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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唯独武当不聪明

    楼上南宫打开窗户恰好站在牌匾中央的一个“道”字,去了斗笠,面容姣姣,陈冲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南宫趴在窗棂问道:“你们聊什么呀?”

    陈冲干咳一声,谢安摆手道:“没什么,你和小二黑睡吧。”

    南宫噘嘴道:“小气鬼,我还不想知道呢。”

    说完关了窗户,楼上听的气呼呼的跺脚声。

    谢安开口道:“陈前辈,事关重大,我.....”

    “你能胜任!”

    陈冲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谢安咽下刚刚的半截话,一脸苦涩,又重起话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人而已,若说有些修为这不假,但是刚步入第三境界的人,想必你这个第三境界圆满未必看的入眼吧。”

    陈冲很实在,轻轻点头道:“论修为,第三境界初期确实还差了一些。”

    谢安更加苦涩,不过陈冲话没说完。

    “可是论心智,品性,就算你一辈子待在第三境界,我也愿意交给你。”

    谢安皱眉习惯性的敲着桌面,沉吟着不说话,陈冲又补充了一句,“就像刚才说的,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谢安道:“陈前辈,在下没有拒绝的理由,本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用在剑修之中,也是人人共勉,但是唯一怕的一件事,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可以做好自己,但是不一定能改变世道。”

    “所以,你说的三件事,我希望一件都不用我插手,如果天不遂人愿,我只能保证完成最后一件。”

    陈冲面色惆怅,却意外的说道:“果然如此。”

    谢安不明所以,陈冲却拍拍手站了起来,神色落寞,往外走了几步,负手而立,菜馆地势较高,陈冲清晰可见百家灯火。

    谢安没来由有点儿沮丧。

    陈冲问道:“谢安,你知道三百年前,武当是什么样的?”

    谢安没说话。

    陈冲声音哽咽,继续问:“你知道,六百年前,武当又是什么样的吗?九百年前呢?”

    谢安还是没说话。

    最后陈冲泪眼模糊,抬起头不再是问的语气,朗朗大声道:“你知道,五千年前,天下是什么样的吗?”

    谢安心神微颤,终于起身,不敢坐下,仿佛听天垂询。

    陈冲背对着他,一身黑衫猎猎作响,突然一招手,桌上古剑入其怀中,陈冲执剑踏出,仿佛虚空行走,深深道:“谢安,再见之时,我希望你能明白!”

    说完毫无征兆的拔地而起,御剑凌空!

    一股独属于第三境界圆满的气息毫不保留的挥洒在星空下,谢安痴痴所望,一条青色匹练乘风御虚,好不快哉!

    而以破马镇为中心,数个方向好像也感受到那股惊世骇俗的气息,一道道声音先后从四面八方响起!

    “四境剑修?天呐,这还了得?”

    “不对,只是第三境后期,尚未问道,还有凡人气。”

    “那也不行!还请老祖宗出手镇压!”

    “剑修杀力举世皆知,绝不能容忍第三境后期大圆满剑修现世!”

    “只是可惜那人来历不明,若是出自我山上剑河,也不是不能培养!”

    “非我族类,皆杀之!”

    一句句惶恐恶毒容不下,一声声羡慕嫉妒命不公!

    陈冲充耳不闻。

    谢安一笑置之。

    这一晚,这位武当山百年不遇的天才剑修,终于不再压制境界,真正酣畅淋漓的做了一回天下第一,而时隔三百年后,天地之间也终于又有人即将叩剑问道。

    谢安肃然起敬,遥遥一拜。

    第三境界之所以称为大修行者,就是因为破境之时要受天地雷劫,洗精伐髓,涤荡道心,审视三魂。

    而这一步,是九死一生。

    所以说白了,修行路上,一步四境不如说成一步三境,这第四境不是不能有,而是没人敢去触及尝试,一个第三境界后期圆满就能坐享清福,放眼天下也是各大宗门争相哄抢的客卿中的客卿,又何必自寻死路?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千万分之一的运气活了下来,渡劫成功,待遇还能高到哪去呢?

    无非在客卿之上加一个大客卿?或者干脆把掌门送给你?

    世人都聪明的摇了摇头。

    唯独武当山不聪明。

    九百年前武当山第一人黄灾道人执剑问道,天威磨灭。

    六百年前武当山又有人问道,身死道消。

    三百年前还是武当山有人问道,这回天劫大概都生气了,那位顶尖剑修不仅自己骨头渣子不剩,武当山脚下的丹江水都被蒸干,整座山门差点儿被磨平。

    今年又是一个三百年,那位天下有名的小师叔不负众望,不撞南墙不回头。

    数来数去,这不长不短的一千年,还真真儿的只有武当山他们自己人问道。

    就好像这道,是他们家的一样。

    这当然看不见,不过有看的见的,武当一日不如一日,气运衰落,道统式微。

    谢安就那样静静的站立好久,直到陈冲真正离开,也没挪过步子。

    有关剑之一道,他肚子里其实有些话想说的,有关这破破烂烂的天下,人心,他更有一番话想说。

    南宫从楼上下来,轻轻站在了谢安身边,亭亭玉立,宛如出水芙蓉。

    谢安眼睛干涩发红道:“小二黑睡了?”

    南宫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谢安侧目,苦涩一笑,“你都听到了。”

    南宫皱眉道:“我其实很不理解他们武当山这一套。”

    “不理解什么?”

    南宫伸出两只晶莹的小手,有些郁闷的从头说起,“你看啊,首先陈小前辈自己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把这些托付在你身上呢?”

    这是其一,南宫掰下一根指头。

    “还有啊,他什么报酬都不给你,空口无凭,这就完了?要是跟我们家做生意,我爹肯定臭骂他一顿,哪像你这样还给人家目送千里,依依不舍?”

    谢安笑笑不语,南宫又掰下一根指头。

    “其三,他们武当是不是有毛病,前边都死了三位顶尖大修行者,怎么还前仆后继,活着就那么让他们如坐针毡?”

    “其四,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光大剑修?剑修有什么好的,难道练什么的就一定要光大什么吗?那掏粪的光大掏粪的,是不是一定要挨家挨户收徒立派,一定要天下之人个个都会掏粪才行?”

    谢安听到此处,眼神忽然一亮,笑道:“你这话还挺有意思,不过幸好陈小前辈御剑飞走了,不然肯定被你气的半死。”

    南宫嘟囔着嘴,“我才不怕呢,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还有....”

    南宫俏脸突然红了起来。

    谢安凑近耳朵,只听南宫支支吾吾道:“我瞧他那意思,他不会是也让你去渡劫吧?”

    谢安哈哈笑了起来,南宫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揪着谢安的衣服,低声委屈道:“我不让你去。”

    谢安破天荒的揉了揉她脑袋道:“放心吧,我不去。”说完看着她屈起来的四根削葱手指,掰开第一根说道:“第一,厉害不厉害不影响托付不托付,陈小前辈受他师傅托付的时候或许还是一介凡人呢。”

    南宫抿着嘴鼓起一侧脸蛋,白了他一眼,算是同意。

    谢安视而不见,继续掰开她的第二根指头,轻声道:“至于报酬,陈小前辈已经给过了。”

    南宫摊开手,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故作震惊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耸肩坠颈道:“在哪?”

    “承诺。”

    “少来!”

    南宫气呼呼原地坐下,拖着脑袋目光沿着小路一直延伸到破马镇西边,忿忿道:“你意思他答应把这个送死的机会送给你?”

    谢安也席地而坐,摇头道:“你别这么激动嘛,什么送死不送死,我都说了我不会去渡劫的。”

    “那你什么意思?他给你什么承诺了?”

    “那三个问题。”谢安眉头皱下,清澈目光也落在极远处,既是对南宫说,也像自语道:“如果我到时候不理解,他也一定会教我的,我直觉是这样。”

    南宫不说话了,又是白眼又是咬牙,活活一副你强词夺理我不服的样子,良久道:“好,就算前两个说的通,那还有两个呢?”

    说着又伸出那两根谢安没有掰下的指头。

    谢安这回不掰了,摇头道:“你这两个问题我不知道,或许这也是陈小前辈要我悟的吧。”

    南宫没有因为谢安答不出来而有一丝得意,还是骂道:“净做赔本赚吆喝的买卖,我看你几时完!”

    谢安垂下脑袋,南宫也噘着嘴不说话了。

    菜馆的烛光通明,两人本来离的不近,可是影子却挨的极近,南宫眼神一亮,心中窃喜,又靠近了一点点,终于到了合适的位置,歪着脑袋。

    谢安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啊。。”南宫急忙站了起来,脸色通红,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没,没什么。我先睡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进菜馆,然后满屋子的烛火一下子全灭掉了。

    谢安顺手拔起一颗野草含在嘴角,双手环抱双腿,以臀部为支撑向后仰,这样可以极力抬头看天而不会太吃力。

    广袤星空下,好似只有他一人。

    谢安想起了老师傅,牛肉配红娘子吃了好些年了,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天书势在必得,无非混进去偷个东西,谢安这些年唯一没吃干饭的营生就是偷东西,小城里各家各户谁的房顶没去过?

    谢安又想起了武藏,玉衣之上有仙法,可以突破一步四境,那天老师傅也有所感应,不过还是没有多大起色,天书如果不行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再入大衍墓,把另外半件取出来。

    可是到此刻,谢安还真的有所犹豫了,南宫人家说的没错,老师傅的记忆恢复以后,是好是坏还真未可知,不过,有一点,谢安觉得无论好坏,都会失去老师傅。

    这他心里有数。

    哎,人家也是有家有口的人,无论怎么说,和自己也总归是萍水相逢吧?

    谢安吐掉野草,神情落寞到了极点,最后想到了雪姨。

    用不了多久,雪姨就要召灵了吧。

    这时空中一只白鸽突然飞过,停在菜馆二楼的牌匾,看样子就要拉屎!

    谢安大呼道:“孽畜,敢尔?”

    白鸽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南宫突然探头出来,亲昵的抓起鸽子,鸽子脚下有一封信。

    打开以后,南宫神色一变道:“谢安,有新县长要来上任呢!”

    “是谁?”

    “窦连胜,原太平军石达开的部下。”

    “那又怎样,关我鸽子事?”

    白鸽振翅怒鸣一声!

    “他和张大帅有过命的交情!”

    谢安微微一怔,“这样啊,来者不善啊。”