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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老马萧条客 美酒佳酿诉往生

    “老家伙,你先前骗我收我为徒,而今只让我行做苦事,半点功夫都没教我。”一个半大的小子,估摸着垂髫之年,背着等他身高的箱笼,喘着粗气抱怨着。

    “嘿,臭小子,老朽收你为徒自然是看得起你,总比你在荒郊野岭被野狗子食了去好哉?真是个没良心的。”走在前头那自称老朽的家伙,衣衫凌乱,蒙尘了不少风霜,脸上的髯毛也已遮盖了面庞,头发也是披散着的,着了不少污渍,要不是左手牵引着一匹垂老的骏马,以及马背上驮着的绣着金丝银秀的包袋可真与乞丐无异。

    “哎,要我说你这黄毛小儿也真够心急,你这身子骨瘦的连这和煦春风都能把你吹倒喽,还想学武功,还是先打打根基,老子我再给你吃点补药在谈论吧,嘿。”此话说罢,那老儿的右手便携起了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拇指微拧瓶口,猛地灌了一壶,“哎,怎么就没酒了嘿。臭小子,闻到前面饭庄的香味没,看在我酒葫芦的份上让你先歇息一会,怎么样?”老头儿摇着手里的葫芦,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小儿笑了笑。

    那小儿一听到歇息二字便两眼放光,可一看这为老不尊的老儿看着自己,便脸红着撇过头去嘀咕道:“我还能走呢。”“哈,哈,哈。”这春风桃林间只能听闻到那老儿爽朗的笑声了。

    不出一刻,一面写着“桃林饭庄”的旗帜出现在他们面前,远处的小二一看有客前来,便把手上的毛巾一搭,奴颜婢睐地跑来,可一看这乞丐似的老小二人,便敛起笑容,眼睛微眯,试问道:“请问两位是来歇息的吗?”

    那老儿鼻息一哼,从怀里拿出一贯钱丢到小二手上,冷冷道:“好酒好菜上来。”

    “诶唷,客官您别生气,是小的眼拙,这就给你牵马,上好酒好菜。”看这铜钱小二又卑躬屈膝起来,恨不得将这老儿当着祖宗供着,接过了缰绳还不忘夸了句:“好一匹宝马,这油光鬃亮,也只有您这般人物才可驾驭啊,小子呀也给这匹马爷供上上等的草料,不知这位公子的箱笼是否?”

    “他你不用管,这样就行了。”“好的二位爷,您们这里请。”这里谄媚了罢,就回头喊道,“德子,有贵客!好酒好菜伺候着!”里屋也传来一声响亮却稚嫩的声音,“好嘞!”

    老儿微微抬头,看这春风拂过桃林,那瓣瓣飞起的桃花,眼神不禁微眯,深深呼吸着自然的香沁,看这身旁的垂髫,摇头轻叹:“还是又入了这江湖。”

    “老家伙你说啥呢?”

    “哼,臭小子老夫酝酿的情绪都被你打扰了,等进了里屋,就把这箱笼放下吧。”老儿嗔笑着,“江湖事,人难独断。江湖怨,早已了然。庙堂高而身居险,江湖近而愁断肠呐,嘿。”

    入了里屋,酒庄内酒食轻客甚多,小儿一看这人生鼎沸的场面也没了跟老儿独处时的霸道劲儿,只是静静呆在老儿的身边抓着老头的衣袖,老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轻笑道:“这点人就把你吓着了?以后要是学会了绝世武功,可一见着人就没了胆可咋办哟,嘿。”听着老头的嘲笑,小儿送了开手回执道,“我只是背箱笼太累了罢,我怎会如此怯场?”

    “好好好,不逗你了,箱子放下吧。”环顾四周,周围那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全也不过是些毫无内气的散者浪人,这也让老者暗松了口气,如果出了啥事对阵毫无内气的武人他还是有本事应付的。

    “大老爷,你们的酒菜上来喽。”望着冒着热气的鸡汤,炒菜,早已累坏的小儿已经遏制不住自己的唾液,而老儿只是笑着看着他,头微微一点:“嗯,吃吧。”而他自己么,便先闻了闻壶中的酒,皱了皱眉,把小二叫住,“小兄弟,我要的可是好酒。”小二一听,震了震,谄笑道:“爷,我知道,可这价钱嘛。”

    老儿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只管把好酒上来,有多少要多少,钱不够再加!”

    “哟,好的,爷。”这小二微驼着背,张开黄了牙的嘴咬了咬那泛着光泽的碎银,“马上,马上就来。”

    “爷,这是小店仅剩的三坛桃花酿,那可是这桃林鲜美的桃花与蜜桃共酿而成,其滋味……”

    “好了,不用说了,就算泥封着瓦罐,我也闻到了其中的香溢,开坛吧!”

    “好嘞,爷!”

    桃花酿一开,酒庄中便汇聚了奇异香味,在旁本高声阔论的江湖客们,也停下了嘴上的话,只是细细嗅着花酿的芳馨,其中一人便吆喝道:“老前辈,一人喝酒也太过沉闷,要不让后辈与您一同畅饮这佳酿?”

    “美酒且需佳人陪,这饭庄之中皆无佳人,还是老朽独自一人,且邀明月,与影独酌罢。哈哈哈。”

    周围的江湖人见无法蹭酒,也就作罢,心中却早已没了喝着普通陈酿的意了,只得谈论国事,以自己的粗鄙之见,在嘴间欢欣,排解这郁闷。

    小儿轻吞吐,老儿慢熏抿。不知世间事,参透俗尘人。

    春风席桃林,满月照孤影。本是庙堂官,贱作江湖客。

    志本定国安,义本忠君令。文能改世俗,武能斩匈奴。

    奈何祸乱生,只能负屈辱。且听风雨间,老翁自独酌。

    “是啊,我们大华国自成宏帝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北方匈奴已被林将军镇压驱赶到塞外冰原,西南又有滇军段将军镇压南蛮,沿海又有薛将军清扫倭寇,而在这江湖之间上、中、下三六九等共五十四宗门也统一武林,我们大华国以鼎立世界之巅了啊。”

    “是啊是啊,哪像先帝意在西北,忘建功立业,扩展疆土,却兴修水利,加重税负,广扩兵营,民不聊生呐。”又一位高声谈论道。

    “哎,他们又知道什么呢,明泽皇帝也是想当个好皇帝的啊。最苦生在帝王家啊。”老儿抿了抿酒杯,问道:“小二,还有客房没?”

    “有的,爷!”

    “吃饱喝足,睡觉去吧。”老儿拍了拍旁边臭小子的肩膀,提起了身旁的箱笼,以及还剩下的两坛桃花酿,晃荡着走到了楼上。

    明月透过了纸窗,映着烛台更加凄凉,老头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笑,只是坐在茶几旁,捻着手指,眼中说着无限的过往,他忽然看着睡在床上的小儿,呼道:“我知道你没睡,快过来,老子我今天高兴,想给你讲讲故事。”只见小儿翻了个身,便没了动作。

    “嘿,你个小白眼狼,我给你吃好的睡好的,装睡了还不理我了。嘿,有本事了,都有本事了啊,好,好啊。”他的语气从开着玩笑的皮声慢慢地缓了下来,低了下来,到了最后,似乎只剩下了回味。

    “哎呀,你酒喝那么多,臭死了,我就坐在床上听你讲好了。”小儿还是直起了身,环抱着双腿,看着老儿在月光下的侧影。

    “哟,怎么直愣愣地盯着师傅啊,也对,想当年,师傅也是个踏马迎春才气散,一日迷乱长安花的翩翩公子啊。”老头儿又开始不正经了,可好像又很正经。

    “就你这鬓毛老儿,还迷乱长安花?”小儿话虽这么说着,可他却第一次发现,这老头子的背似乎一直挺得直直的,这老头儿的声音一直都是中气十足的。

    “那年啊,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