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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与星相告别 一夜伤透两人心

    元宵的狂欢终于也在逐渐熄灭的烛光中沉寂了下来,陌儒宸别了周盬稷等人,便哼着小曲,由于今日戏点了李江沅,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的钱囊扁扁,京城的午夜也是没有车夫游荡,也是很轻松地点着脚步回了缘聚楼。

    荣子衿也是不舍地别了她的叔习哥哥,坐上了荣府的灰绿马车。

    而周盬稷等人和颜在朔也在门口重逢坐着马车回了周府,在车上,没了陌儒宸这一调味剂,周君妙坐在了颜在朔的对角,环抱着手臂还是很生气地看着他,颜在朔因见着了美人,得了美人的应允,倒是心情舒明,好不快活,思绪早已纷飞,那还能管着这小丫头的心思。

    周盬稷和紫曦倒是最明白的两人,如今这小小车厢气氛在两端截然相反,他们也不知如何制止这场面,好在夜班车辆稀疏,城中的护卫也是知道今夜有着游园诗会,见挂着紫布的车辆也没有阻拦,倒是飞快地回了府上。

    恰如刚才,周君妙也是在马车停下来的片刻第一个下了车的,不过这一次她谁也没等,便一股脑的冲到门前,敲打着门上的铁环。

    周家的老车夫见着了,倒是很诧异,虽然这周家小姐性子确实顽劣,可也受了夫人的管教,这种粗鲁的事也是没有做过的,可今天这么活生生的像个泼皮一般,便是好奇的时候向车内问道:“周少爷,小姐今日是怎么了?”

    周盬稷听了,便是满脸尴尬,语气轻微地贴在门帘上说:“王伯,少女心中烦闷不过是为情,为爱所伤罢了,小妹今日脾气甚至暴躁,也不要在下人底下私传,更不要跟我父母相告,我也是怕甚了这个小麻烦呐。”说着,也边咳嗽了几声,于是乎敛起了门帘,探了身子出去,伸腿下车,好不迅捷,一两步便走到周君妙身边,用右手握拳,轻轻地敲在周君妙的小脑袋上,周君妙的两髫低垂了下来,敲打大门的双手也放下了,也似乎放下了这一身的力气,头慢慢左转,周盬稷仿佛听到了妹妹的啜泣,心中便是疑惑自己难道下手重了,周府大门檐上的灯笼还亮着,橘红色的暖光却把周君妙的心照的凉凉的,她抬起头,朦胧着眼,嘴唇微微动着,却不发声,当她闭上了嘴巴,门内的小伙计也刚好开了门,看见了少爷和小姐连声道:“小的来迟了,让小姐少爷久等了。”

    周盬稷看着周君妙的唇语,瞳孔渐渐收缩但很快就舒展了,硬实了他心中的想法,男女之情是双向的,绝非是一人能够左右的,当周盬稷听到了师弟对他说,他喜欢禾玉公主的时候,他就知道鱼与鸟的结局了,而今日的结果来看,师弟与公主喜结连理的机会很大,很大。

    周盬稷拍了拍小伙计,道:“李叔桐,你也辛苦了,这么晚了还来给我们开门。”看着这孩子摇晃着昏沉的脑袋,周盬稷满是抱歉的说道,而周君妙确实用袖子抹着眼角的泪水,快步进了周府之中。

    李叔桐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少爷您别那么说,是小的不好,睡久了,让你们等着了。”

    车还在道上停着,伴着半边天空渐渐升起的银河,京城的午夜虽然开始安静,野物的啼鸣也从秦岭的深处传来,自然的乐章与自然的光斑遥相呼应,也散去了些许正月的寒意。

    颜在朔微开着窗,紫曦已经半躺在颜在朔的身上,但显然颜在朔的身体已经没了几日前的放肆,手也安静地摆在自己腿上,看见了周君妙进了屋里,他也轻轻拍了拍紫曦,道:“小丫头进去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好的,主人。”紫曦的睡意显然上来了,刚蹒跚着下了马车便一头栽进了颜在朔的怀中,王伯见了惊到:“颜公子,要帮忙吗?”

    “不用,王伯,你就安心地停车去吧,今日也晚了,实在辛苦你了,不好意思。”颜在朔的袖口已被温柔地扯开了玉肩,但他的手即时托住了要倒地的紫曦,抬着头,星光与月光同时纂刻着他的五官,他的微笑很平静,目光也宛如明澈的清泉般沁人心脾。

    “颜公子,那小心点。”王伯带着不可言喻的微笑打趣着,便抖了抖缰绳,马也很是听话,没有在静谧的夜晚嘶鸣,提着轻盈的铁蹄绕去了后门。

    “主人,我好累,你背我好不好?”紫曦的下巴点在了颜在朔的肩上,双手顺势搂住他的蛮腰,颜在朔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不是紫曦从小闻到大的味道了,是有着那百鸟朝凤的香囊的味道了。

    “紫曦,我心中已有所属,虽我从前轻薄过你,但你贞洁尚在,如今我也无意再与你亲昵,我父母也视你为亲人,等我们回了府上,便给你介绍好人家,不会亏待了你的。”颜在朔推开了紫曦。

    紫曦的嘴唇微张,在心头的牵引下微微颤抖,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见颜在朔已经入了门内,她也只能小跑着跟了进去,可是在这短暂的途上,这几丈的路上,也湿润了点点泥尘。

    ……

    紫曦轻轻坐到颜在朔的房前,她的困意似乎消失了,只是望着庭院中的树枝遮挡了半边天空,月光拦住了银河的中心,透过了干枯的枝桠给园内的青砖上撒上了银霜,也映地她的肤色更加凄凉。

    “主人,自从我在金城的黑市被颜将军救了来到府上,当我被鄯善夫人命为你的侍女,当我被小鼻涕,小刀疤他们欺负时,你站起来帮我教训了他们,虽然那时你也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可我从没听过扈妈妈说,有哪一位主人家会为了一个小小婢女做到如此地步,后来你又教我书文写字,带我骑着小马看遍了金城纷飞的月季,那金黄的布满了城郊,你还摘了一朵挂在了我的头上,那时起我就打算一生随了你了,不管你成家如何,立业如何,我都发誓要站在你的身边最后一刻,后来啊,你才七岁,就被颜将军送去了泛武学堂,我哭着吵着要跟你一起去,可颜将军发了火,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骂得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很难听,之后我病了几天,醒来没你,当中秋月圆,本是你最爱上屋探月的日子,也没了你的影子,直到冬雪披霜,寒了整个西北,你才从泛武回来,你的肤色虽然还是很白但是如同钢玉般闪着坚韧,你的个子也比我高了好多,我本来还能平视你的来着。”说到这,紫曦抽泣了一下。

    “我那时开心极了,可我的身份哪里比得上颜将军和鄯善夫人,他们抱你都还来不及呢,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把你迎入了餐桌,开始了祖先祭拜,我不过是个小小丫鬟,站在了很远很远的角落。从那天开始我便知道了主人你是每年除夕归来,于是呀我便期待每年的除夕,就这样子过了八年。今年主人你回来的特别早,虽说是为了科举考试,但我不管,当在金城赶往长安的途中,当你的脑袋枕在我的大腿上时,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有时候腿会很麻,但我看着您在我腿上安眠的时候也舍不得动弹,看着您薄如蝉翼的嘴唇,我好像俯身亲吻,可是有你的师兄在旁,我也无法做出这种僭越礼仪的事情。”紫曦的声音逐渐沙哑。

    “当我知道了您去游园诗会是为了一个女子,我的心疼了,当我看出周小姐喜欢上了您时,我即为您感到高兴,可自己又是那么的不开心,当我在台下听着那书生唱着你含情的诗词,我恨不得我是那位公主,来接受您那热烈的爱意,可我不是,我不过是金城黑市里孑然一身的被贩卖的孤儿,我也不是飘飘若仙的绝色,但我只是求求您,主人,别抛下我,可以吗,我可以,我可以…”紫曦的眼早已被泪水浸透了,胸前的衣襟也是湿润了的,而嘴中只有牙齿在打着战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可是过了很久,颜在朔的屋内也没有发出一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