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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送上门的好处

    渔阳郡,官衙。

    县令躺在太师椅上,一双臭脚泡在身前木盆里。两名娇俏女子环伺在他周围,一个蹲下身子给他捏脚,一个站在身后给他捶背。

    寻常县令,自是无法如此享受。他却是不同,他是渔阳郡城里的县令。虽品级不高,过的日子,却也挺滋润。

    “大人,有个叫刘二的人找您…”一名小吏自县衙外走来,躬着腰,谄媚道。

    “让他进来…”县令慵懒地摆了摆手,道。

    刘二,正是首饰店的店小二。那首饰店的店老板也算聪明,该打点的,绝不吝啬。例如这县令,不知收了他多少好处,早被喂饱,屹然成了他那首饰店的大后台。

    “诺。”

    …

    不多时,刘二走进。风尘仆仆,一脸的急切。一见县令便直接跪倒,嘴里带着哭腔,道:“大人,城里不知怎的,竟有一群匈奴混了进来。他们把我家首饰店给抢了,大人,快派人看看吧!”

    “那群王八蛋不想要货了吗?”县令闻言一个激灵,忙向后挥手。两名女子盈盈一拜,转身离去。

    看来,县令很清楚首饰店走私的事。

    这很容易理解,大秦律法严明,渔阳郡虽地处北疆边陲,想要大量汇集铁器却也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没有官吏帮忙,干这等生意,不出一个月便会引人怀疑。

    其实走私这件事,很多地方的县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风险是商贾担的,他们只需想办法弄些铁矿,让商贾去拉。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查,铁矿在商贾手里,那也是商贾的责任,跟县令没半毛钱关系。没有风险便罢了,偏偏的,走私铁矿还极为挣钱。一年下来,光县令自己,挣个几千下币都算少的。要知道,县令的年俸,一年才不过一千下币而已。

    “大人,求您快带人去一趟吧!晚了,那群王八蛋可就跑了!”刘二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来人!”县令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向官衙之外。

    “小的在。”立刻有小吏上前,躬身应命。

    “马上调集县衙里所有人,跟刘二走,都把刀带上!”

    县令之所以这么焦急,并不是说跟这首饰店老板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为了自己。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一方面,却是出于对他手下衙役的自信。

    所谓为了未来,是因为他钱赚够了,人也老了,没有那么多野心。想趁这个机会,跟匈奴断绝来往。顺便再把这十几个被杀的匈奴,算作他临阵砍杀的。

    而所谓对衙役的自信,则是因为秦灭六国之后,大量六国士兵无处安置。除去服劳役去咸阳修缮阿房宫、修建秦皇陵的,剩下的人,大都做了衙役、护院之类的差事。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就是真跟匈奴真刀真枪的拼命,也没什么大不了。

    故此,县令最担心的,反倒是这群匈奴逃走。

    与此同时,首饰店中。

    那店老板也怕这群王八蛋抢了东西就走,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把抽屉整个抽出,狠狠向空中一甩。只见无数下币被之抛洒而出,撒了一地,发出清脆声响。

    然而,想象中的**争抢下币的一幕并没有出现。一群蒙家军整齐站成两排,静静等候蒙崇德的命令。纵有数千下币在地,竟也纹丝不动,视若无睹。

    蒙崇德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抿了一口茶,戏谑望着那脸色煞白的店老板。缓缓将茶杯放在桌案,手指在扶手上敲打两下,却是咧嘴一笑:“愣着干什么,捡钱。”

    此话入耳,一众蒙家军瞬间乱作一团,疯狂争抢满地下币,生怕抢得少了。

    那店老板心中一喜,继而又扑向一个书架。忙不迭将外面那些书全都扒开,取出一个巨大陶罐,狠狠摔在地上。

    “啪!”

    陶罐碎裂,更多下币洒落。粗略估计,恐有两万之巨。

    两万下币是个什么概念?蒙崇德他老爹、大秦帝国的守护神蒙恬,一年的官俸也才区区十镒上币而已,即,十万下币。

    这些钱,蒙崇德自是不看在眼里。可对一众蒙家军将士来说,却是天文数字。一个个如同上了战场一般,直接把上衣撕了,将抢来的下币兜在里面。

    店老板有些肉痛,继而又变得阴霾。望向蒙崇德的目光,宛若在看傻子。

    他将这些年的积蓄全都丢出去,无非是想以此留住这些**而已。只要等刘二带官衙的人回来,这些人都得完蛋!

    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他的首饰,简直太过嚣张!稍后县令来了,他定要亲自用刀砍死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店老板已有六十岁,两鬓斑白,看上去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心肠居然如此歹毒,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这等怨毒的想法,蒙崇德自是不知,他反倒有些诧异店老板的果断。两万下币,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人辛劳一辈子,也不可能积攒这么多钱。可店老板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平这等斩钉截铁、干脆利落,便能看出此人不简单。

    可,蒙崇德略一思忖,笑容又变得有些戏谑。想用这些钱拖住他们,等官衙里的人来吗?

    嘿嘿嘿,来吧,最好把郡守也找来。到时他直接抢了张显祚的马车,就不用走路了。

    至于这散落满地的下币…蒙家军的将士们之所以被抓,皆因打造霹雳车。虽然这件事并不怪他,可平心而论,蒙崇德还是有些愧疚的。如今有送上门的好处,不收,那岂不是个大傻瓜?

    店老板正暗骂蒙崇德蠢货笨蛋大傻瓜,猛的,蒙崇德望向他,两人四目相对。店老板心中一沉,突然有种大事休矣的感觉。

    那是一双清澈而又略显稚嫩的双眸,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可他分明看出了其中的嘲弄与戏谑,就如一只玩弄老鼠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