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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奏对

    高凤宣召完毕,只见殿外走进四名身着绯袍的人依次走进乾清宫,依次站好跪下,开口道,“臣等参见陛下,躬请陛下圣安。”

    “朕躬安,诸位爱卿平身。”朱厚照抬抬手,“来人,给四位阁老赐座。”

    刘健等人再次谢恩,站起后缓缓坐在刚搬上来的杌子上,“给四位阁老上茶。”

    刘健等人太感动了,以前皇上见自己是听都不想听自己的话,今天还耐心地赐座看茶,跪下再次谢恩。

    “几位阁老快快请起。”朱厚照伸出手又抬了抬,刘健等人才又站起坐下。

    “几位阁老,朕前几日身体欠安,未能召见几位阁老,等再修养几日,就可以理政了,这些日子还请几位阁老多担待一些啊。”朱厚照说完喝了一口茶。

    刘健虽然对朱厚照刚才的举动很是感动,但是你这说的话感觉又要借口怠政了,于是开口劝道,“陛下昨日方才苏醒,龙体确实需要调养,不过臣观陛下面色红润,神气十足,想必已然安康,当亲理朝政,先皇在时,言朝政不可不慢,以致大权旁落。”

    朱厚照很无奈,这首辅是真的刚正啊,上来就戳穿自己,还拿自己老爹压自己,甚至暗示宠信太监要不得。

    我要是朱元璋就好了,这样连你也不用做事了,朱厚照如此心想。

    自己也不好继续装病,刚从外面回来,气色好得很,总不能说自己跑出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刘阁老之意朕明白,不过朕尚且年幼,几位阁老又是顾命大臣,还是要请几位阁老多加辅佐朕啊。”

    刘健微微一愣,你还能再扯一点吗,你这个年纪的人都开始结婚生孩子了,还年幼?

    见刘健又要唠叨,朱厚照赶紧抢先开口,“不过阁老放心,朕明日就上朝开始理政。”

    刘健见朱厚照妥协,这才把就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圣明不过陛下,当效仿先帝,此为大明之幸也。”

    朱厚照心里叹气,前世天天加班,现在当了皇帝也休息不了几天,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老爹是不是就是加班过多才去见列祖列宗的。

    “那几位阁老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朱厚照只好开始办公。

    刘健旁边的谢迁开口,“陛下,臣有本要奏。”

    “一月,陕甘总督杨一清上疏,请于延、宁二镇修长城以备复设东胜卫,当时拨发银两二十万两,前几日杨一清复上疏,请再加派银两十万两,这样三年之内就可以完成修建,三年之后就可以复设东胜卫防止鞑靼人南下了。”

    谢迁说完把奏疏递给高凤转交朱厚照观阅,朱厚照大概看了一下,点点头,心想你问别的我不行,干工程我可不困了,这不得祭出水泥这种好东西来修一道混凝土城墙来,把蒙古骑兵彻底隔绝在长城之外。

    “此事朕有点想法,杨一清这份奏疏不准。”

    见朱厚照驳回奏疏,四人不禁奇怪,当初你可是大手一挥二十万两就出去了,现在就为十万两斤斤计较了?还没等开口,朱厚照抬手止住四人,解释说道。

    “几位阁老稍安勿躁,朕不准加派,但这城墙还是要修的,只是朕想到一个既不用出钱又可以把这城墙修得又快又好的法子。”朱厚照看几个老臣的脸色就知道你们就想朕掏钱,先前那二十万两可是朕自己掏的内帑,二十万两换成水泥可以修多几倍长的城墙了,省人力还保质量,太心疼了。

    四人更加感觉怪异,还有这种好事?看着朱厚照自信的微笑不禁怀疑陛下是不是又在奇思妙想,但又不好打断,只有任由朱厚照往下说。

    “不瞒几位阁老,朕前几日因为坠马昏迷,却意外开启神智,这法子就是那神仙教朕的。”

    四人听完差点背过气去,你这还不是胡闹是什么,王鏊看不下去开口道,“陛下,子曰不言怪力乱神,何况陛下乃天下共主,怎可轻言如此,万不可复宪宗之事。”王鏊真的担心眼前这个小年轻变成第二个朱见深,迷信修仙一发不可收拾。

    “王师傅稍安勿躁,朕只是说说而已,待朕过几日实践一番,如果法子可行再让几位阁老见证。”王鏊曾经是太子少詹事,朱厚照当然叫他师傅。

    王鏊见朱厚照没有纠缠也不好继续劝谏,只是问道,“那杨一清的奏疏如何答复?”

    朱厚照食指反复敲着御案,思考一番,“先留中吧,待朕过几日再答复。”

    王鏊只有遵旨照办,先看看你小子又要搞什么花样吧,反正迟几天给银子也不会耽误工期。

    “还有何事要奏?”朱厚照喝了口茶接着问。

    “陛下,臣闻昨日陛下下旨礼部要恢复吴庶人的名分,不知是否有此事?”刘健开口道。

    “是有这么回事,刘阁老有什么想法吗?”朱厚照心想礼法的事自己不懂,万一被大臣反驳那朕不就是很没面子。

    “此事臣等没有意见,只是恢复吴庶人太皇太后名分之后,宫殿还需修缮,这所需银两······”刘健说到银两就缓缓停下。

    原来在这等着啊,还是想自己掏钱,没办法,自己提出的想法那就只有自己实现了,“所需银两由内帑出。”

    “臣遵旨。”刘健对自己又一次捍卫了国库大门的行为非常满足,说话也底气提升了不少。

    “还有何事?一并奏来。”朱厚照刚刚赢下一局,现在又被扳回来,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只得扶额闭眼缓缓。

    “剩下便是陛下的大婚典礼,经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首肯,礼部不日将下旨全国开始海选嫔妃,预计六月便可开始大婚典礼。”李东阳开口说道。

    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自己上辈子还没谈过恋爱,更不用想结婚的事了,现在这些事都有人替你操办,车房都给你提供好了,马车管够,紫禁城全国仅此一套,这种做梦都笑醒的事让自己体验一次真是太棒了。

    “只是,如今国库用度不少,北方面对鞑靼部入侵要修竣城墙,南方也有大水,河道需要修缮以及灾民的赈济,运河也要疏通。恐怕难以支撑大婚典礼用度。”李东阳还没等朱厚照高兴一会就开始念经诉说国库的困窘。

    朱厚照亦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又开始哭穷了,怎么事事不能顺心啊,心中不禁郁闷,但最后只有轻叹一声,“知会礼部,照常办理吧,国库的难处,朕会去和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说明的。大婚典礼依旧从内帑出钱。”

    “臣遵旨。臣之后便去知会礼部。”李东阳也为自己防止国库不被巧取豪夺的举动而自豪无比,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看着又扳回一城的大臣,朱厚照愈加感觉和这群老狐狸打交道太被动了,要是刘瑾在这,肯定会帮自己争取一下,起码不用自己全出,可惜刘瑾现在在养着屁股,一旁的高凤只是立着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不敢出声,有时候一条会叫又会咬人的狗在身边是多么重要,刘瑾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朕乏了,如果还有事要奏等明日朝会时再说吧。”朱厚照现在只身一人单打独斗太消耗精力,必须想想之后的应对办法,不然自己只会毫无建树,处处受制于人。

    “臣等恭送陛下。”四位大臣起身行礼,送走了心在流血的朱厚照,随后退至殿门外,转身走向内阁,路上,四人互相眼神交会,等走得远一些,四人再也忍不住,不约而同抚须大笑。

    “陛下终究是少年心性,虽然孝心可嘉,但还是轻浮了些。”刘健抚须感叹道。

    “是啊,我看陛下也是异想天开,说什么神仙启智,无非就是推脱。”王鏊也附和道。

    “只是,应宁(杨一清字)那里,真要留中吗?”李东阳不禁担忧起来。

    “等明日朝会之后再做决定吧,陛下会想通的,会理解我们的用心的。”谢迁只得如此安慰。

    “督察院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明天朝会就要一举扳倒八党,绝不能让刘瑾等权阉毁了大明朝,大明朝不能再有一个王振了。”刘健马上恢复了严肃的神态。

    王振是明英宗时期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导致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土木堡之变后,明朝国力由盛转衰,对北方游牧政权的态势也从进攻转为防守。

    “元勋那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明日朝会,御史群出进谏,必能使陛下回心转意,尽诛阉党。”王鏊回复道。这里王鏊说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屠勋。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如若不能让陛下下旨诛杀刘瑾等奸佞,我等便罢官离去,绝不与此等得势宵小共事。”刘瑾振奋说道,众人也是重重点头表示赞同,唯有李东阳一人却没那么振奋,只是稍稍点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朱厚照这边还不知道明天朝会上会发生的事,他现在只是心痛,到最后还是自己承受了所有,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随后问道高凤,“高伴伴,如今内帑还有多少帑金?”

    “回皇爷的话,内帑向来由内承运库掌印太监掌管,此事奴婢不知。”高凤搀着有些无力的朱厚照回话。

    “那内承运库掌印太监是谁?叫他来见朕。”高凤听完随即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办事,之后一路搀着快要失魂的朱厚照回到养心殿。

    待朱厚照在榻上躺了一会后,内承运库掌印太监崔杲进殿行礼,“奴婢崔杲拜见皇爷。”

    “平身吧。朕问你,如今内帑还有多少帑金?”

    “回皇爷的话,内承运库如今尚有金花银八万三千余两,黄金一万余两,另有珠宝无算。”

    “什么?怎么只有这么点了?”朱厚照不由得对听到的消息感到震惊,自己登基才三个月,国库没钱也就算了,怎么内帑也快要见底了?

    崔杲见朱厚照听到消息从榻上立起,赶忙跪下磕头请罪,“皇爷恕罪,内承运库奴婢一直看得紧,绝对没有人胆大包天敢打内库的主意啊。”

    “那帑金为何如此之少?”朱厚照肺都快气炸了,就指望这帑金来度过眼前的困境,结果内库也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只见崔杲支支吾吾开口,“回皇爷的话,自从皇爷登基后奴婢就接管内承运库了,奴婢接管时内库也仅有十六万余两金花银,黄金一万五千余两。此前皇爷登基大典时,还因国库缺银从内库拿出了十万两金花银和五千两黄金补贴用度。”

    “什么?原本也只有二十六万两银子?”朱厚照不敢相信,自己的便宜老爹走之前给自己就留下这么点遗产。

    朱厚照不由得思考,自己这便宜老爹到底中兴了什么,要钱没钱,边关告急,矛盾激化愈加严重。

    毁灭吧,朱厚照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这种想法也是短暂停留在朱厚照脑海中,随即振作道,“内帑之事,朕已知晓,以后内帑用度要每月登记造册呈送司礼监,朕都要看。”

    崔杲称是后却还站在原地,“皇爷,奴婢记得,户部那边尚有盐引一万两千引,何不向户部取用?”

    “怎么?莫非朕现在是街上的乞丐,还要找人讨饭来过日子?”朱厚照没好气道。

    “皇爷息怒,奴婢嘴欠,这就撕了这张破嘴。”崔杲被朱厚照突然发作吓到,急忙下跪磕头请罪,做出撕扯嘴巴的动作。

    “罢了,下去做好自己的事吧。以后少打国库的主意,朕还能没有办法赚来银子?”朱厚照心想自己绝不能干这种家国不分的事。

    崔杲随即被朱厚照挥退下去,朱厚照单指来回刮动头发思考接下来怎么办,不断在殿中来回踱步。

    “摆驾,去慈宁宫。朕要去见太后。”现在只有指望太后的娘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