闻,大明律有载,凡采生折割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陛下,难道……”
“就是李师傅想的那样,朕让锦衣卫去查了,这次抓到的全部凌迟处死。”
李东阳不由得震惊,眼前的皇帝似乎愈加陌生,如此杀伐果断,宛如太祖再世了。
“朕还遇到一个人,定国公的堂弟徐光祐,此人骄横狂妄,横行京城,而顺天府却毫无作为。”
“臣明日就让顺天府尹去查办。”
“不用了,朕已经让手下送去顺天府了,一会朕再去处置。”
一会?这皇帝到底想干嘛?李东阳愈发想不通。
“朕还有个打算。”
“请陛下示下。”
“朕打算重开宝船造船厂。”
李东阳更加震惊,“陛下,为何如此?”
“朕得神仙启智,也得了一份天下舆图,舆图记载据我大明万里之外,有一无人大陆,遍地金银,沃土无垠,朕为我大明天下苍生计,朕必取此地归入我大明版图。”
李东阳显然是不信的,编这话来骗三岁小孩呢。
“陛下,可否让臣阅览这舆图?”
朱厚照随后从身上拿出一份图纸铺开,一份世界地图呈现在眼前,前世无聊就盯着办公室里的世界地图发呆,虽然不能完美还原,大致轮廓还是可以给你画出来的。
“这是我大明疆域?竟如此偏于一隅?”李东阳看着勾画的大明版图大过震惊。
“只是陛下,这舆图怎么还掉墨呢?”李东阳摸了摸地图上还没干的墨迹。
刚画不久的,当然掉墨了。
“咳咳,兴许是天气潮湿吧。李师傅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看,这就是朕所说的大陆,比我大明大上两倍有余,不知可养活我大明多少百姓。”朱厚照指着地图上北美洲的位置说道。
“如若真如陛下所说,此乃上苍赐我大明的天赐之地也。”
“所以李师傅,你我君臣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李师傅可为宋时范文正公啊。”
忽悠了李东阳,朱厚照在内阁就有了一个支持,这样就可以稍微牵制文官势力。
“只是陛下,眼下就算重开船厂,直到船队成形,再到到达此地,恐怕难以短期之内完成,而且,而且……”李东阳逐渐支支吾吾。
“而且朝中也不会有人同意朕如此做,对吧?”
“是,当初英宗皇帝也曾想重开船厂,再下西洋,然而却被暴民付之一炬,又有大臣反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李师傅觉得,当初真的只是暴民作乱吗?”
李东阳更加汗颜不敢回答,这要是追问起来,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罢了,此事就算追究也无济于事,只是这次要务必确保船厂无事。”
“是。”李东阳擦了擦汗。
“好了,今日和李师傅相谈甚欢,你我改日再议。”
“臣送陛下。”
李东阳将朱厚照送出房门,朱厚照回头说道,“对了,李师傅,你说错了一件事。”
“请陛下示下。”
“我朝至今,算上朕,共传九帝,而非八帝。”之后朱厚照等人翻墙而走,留下这句话给李东阳。
九帝?多出来的一个,莫非是……
李东阳摇头思考着,看来朝廷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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